正文 第十五章江月年年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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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醒來的時候,躺在一張床上,他費力的睜開眼,房頂是有些老舊的黑瓦,橫梁上有些蜘蛛網,灰塵很厚。
他想起來,卻發現一點力都沒有了,嘴角很幹,肚子很餓,左手臂撕心裂肺的疼,好在被人用粗布包紮,不然真的要廢。
外頭的太陽已經很高了,應該是晌午。
老婆婆端著碗從外頭進來,看到晚晴醒了,把碗放在床頭,道:“小哥,你醒了,可把我老婆子嚇死,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一身血呆在樹下?”
晚晴想開口說話,嘴巴幹到挪不動。
老婆婆一拍腿,笑道:“老婆子糊塗,你這嘴幹得喲,快喝點粥。”
說著把碗遞到晚晴麵前,一隻手扶著起來,晚晴感激得眨眨眼,低頭一看,乖乖,這哪是粥啊,清水裏放了幾粒米。
老婆婆也看出來晚晴的無語,她尷尬道:“收成不好,孫子又要看病,你湊合著喝。”
晚晴聽她這麼一說,有些同情,看著這碗清水,想著有總比沒有好,低著頭喝了起來,喝了大半碗總算有些力氣了,他道:“謝謝婆婆。”
老婆婆笑笑,將碗放在床頭,又道:“老婆子窮,多養個人是養不起的,小哥好些的話,就自己去找家人吧。”
晚晴點點頭,看著外頭的太陽,這會兒父皇是不是在漫天蓋地的找他,還有沉謝應該回宮,知道他失蹤的消息了吧,會來找他嗎?
晚晴想著想著委屈起來,覺得自己不應該出來的,又是被人扔江裏,又是被狼追,呆宮裏多好啊,這時應該吃著熱菜。
太陽下的籬笆上長著綠油油的植物,晚晴講不出名字,隻覺得那花兒像是沉謝的衣袖,白紫相然,幹淨純潔。小姑娘紮著兩個衝天辮子,蹲著地上不知道刨什麼,看見眼前的蝴蝶又高興追著跑。
老婆婆道:“你可知道自己家裏在哪?”
晚晴當然知道,可是要說嗎?山石交代過,在外頭斷不可說自己是太子,是宮裏的人,會有殺身之禍,本來還能說說自己白衣門的,又想起昨夜的張二,半條命都沒了,他失落的搖搖頭,表示沒有。
老婆婆歎了口氣,原本雪亮的眼睛又暗淡下去,她挪動嘴角,雙手撐住膝蓋站起來,道:“你先好好休息,婆婆去找些野菜來。”
晚晴點點頭,這個婆婆真是善良。
過了一個時辰,老婆婆風風火火回來了,嘴角都是笑意,她手裏提著一打包子,推開房門,道:“小哥,今天運氣不錯,遇到了城裏的親人,給了些吃的。”
她又朝著外頭喊:“燕兒,來,吃肉包。”
“誒。”小姑娘應了聲,從外頭進來,滴溜溜的眼珠子見著肉包高興得不得了,抓住就吃,老婆婆也高興,給了晚晴一個,又道:“親人善良,願意收你,你到了城裏更好打探家人的情況。”
晚晴吃著包子感動極了,這個老婆婆不僅救了命,還這麼熱心腸,到了城裏,他回宮的道路也方便得多,他點點頭,道:“謝謝婆婆。”
老婆婆拿起一個包子,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看著孫女,晚晴在她蒼老的臉上看到了幸福,他心裏一動,更想回家了。
吃完幾個包子,晚晴也飽了。從床上爬了下來,身上的衣服沒有換,估計是這個家裏沒有多餘的,或者適合給他換的衣物。這時老婆婆領著一個中年的女人,笑盈盈進來,道:“小哥兒,這時我表房的侄女,你隨她去吧。”
那女人穿著不錯,手裏拿著圓扇,打量著晚晴半晌點點頭,笑道:“小哥兒,來,隨著姑姑走吧。”
晚晴看著女人一臉脂粉,臉頰桃紅,嘴唇不用說,紅得滴血,身上的香味濃得十裏八店都能聞到,內心汗顏,這是往身上倒了好幾瓶吧。
雖然有些不情願,也沒有好的法子,哪怕自己回不到皇宮,到城內也好差人送信不是,天下四方,莫非皇土,怎麼就找不到他一個太子,蜃樓強大,帝國兵器,怎麼就搜不到他堂堂太子?看來是平常調皮慣了,家裏邊巴不得他吃苦頭,受教育。
晚晴這麼想,確實冤枉皇帝和沉謝了,昨夜五王爺身亡,何等大事,皇帝自然要開個朝會討說法,再說太子在這種混亂的時候失蹤,一旦被有心人知道,才是危害。
而沉謝呢,剛接手蜃樓不久,這蜃樓雖有雛形,威力卻如雛虎,獵殺小兵小將不成問題,要真的複興到作為帝國兵器的巔峰期,還要時日。
晚晴跟著女人,坐著馬車顛簸了兩個時辰。一車子的脂粉味嗆得他不行,甚是想念沉謝身上清冽的味道,加上身體不適,哇哇的吐苦水。
那女人見著晚晴嘔吐,嫌棄的用圓扇擋著口鼻,道:“誒呀,你怎麼還吐了我一車。”
晚晴已經聽不進去了,眼前恍惚,口鼻都會濃濃的香味,整個人頭昏腦漲,一下子栽了下去,正好栽到那女人懷裏,直接給熏暈了。
往後一日,小太監八兩端著小瓶,小嘻嘻的對著看書的太傅大人講:“大人大人,奴才的青梅妹妹送了奴才一瓶花露,味道可好了。”
沉謝聞言,放下書本,拿起小瓶子打量,這瓶子瓶身湛藍,繪著金色牡丹,很華貴。
八兩扒開瓶蓋,扯出試管在鼻子出嗅嗅,很享受的道:“香!”
沉謝聞著也還好,濃烈時雍容,淡抹時也香純。他把瓶子放到八兩手裏,道:“既然是姑娘家給你你,好好收著,莫要費了人家一片心意。”
八兩搖搖瓶子,將管子插進瓶口,又扯出來,帶著晶瑩的露華,養沉謝的身上一甩,道:“大人,陛下總說你身上藥味重,你抹些遮著,聞著香氣,心情也好點。”
沉謝稍稍蹙眉,卻也覺得八兩說得有些道理,便讓他灑去。
哪知八兩個沒心肺的,足足倒了半瓶才罷手。瞬間香味彌漫半個東欄院。
宮女太監聞著,不可思議的看著太傅大人,隨後捂著嘴笑。
八兩也意識到自己下手重,要不然太傅大人怎麼把書拍在桌上,起身進了浴房。
這事傳到小皇帝耳裏,十幾年來頭一遭,這等趣事怎麼能不湊熱鬧,丟下折子就往東欄院走。
一推門可真是香豔,太傅大人正泡澡呢!水汽順著肩膀上升,那香水的味道經過升溫,反而更濃,也不知道是太傅大人的浴圖太美,還是香味太濃,小皇帝捂著鼻子直接暈了過去。
此後幾天,躲著太傅不見,想起就臉紅心跳,但是一回味那香味,隻覺得胃裏有些倒騰,這味道可不是他小時候熏倒的一樣麼!
晚晴再次睜眼時,已經是傍晚十分。
這次和破舊的青瓦不同,軟帳紅袖,一看就是富貴之風。他看著身上的衣服,也早就換成了綢緞。
剛下來打量房間,卻聽到外邊浪花翻騰,這是在船上麼?
他打開簾子,好家夥,豈止是江上,還下著綿綿的雨,這哪裏是城裏!心想遭了,又讓人給騙了!於是朝著門口出去。
還來不及開門,門卻自己開了,一個肥圓的中年大叔一手端著瓶子,正在門口,他道:“喲,小哥醒了,正好喝些酒暖暖身。”
正常人怎麼會讓小孩喝酒,晚晴想到,便問:“你是何人?今天帶我來的女子呢?”
中年大叔進房,將酒盤放在桌上,回道:“你說春媽媽吧,他把你賣到歌坊就回去了。聽老板說,你這是頭一次,來,喝些酒,等下好受些。”
賣?頭一次?莫不是……這裏莫不是山石老大叔講的青倌,專門做些見不到人的事的地方?
這下晚晴慌了,士可殺不可辱,要是……要是小小年紀遭了次事,這輩子也就完了。
想著便朝門口跑。
那大叔也不急,將酒篩出來,道:“這裏是江中,你往哪裏跑。”
晚晴卻不管不管,發瘋似的狂奔,一路上的人像是見慣不慣,誰也不管他,直到他跑到甲板,見著滔滔江水,這雨卻越發的大。不一會身上就濕了,他見著一片汪洋,心裏打鼓,怎麼辦,跳還是不跳?
正糾結著,被兩個人抓住胳膊抬回去。
晚晴掙紮道:“放開我,放開我!”
兩人把晚晴往房裏一扔,房門一關就走了。
晚晴跌坐在地,左臂因為掙紮出了血,染了袖子。他轉頭看著房間,那個中年大叔正銷魂的吸著石粉,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神情飄飄欲仙。外衣已經褪下,半躺在櫈上。
晚晴起來,覺著這個人十分惡心,雖說年紀小,卻也知道有些人有一些癖好,他此時是真怕了,聲音也顫起來,道:“我是太子,你這刁民,還不送本太子回宮?”
大叔笑起來,指著晚晴笑出眼淚,道:“你是太子?太子怎麼落到這種柳巷?老板說了,你是春媽媽轉賣過來的,哈哈。。。不知道是誰家養的童子,來,老子花了大價錢,總要驗驗貨。”說著就起來,把最後的衣服也脫了,一身膘肥。
晚晴掙紮的跑了起來,那大叔哈哈大笑,覺得有趣極了,貓抓老鼠一樣,最後晚晴被凳子一拌,那大叔逮著機會抓住後腿,一扯就把晚晴扯回身邊,重重倒地。
“滾開!刁民!本太子要將你分屍!”
大叔嘿嘿笑著,伸手驗貨,晚晴被抓了一愣,又羞又怒,反嘴就是一口咬下去。
大叔吃痛,劈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晚晴臉上,嘴角滲出了血。他罵道:“小兔崽子,老子就讓你知道,你要是太子,老子就是皇帝!”
說罷起身端起酒盞,捏著晚晴的下巴就開始灌。晚晴越是掙紮,他越是興奮。晚晴奮力掙脫,總算逃出了魔爪,他啐了一口,想吐出被灌下的酒水。頭開始晃起來,原來喝酒是這種滋味,渾身發熱,暈暈欲睡。恍惚間他瞧著大叔嘿嘿走來,想著要被這種人侮辱,再也不思考了,翻身奔著窗子,打開直接跳了下去。
大叔也是一愣,這種情況不是沒見過,多少貞潔男女,為了保住清白葬身魚腹,他罵了一聲,“罵的,掃興。”
晚晴跳進江裏,眼睛也漸漸的要合上了,雨還在下,天空是暗的,他想自己這下是玩脫了吧,再也見不到親人了,也見不到打罵他的陳子鳥,他想起了夢中的仙子,白衣飄飄,長發起舞,他還發誓要見著仙子呢,這點願望怕是也實現不了了。
身體越來越沉,他開始模糊起來,恍惚間一雙手托著他。
大叔聽見窗口又水花的聲音,還有些好奇,難道這小子喝了藥,還有力氣逃生?於是起來走向窗口。
仆呲。。。
江裏探出兩個人頭,小的那個是晚晴,大的那個,一身白衣,長發貼在肩頭,他表情不多,微微蹙著眉頭看著懷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