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東欄有雪*自掛東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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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檀香飄動,梨花飛絮時。
“太傅,丞相有請”。
沉謝抬頭,看著一身紅色工服的老人,看來該是皇帝身邊伺候的,瞧著紅色的衣裳,可能還有些地位。昂首起身:“有勞公公帶路”。
經過東宮前院子的時候,太子正在假山旁哭喊,“來人,快來人啊”。
沉謝和老公公正好經過,那老人家見太子的手指頭被一隻大王八咬到嚇了大跳,慌慌張張就跑去大喊:“哎呦我的小祖宗喲,你怎麼被王八咬到了?”
誰知道知用手扯王八那畜生咬得越緊,疼得晚晴大叫。
老太監一慌大叫:“來人呐,狗奴才都死那去啦?”。
這時那些裝作沒看到太子被咬的宮女太監才急忙趕過來站著。
“還不救太子殿下”。老太監怒喝。
宮女太監們你看我我看你愣是低著頭不敢動。
“造反了,來人呐,拉下去杖打五十”。
“公公且慢”,沉謝徐步踏過石橋;“這是本君的命令與他等無關”。
“太傅這是怎麼,難道要讓太子殿下血流不止?”
沉謝微微展眉,提了口氣,眼睛對著太子晚晴道:“這劣徒今早遲了半個時辰上課,這可不好,太子今後可是一國之主,國事半分耽誤不得,此乃一訓。遲到不說,來了就走,對老師無禮,不尊師重道,此乃二訓,頑劣不堪,荒廢學業,此乃三訓。”
轉身微微頷首作揖道:“還望公公包容本君教訓學生”。
“可是這…。”。
老太監本想說什麼,沉謝先一步對著晚晴微笑,頓時晚晴就得陰風一吹寒冷的發抖,果然沉謝一句話他想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恩師叫本君過去想必是有要事,看來不到兩個時辰是回不來的,太子殿下今早遲了半個時辰,那麼本君遲到半個時辰太子也必定準許”,嘴角的笑意現在十分的明顯,笑得眾人看癡了,也凍得像冬天溺了水。
“那麼,請殿下屈尊和這王八呆上一刻,等本君回來可好?”。
晚晴一聽炸毛,渾身凍得發抖,猶如進了冰窖。“你,你,你,我要殺了你!!!!”。
自從沉謝當了太傅之後太子的日子不好過,這次是個開端,等沉謝回來的時候早過了三個時辰,晚晴罵罵咧咧的由沉謝解了老王八,手指都腫了,惡狠狠責問;“不是說半個時辰?”
沉謝挑眉:“我逗你玩呀”。
東宮的奴才都是狗腿子,眼見沉謝把太子治得穩穩當當,風吹就到向沉謝這邊,於是,沉謝成了東宮實際上的主人,每次晚晴擺著太子的架子不受懲罰,沉謝雙手一拱大意稟然:“陛下有旨,太子殿下由本君全權處理”。
把晚晴氣得恨不得去死了算了。
小太子手指腫的像火腿,好在傷得是左手,皇帝和丞相自從招來了沉謝,就越發的少走動東宮了,小太子是有氣沒地方說,忍不住了往禦書房告狀,老太監總是攔著他,說陛下太忙,課業和難題找太傅去吧,可把小太子氣得,跟沒人要的孤兒似的,一天天被沉謝荼毒。
想按著老法子,召集一夥小太監來綁太傅,發現那人一個眼神就嚇得大家發抖,找了蜜蜂來搗亂,那人武功極好蜜蜂根本蟄不到,地上抹了油,那人輕飄飄的飛身而過,總而言之什麼辦法都不頂用了。
小太子唉聲歎氣,聳著腦袋進書房。
沉謝太傅正襟危坐,身邊放著戒尺,說是厲害的戒尺,上學半月也不見挨打。
小太子興致散散,一屁股坐下。
沉謝拿著課本過來,道:“今日,學習《春山鳴誌》”,說著便朗讀起來:四年夏至,與帝遊鳳鳴山峻。。。”
小太子跟著讀,聲音卻不怎麼好,唱歌似的拖拖拉拉,沉謝那張嘴巴拉巴拉說不停,小太子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直到他問:“鳳兮有誌,白鳥虔朝,龍之騰淵,八荒四海是何事所感?”
小太子眼睛圓溜溜,望著沉謝,又望著課本,翻來覆去,找不出答案,沉謝也不惱,道:“此乃花滿溪同□□皇帝談論國事,胸懷天下,渴望一展抱負。。。”
見小太子心不在焉,又問:“昨日課業完否?”
晚晴眼角一抽,總算有話比沒話的好,訕訕道;“不會做,太難了”。
沉謝不惱,賴著性子問,“哪裏不會?”
這可把小太子問到了,昨日爬樹搗窩的,從來沒有翻開課本,怎地知道哪裏不會?於是打著哈哈想蒙混過關,“今日學什麼?”。
“昨日事不曾完畢,今日學什麼,基礎不穩”。
說話的功夫,小太監自作聰明的去太子店裏找來了書本。
沉謝接過,認認真真的查閱,竹葉般的眉皺起,冷道:“你的課業,嗯?”
晚晴挖了一眼小太監,嚇得小太監直哆嗦,撞到了桌角齜牙咧嘴,又不敢出聲,晚晴見事情敗露,也大大方方的承認,“對,本太子就是不做,奈我何?”
“不堪玩劣”,沉謝課本一拍,起身拿起戒尺就重重的打在小太子手上。
嚇得小太子一呆,幾乎是忘了疼,半晌才回神哇哇大哭。
這一哭驚天泣鬼,樹林裏的鳥兒展翅高飛,宮女太監楞了幾秒,又自顧自的做事去了。心道,好一個嚴厲的太傅大人,太子往後的日子怕是水深火熱,嘖嘖。。。。
且說房內,太子還在抽抽搭搭,沉謝也是一臉冷清,就這樣尬著,好一夥的功夫,沉謝開口道,“到案桌坐著去”。
小太子抽噎著,不情不願的坐著,沉謝過來,握著小太子的手教學,一遍教寫一邊念,“吾願有三。。。。”
小太子跟著念:“吾願有三。。。”
“一願蒼生大地風調雨順。。。”
“一願。。。一願蒼生大地風調雨順”
“二願帝國大業萬載長存”
“二願帝國大業萬載長存”。
晚晴貓在沉謝懷裏,等了半晌也不見三願,偷偷抬頭看著那張俊俏的臉,卻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便問道:“第三願呢?”
沉謝暗自歎息,久久道,“帝王承載萬民祈願,到底也是凡俗之人,這第三願,由著殿下自己想”。
說罷開始下一題。
多年後,太子成為了一代明君,故地重遊,坐在這梨花樹下的案桌旁,從廣袖中取出早已泛黃的紙頁,想起那曾驚動的容顏,仿佛周圍還有那人清香的氣息,不肯散去,不敢散去。
手起筆落,聲音沉穩,“吾願有三:一願蒼生大地風調雨順,二願帝國大業萬載長存,三願,三願。。。恩師。。”
小太監也成了大太監,淚潸潸的抹著眼角,輕聲道:“陛下,落雨了,窗口涼。。。。”
沉謝教完課業,便讓太子回去,小太子如釋重負,屁顛屁顛的往門外跑,又貓著腦袋在門口觀望,沉謝安安穩穩坐著,捧著書本忘我,心道:“果然是山石的學生,迂腐無趣,哼!”便拂袖而去。
那漫天的梨花雨,和那個端方的男人,卻映在了腦中。
小太子剛埃了罰,心情極度鬱悶,拉著宮裏的幾個小太監就去了院子裏掏鳥窩,哪知那鳥窩看著不高,爬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小太子一腳一個蹬,看著下邊的人心驚肉跳,生怕摔下來,“太子,太子,下來吧!”
小太子哪裏管,努嘴一吭,一副不掏著蛋不下來的模樣,正巧爬到窩口,嘻嘻一笑,伸手去拿,卻摸到一個軟軟冰冰的物體,正納悶呢,手背一痛,啊的一聲摔下來,鳥窩也跟打落,一條細小的蛇曲著身子,咬著他的手指,半空才鬆口掉下來逃走了。
在眾人嚇得魂飛魄散之時,白衣一閃,從湖麵劃過,像是蓬萊的仙鶴般輕點水麵,水麵的漣漪一圈蕩開時,太子已經在太傅的懷裏了。
看著沉謝微怒的神情,小太子驚呆後更多的是委屈,這人,是不是又要罰他了?
沉謝也不將太子放下,小孩子的重量對他來說不算什麼,更多的是擔心小太子驚嚇過度,站立不穩,一手掐著被咬的手指,防止毒性擴散,低頭就著手指籲起來,啐了一口血,問道:“可曾瞧見那蛇的紋理?”
小太子現在已經不能用驚呆來形容了,隻覺得手指上還留著那人的溫熱,入鼻的是那人的清香,絲毫不覺得被蛇咬是多恐怖,反倒臉頰微紅,縮著脖子糯糯道:“紅黑相間。”
沉謝一聽,心理有了底,抱著小太子往太醫院去配藥。
小太子瞧著沉謝一言不發,以為多嚴重,“陳子。。。老師。。我會死嗎?”
“會。”沉謝道。
小太子聽完耷拉腦袋,嘴角一別,像是要哭,“我。。我還沒有等到小仙女來見我。”
“是人都會死的。”沉謝又道,知道晚晴擔心的是蛇毒,看著可憐兮兮的,也不再嚇他,“咬你的是一條赤練蛇,毒性不強。”
“你又不曾瞧見。”小太子較真上了。
沉謝停下道,“赤鏈蛇紅黑相間,溫和無毒,喜歡在水源附近生存,一般不會輕易攻擊他人,你估計是沒有看到它發出的信號,才被咬到。”
“那蛇咬著我不鬆口。”
“習性而已。”沉謝開始走路,道,“我且帶你到太醫院清理傷口,配些草藥就好了,知道頑皮,也要長個記性才好。”
晚晴小太子不吭聲,別提多委屈,等到沉謝幫他處理好後,詫異沉謝對藥材收悉道如數家珍,有些看看,有些聞聞,一下子撿好了幾包。
太醫沉思半刻,道,“太傅大人可是著涼了?這藥全是治療風寒的。”
沉謝道,“是家裏的孩子八兩,生了病,這孩子瞞著我,方才不久咳得厲害才發現。”
太醫點點頭,表示了解。
晚晴努嘴,這個八兩,哪裏都有他。
皇帝知道太子被蛇咬,緊張得不行,慌慌忙忙的來東宮,誰知道太子自顧自得嗑瓜子呢,一點都不像有事,心下了大半,問起經過,得知緣由,罰了那幾個小太監板子,分到其他宮裏去了。
晚晴又將沉謝是怎麼處理的,怎麼配風寒藥的告訴崇文,問道:“父王,為何陳子。。。太傅懂得如此之多?”
崇文一笑,道,“你的老師,可是這世間為數不多的,舉世無雙的能人,慢慢的你就了解得更多了”
為數不多。。舉世無雙。。。
那人,清清冷冷的。。。像極了紛飛的梨花微雨,晚晴盯著窗台,東欄院的那顆梨樹真高,在東宮都能瞧見,飄飄灑灑的,真像那人的衣衫隨風而動。
作者閑話:
太傅控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