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我已經死了啊，他突然想到，手不由自主地要抬起撫摸胸口。
    棺蓋還在吱吱吱地滑開，眼前從昏暗到明亮，很快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張禹之歎氣道：“醒了？醒了就趕緊起來吧，我已經守著你十幾年了。”
    他聽到這話，坐起身來，掙紮著想站起來，卻做不到，隻好扭著僵硬的脖子看向說話的人。
    張禹之隻好將他拉起來，扶著他邁出棺材。
    隨後，張禹之就將已近腐朽的棺材重新埋葬，還堆了一個小小的墳塚。
    他安靜地站在一邊，好奇地看著張禹之。
    張禹之忙完，直起腰，摸了摸他的額頭，柔聲道：“從今天起，你就開始新的人生了，名字就叫浮生吧，通‘複生’。”
    浮生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駝背老人，學著張禹之的動作，挺了挺腰，摸了摸他的額頭，卻因手臂過於沉重僵硬不夠靈活，將張禹之的頭敲地“波波波”直響。
    張禹之寵溺地笑道：“調皮。”說完，又摸了摸對方的頭，道，“唉，你還是三十出頭正當年的模樣，可惜我已經老朽不堪。你要是記起從前，不知道還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過日子。”
    浮生也學著抬手摸摸張禹之的頭，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
    張禹之安慰道：“你剛醒，還不能說話，以後就好了，我會幫你的。好了，現在我們趕緊回家，給你洗個澡，換身衣服。以後啊，可千萬別亂跑了，知道嗎？瞧瞧你，一天沒看住，就闖禍把小石頭給咬了，他可是咱們的堂侄孫。”說著歎了口氣。不過，他又扭頭道，“唉，也怪我，誰讓地震了呢？”
    浮生學著張禹之背起手，一跳一跳地跟在他後麵，往住處跳去。
    張禹之一邊前麵帶路，一邊道：“要不是早知道這裏有片養屍地，為了今日為了你，我也不會回村，也就不會避過這場大革命，說不定早就被人打死了。所以啊，人之一生還真是‘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你說對嗎，浮生？”
    浮生眨巴眨巴眼。
    張禹之笑道：“瞧你這模樣，可真可愛，讓我想起同窗那會。”
    他眼中滿是懷念，“你那會多壞啊，為了讓我跟你睡一張床，故意在自己床上灑上水。我也是傻，竟真被你套路了。”說著又回過頭來，對浮生道，“你對我表白的時候，我可真是嚇一跳，根本不敢相信。你呀，氣性還真大，竟然退學了，還按照家裏的意思，收了幾個通房，其中兩個竟然有孕了。等我想明白去找你的時候，看到這一幕能不氣嗎，可不就跑了。”
    浮生“嗬嗬”直叫，似乎想開口說話。
    張禹之道：“哪想到你見我憤怒地離開，竟然不去追我，而是覺得有負於我，跑去當兵了。我這個氣呀。”歎了口氣，他又道，“你說你這是個什麼脾氣？”
    拉起浮生的手，張禹之道：“走吧，我牽著你的手，就跟以前我們讀書那會一樣。哎，也不一樣了，那會是情侶偷偷地牽手，這會是父親牽著兒子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