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病中陪伴增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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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再醒來已是傍晚了,這一睡,他感覺身子越發無力,嘴巴裏一股苦味,說不出的難受。
家裏的生擒還需照料,他忍著不舒服爬起來,站起來的那刻,感覺天旋地轉,還好及時抓住了床柱,緩了一會,才往屋外走去。
將生擒都喂了一遍,林慕中午沒吃什麼東西,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但此刻全無胃口,他將午間熬的藥又喝了一碗,正準備繼續去休息,卻聽見屋外似有人敲門,他帶著疑惑往門口走去。
推開門林慕很是訝異,來人既是季睿修。季睿修對林慕的訝異沒太在意,他此刻更在意的是林慕不太正常的臉色和萎靡的精神。
“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不礙事,一點風寒而已。”
林慕感覺自己昏頭了,為什麼他感覺這個人的眼裏充滿了擔憂。
“看你喜歡看書,我家裏有很多話本遊記給你送來,先進去吧。”
將人引進堂屋裏,季睿修將手裏提的東西放下,轉而詢問林慕是否吃過藥,林慕雖然驚異季睿修對他甚好,但還是一一作答。
“你先去躺著,我家中有上好的藥丸,我去取。”
“不用麻煩了,我喝過藥了,睡一覺應該就無事了。”
季睿修沒理會林慕的推脫,又囑咐了林慕回床上躺著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比平常更脆弱,見季睿修如此,林慕一時百感交集。
他到林家的時候不過五六歲,醒來後空白的記憶、陌生的環境都讓他無比恐懼,是許秀琴用她的愛一點點嗬護著他,這麼多年,許秀琴一直沒能生養,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凶卻能一次一次地加以傷害,毫無自責之意,這樣的親人怎能不令人心寒呢?幸好林生一直對許秀琴嗬護有加,否則許秀琴該有多麼痛苦。
去大舅家多呆幾天也好,每一次他娘回娘家總是開心的。許秀琴雙親去的早,他大哥又年長她十來歲,許秀琴由哥嫂一手養大,因而感情深厚。
許秀琴的大哥叫許勤,是個脾氣爆又護短的人,以前林家還沒分家的時候,許秀琴就算受再大的委屈,對娘家也是報喜不報憂,直到孩子沒了,在林家受的委屈也瞞不住。許勤甚至氣到要雙方和離,聽林生說那段時間他好話說盡,又分了家才安住了許勤的心。
想著這些心煩的事,看外邊的天色越來越暗,山間雲霧繚繞,這幾日估計都是陰雨連綿。
天快黑的時候季睿修來了,手裏還提著食盒,也不知裏麵裝了什麼。
“給你煮了碗粥,喝一碗在吃藥會好些的。”
他與季睿修相識不過幾日,卻三番兩次幫助他,兩人身份相差萬裏,他也不知自己能否有機會報答,但是他心中將時刻銘記,若日後有機會定會報答。
瘦肉青菜粥煮的很香,雖然胃口不太好,但林慕還是將粥喝了個幹淨。
等了一會兒,季睿修拿出一個錦盒,裏麵裝著好幾粒墨綠色的藥丸,看著很是精致。這樣的藥丸林慕從未見過,一時間倒是看得入迷了。
“這是我去大顛國的時候從他們那兒買的,這藥吃著方便,藥效也快。”說著,便從裏麵取出兩粒,將錦盒蓋上給了林慕。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尤其是林慕對季睿修曾經走商的那些地方很是好奇,在季睿修的口中,他知道原來這世間有這麼多神奇的地方,什麼時候他才有機會去看一看呢。
季睿修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清冷,但聽在林慕耳裏卻覺得那樣輕柔,漸漸地,他覺得那聲音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這一夜,林慕睡得並不安穩,感覺時冷時熱,腦袋卻昏昏沉沉的,眼皮也重的睜不開,好在後半夜感覺好了點,感覺一股溫暖的熱流一直圍繞在他身邊,讓他分外的安心。
次日醒來,林慕身上都是黏糊糊的,外麵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屋裏空無一人。季睿修是什麼時候回去的,昨晚他已經不知道了。
季睿修給的藥藥效甚好,一夜下來,除了有些無力,也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了。
生了一場小病又躺了一天,腳踩在地上都是輕飄飄的,才出屋門,卻見林自安真撐著把油紙傘過來,雨水浸濕了他灰白的衣角,但卻一點也不狼狽。
林慕叫了聲安哥,見雨越來越大,忙把人請進了屋。一到下雨天,屋裏就很冷,林慕想著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便想著發個碳盆。
“這是給你帶的一點東西,本想昨天給你帶來,但從外家回來天已經晚了,就沒過來了。”
祭親節在大瑜朝是個神聖且隆重的日子,嫁出去的女兒但凡隔得不遠的,都會回娘家給先祖上墳,劉雲巧娘家離鎮上更近,是個較為富裕的村子,因而當年欺負許秀琴除了劉桂蓮明裏暗裏示意外,也跟她自己覺著高人一等有關。
“安哥您又破費了。”
林慕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兩人關係甚好,可是每次從洲府回來,林自安都帶這帶那,兩家關係又那麼尷尬,他都可以想象劉桂蓮和劉雲巧的埋怨了。但不管林慕怎麼樣說,每一次林自安都是雷打不動的。
“你何必如此見外,再說,這些銀錢都是我自己掙的,和家裏沒有關係,長輩們有恩怨,咱們沒有,我怎麼聽著你嗓音不太對?”
“沒事,昨兒有點頭暈,今日都好了。”
林自安寫得一手好字,永安洲富人聚集,早兩年他就基本不從家裏拿銀錢了,可即便如此,一次兩次全當情誼,每次都如此就不太好意思了。
“當真好了嗎?”見林自安不放心,林慕感動之餘也再三保證,讓他不必擔憂。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林自安正是需用功讀書之時,書院也隻給他們修兩天,也怕雨天山路難行,便決定早些離家。林慕將他送至屋門,臨走前林自安摸了摸林慕的頭,又在耳邊囑咐他照顧好自己,也叫他無需過多在意老宅的風言風語,林慕都一一答應。
送走林自安,林慕便進灶房燒上了火,又將家禽都仔仔細細喂了一遍,林自安帶來的點心不少,林慕感覺腹中空空,便先吃點墊墊。
“你怎麼起來了?”林慕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卻見季睿修手裏提著食盒正往裏走來,林慕不免驚訝。
“我好多了。”林慕忙回道。季睿修將食盒放在桌上,看了眼林慕正打開的糕點,沒說什麼,又走近林慕,抬起手摸了摸林慕的額頭,才似乎放心地將手放了下來。
“是不燒了,先吃點東西吧。”說完便將食盒裏的東西拿了出來,一碗肉末雞蛋羹並兩個蒸的鬆軟的包子,林慕想到季睿修對自己的照顧,看著他真摯地道了謝,他也知道自己勢弱力薄,但這份恩情他會銘記於心,也想某天能夠償還。
“真好吃,不知是誰的手藝?”雞蛋羹鮮嫩爽口,包子香軟不膩,口齒留香,這總不會是季睿修做的吧,林慕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真挺不靠譜的。
“我幾年漂泊在外,如今回來也不走了,前幾日到縣裏買了幾個家仆回來。”
估計是真的餓狠了,林慕將桌上的飯菜吃了個幹淨,又將餐具洗的幹幹淨淨放回食盒裏,外麵的雨一直在下,季睿修似乎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林慕便發了個碳盆放在堂屋裏,兩個人也一句兩句地聊著。
外麵的雨仍舊淅淅瀝瀝地下著,屋內卻十分溫暖,聽著他這幾年在外的見聞,有些林慕聞所未聞,他不免感歎這大千世界的奇妙,看著季睿修也是滿眼的欽佩,聽得津津入迷。
“咱們現在也熟了,往後你別在稱我為季少爺,父親早已辭官,季家也隻是普通人家而已。”
雖說季家離開朝堂多年,但林慕相信季家仍然有複雜的關係網,而這些是普通人家不會有的。他雖然不認同季睿修的話,但他們相識至今,季睿修對自己的種種他都銘記在心,尤其這兩日的病中陪伴,又讓他多了幾分親近。
“那往後我便喚您一聲季哥?”
林慕最吸引人的是他那雙純淨卻靈動的眼眸,季睿修見那雙眼盯著自己,眼裏是滿滿的真摯和歡喜,那張常年布滿寒霜的麵容罕見地掛上愉悅,點了點頭。
“剛才那個男子是誰?”
隔著雨幕,季睿修沒有看清那個男子的麵容,但衣著儀態都不似平常鄉民,再說他離開村子太久了,村裏好些人也都不太認得。
“那是老宅二叔家的長子,您碰到他了嗎?”
“沒,遠遠地瞧見一眼。”
“說來奇怪,老宅那邊不喜我和娘,但我堂兄對我卻很好,他前兩年中了秀才,在洲府學堂求學,每次回來都會來看我。”
聽完林慕的解釋季睿修點頭表示明了,兩人也沒在此事上多做糾纏,對不放在心上的季睿修不會多問幾句,而林慕也不想多聊老宅那邊的事情。
季睿修這幾年在外遊曆,去過的地方,見到的奇人異事講三天估計都講不完,林慕對此頗感興趣,季睿修也很有耐心地講給他聽,見他時而驚奇時而欣喜的表情聲音越發輕柔,那眼裏的柔情都快裝不下了。
季睿修天性冷淡,那幾年他父親被卷入朝堂利益糾紛中,人情冷暖在他尚未長大前就看了個遍。後來朝堂平息,他父親本可以升官,而季睿修小小年紀卻才名在外,但一家人還是決定遠離朝堂。那個可以帶來無上富貴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就變成了催命符。
在村裏過了幾年平靜的日子,雙親先後離世,讓季睿修的性子越發冷淡。這麼多年來他見過的人經曆的事何嚐有見到眼前這個人給他的震撼。他猶記得娘親離世前對他說這世上總會有一個人讓他牽掛,他從前不以為意,而此刻卻也不得不信,而且甘之如飴。
就是那一天,少年清冽的嗓音還有得逞般的小眼神,沒有人發現在樹後的他,然而初見這個少年就那樣深刻地進入了他的生命,沒有什麼值得疑惑和糾結的,眼前人便是他心上人,他有耐心也有信心讓眼前的少年完完全全成為他的人。
山間的雲霧依舊翻滾,在這樣的天氣裏多的是人家窩在家中,此刻的兩人也如同家人般,在溫暖的碳火盆旁,一人說的耐心,一人聽得細致,凡事種種皆無關緊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