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齊都聽呆了，指著這三人道：“你……你們三個，當真不是國君埋的探子？”
    裴樂渠卻替那和親的公主感到惋惜：“自己一生的幸福，竟然是作為一顆棋子去籠絡南楚，蜀君真是心狠啊。”
    簡玉卻道：“我倒覺得這位蜀君很有才幹，是位明君。”
    裴樂渠到底隻是個姑娘家，看事情不如他們那樣長遠，道：“明君又怎樣？也不能拿自己的親生女兒送人吧。”
    上官晗道：“裴姑娘，生在皇室，這就是避免不了的命運。”
    白曦也歎息了那公主幾句，又道：“能保母國的平安昌盛，作為一國公主，也足以流芳百世了。攘外必先安內，焉知多少禍亂起於己身，可為君者卻不自知，比起這些，當今蜀君先安定國內紛爭，實在是明君之見。”
    他這麼一說，讓幾人都不由自主想到了陳唐，陸宣歎道：“隻可惜咱們陳唐，看似歌舞升平，一片祥和，卻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白昕冷哼一聲，道：“成英伯伯苦守北地，還要遭人懷疑，當真是有苦說不出。”
    鄭齊一聽，問道：“你們陳唐如今不是全仰仗白將軍嗎？怎麼還會有人懷疑他？懷疑他什麼？”
    “先帝喜戲曲歌目，宮中為此專設優伶閣，養置了大批伶人、琴師、曲妓。後來今上即位，對戲目的喜愛不下於先帝。”白昕說著看了他一眼，“這些，你應當都知道吧。”
    鄭齊點頭：“聽說過一點，好像還有專門寫曲目、樂調和戲本子的人。”
    “民間也是如此，我與娘在姑蘇的時候，百姓皆以捧角為榮，大一點的世家，也仿宮中養置伶人，逢年過節便以聽戲唱曲為樂。”陸宣道。
    鄭齊疑惑道：“這不正是說明你們陳唐生活安穩嗎？沒有白將軍守著北晉，也沒有這麼好的日子吧？”
    白昕搖頭，道：“三年前的亳州之役，成英伯伯對峙北晉時，一著不慎，讓對方偷襲了糧營，所有將士近半年的糧草全都沒了。消息傳到江寧後，陛下下令全國集糧送往前線，可集了一個月也才集到全部將士半個月的口糧，隻能先暫且送往亳州解燃眉之急。”
    “不可能吧。”鄭齊不大相信，“你們陳唐那麼有錢，就算一人隻捐一捧米，那也夠你們北地的將士吃上半年吧。”
    他說完後，白家幾人皆是沉默，還是簡玉道：“真的，隻夠他們吃上半個月。”
    鄭齊雙手往背後一負，搖頭道：“那就是你們陳唐的百姓都太摳門了。”
    陸宣道：“也說不上摳門，我曾親眼看到有富豪為了博名妓一笑，揮手就是上萬兩黃金。”
    白昕眼中不知是無奈還是失望，道：“將軍戰死無人知，戲子一笑動天下。”
    這兩句話一出，方才還有著玩味之心的鄭齊也沉默了。
    白昕繼續道：“正是這場亳州之役，讓成英伯伯落入了別人的口實。那場仗打得很是艱難，隻有半個月的糧草，他們幾乎可以說是背水一戰。那時多虧了成英伯伯的長子白昭大哥，他隻帶了二十人深入敵營，放火燒了對方的糧草，致使兩軍處境相當，最後奮力一搏才是險勝，俘獲了投降的上百個北晉士兵。”
    “白昭大哥為了泄憤，將那上百個北晉士兵全部一劍穿喉。成英伯伯知道時已經晚了，隻罵他‘殺降不詳’。於是後來，流言蜚語接踵而來。”
    鄭齊問道：“什麼流言？”
    陸宣道：“亳州一戰死傷慘重，為了填充白家軍的空缺，白將軍便在北地開始招募新的將士，同時列表上書告知朝廷。有人卻說白家軍威風凜凜，怎會死傷慘重不堪一擊，便認為是白將軍想私下擴張白家軍，意欲擊退北晉後對付朝廷，提醒陛下莫要讓他功高蓋主。”
    鄭齊忍不住動怒道：“簡直是豈有此理！人家辛辛苦苦守著江山，這些人卻隻會在人後說些風涼話！”
    裴樂渠補了一句：“聽聞說這話的人，原先乃是優伶閣的一個伶官，自己考不上功名，便用戲子這條路進了宮，專會討好陛下……”說著臉一紅，小聲道：“如今當的這官職，還是爬了陛下的床才有的。”
    陸宣從前還不知有這段隱情，今日聽裴樂渠這麼一說，也忍不住心生怪異，麵上很是難看，道：“陛下竟然還有龍陽之好？”論起親眷輩分來，他其實還要管唐帝叫一聲堂伯父。
    簡玉咳嗽一聲，道：“此人名叫高驄，生得纖弱瘦小，長了一張清秀臉，經常在劇中扮花旦。”如此一說，大家都懂了。
    上官晗聽了這麼久，兩鬢已是青筋爆發，臉上雖然隱忍著，卻依舊遮不去眼中的憤懣，道：“隻願不是玉樹後庭花。”
    鄭新聽這幾人說了這麼久，心中很是驚訝他們的見識，偷偷看了鄭齊一眼後，隻得悄悄在心中歎息：這小子怎麼就不能爭點氣呢？
    岑愨剛剛出去外麵打探了一番，此時進了門，道：“龔灘碼頭上都是人，這望江樓上下我都看了個遍，幾乎都成一個空殼了，大概是為著曹公子一事去了。”
    鄭新道：“本一個左驍案就已經讓形勢險峻了，如今又多一個曹平案，我看這次就算陽氏有再大的胸襟，也是不會息事寧人了。”
    鄭齊哼哼一句：“胸襟？他們陽氏還有這種東西？我怎麼不知道？”此時屋內都是幾個同輩熟人，鄭新知他隻是逞一時口快，也不多說什麼，依舊頭疼：“當務之急已經不是出城了，而是要避免卷入其中。”
    剛剛說完，外麵便傳來一陣陣嘈雜聲，鄭氏的一個下屬急匆匆跑來，來不及叩門，大聲喊道：“宗主！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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