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地氣流轉，過了春節，寒風似乎變得柔和了，沒有了冬季的凜冽與尖銳，反倒透出股暖意，這股暖意就是春的氣息了。
    崖底山穀裏的植物從冬眠中醒來，開始煥發出勃勃生機，仿佛一夜之間，野草竄出地麵，遠遠望去，一片毛茸茸的綠色，真個是“草色遙看近卻無”呀。
    這樣的日子裏迎來了春雨。幾場雨後，山穀就變成了處處百花開的錦繡田莊。
    崖底山穀早就不是當初的一片荒涼。除了打理的整整齊齊、種滿糧食的塊塊農田，還有藥園、菜園、果園。雜草多被鏟掉，隻留墳墓那裏一塊，但也修建的如同草坪，更是栽了些野薔薇、野百合之類的花卉裝點。
    山穀本身並不大，為了節約空間，鋪了石板的主幹道兩邊還零星栽了幾顆銀杏、柑橘，隻是還沒長成。
    喬三對自己的勞動成果很滿意，越發對南下港城猶豫起來。
    清明過後，列灃向喬三辭行。
    盡管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但還是讓喬三苦悶不已。要不要送喬三南下，這似乎是個根本不需要考慮的問題。
    喬三一邊準備幹糧衣物，一邊去黑市換票換錢。
    這天他一出山，剛下到山腳，就看到幾個月前跟蹤他的兩個男人，被他騙去崗村的那兩個人。這兩個人全都山民打扮，衣服補丁摞補丁，背著竹簍，腳穿綠色解放鞋，比那會初遇時狼狽許多。
    這個年代，解放鞋配軍裝，挎綠軍包，是最時髦的打扮，絕對秒殺所有的同齡人。若是還能用上搪瓷缸、搪瓷盆、鐵皮熱水瓶，騎上三八杠自行車，那必然已經跨入中上階層，家裏起碼有在大型國企、鐵路郵政係統或者供銷社這種熱門單位就業的成員。
    解放鞋可不是你想買就能買到的，同樣需要票，隻不過是工業票。這也是喬三盯著那兩人的原因。他一時搞不清這兩個家夥究竟有沒有去崗村，要是去了崗村查到了什麼，要是沒去崗村又去了哪裏。
    那兩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喬三，正互相埋怨。
    高個的說：“都怪你，瞎帶路，害得我們在山裏待了這麼久，不知道老板那裏怎麼交代。”
    矮個不以為然道：“早說我們這些人一旦露麵就會引起當地人的注意，很容易被盤查，老板還覺得沒什麼。要不是他讓到崗村查，我們早就離開這窮鄉僻壤了，哪裏還會在山裏轉了這麼久，搞得這麼狼狽。”
    高個埋怨道：“還不是你的問題？路癡竟然會主動帶路，真是後悔信了你的邪。”
    矮個道：“也沒什麼。正好避開了年底的聚會，逃過一劫。”
    高個沉默。要不是因為有這個意外之喜，他早就炸了。
    矮個又說：“我們跟蹤的那人真得就是目標嗎？你能不能確定？”
    高個搖搖頭：“不能。給我們的相片上的人還隻是個三四歲的孩子，那可是十幾年前，現在也不知道長成什麼模樣，怎麼確定？不過照片你不是也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