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鳳頭驄】墜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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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賓認為自己的潛入被發現了,但其實不是。
    這件事還得從頭說起。
    付沉跟在黑馬身後進了舞台西側第二間帳篷,眼睜睜看著兩名人員在他才搜查過的地方扳動一個巨大扳手。
    頓時木製地板下的金屬重門緩緩開啟,露出一個緩和的白色通道,二人牽著黑馬走了進去。
    付沉悄悄跟進。
    隨後通道關閉,紅色的帳篷內草料碎屑輕揚,看不出曾經有一條隧道的痕跡。
    隧道通向一間巨大的倉庫,裏頭擺放著數十個巨大金屬籠,正是他們在紅犬倉庫裏見到的那些。
    現在這些金屬籠被分區域擺放好,儼然一個地下監獄。
    剛運進的猛獸或精壯的食草動物被統一關在堆疊起的籠子裏,以巨大吊車吊起碼放;正在訓練的獸人身著同樣製服,住在側邊一排金屬房裏。
    具有觀賞性,或是私人定製的獸人,則享受比較好的待遇,有專門房間提供。
    付沉看著那匹黑馬被牽進一間華麗的馬房,四周及底板鋪著珍貴的楠木馬房的門以鎏金雕花裝飾。
    很快便有一隊人過來對黑馬進行清洗、剪毛修蹄,純銀的嚼頭兩端印有東家的家徽,韁繩以皮草製成。
    黑馬身著金色馬衣,馬衣泛出柔和金光,看起來華美又大氣。
    可是再怎麼優雅裝飾,都掩蓋不住一身鞭傷。
    付沉冷眼看了一會,正準備轉身時,卻被人拍了一下脖頸。
    他整隻豹頓時炸了毛,對方聲息全無,直接將他警惕的本能激發出來。
    付沉毫不猶豫回身撲去,利齒下意識尋找血液流動最快的地方。
    那人被狠狠摁倒在地上,吃了痛低聲喝道:“蠢貓,是我!”
    張開的血口頓時停住。
    付沉將利齒收起來,伸出柔軟的舌頭舔舔他下巴:“你怎麼在這裏?”
    “……我追著一輛車進來的,趙漢東在外麵把著。”付雲坐起身,禮尚往來撓撓他的脖頸,“你呢?”
    “我遇到午未了。”
    付雲瞪大了眼睛,他將付雲從地上拱起:“這裏不安全,待出去再說。”
    。
    一人一豹沿著牆根,避開來回走動的守衛小心行進,隨後付雲在大倉庫裏找到一個通風口,踹開護欄帶付沉鑽了進去。
    通風口一直通向一個巨大的白色空間,空間內被劃分成若幹部分,付雲一下就看出來這是在訓練死侍。
    “‘悲喜神’估計是挑著來的。”
    “體格過得去的就留下來做衛兵,名貴好看的售賣給大官貴人,剩下一些溫順的馴化起來,能做新興的時尚寵物。”付雲低聲說。
    “但他們都是人。”
    二人看了一會兒,正想轉身離開時,通風口處卻降下來一張大臉,一頭長著牛角的獸人直接同他們打了個照麵。
    原來這頭獸人聞到一絲食肉類動物的膻味,正奇怪著,邊聞邊找,竟真叫他找到了藏在通風口裏的二付。
    付沉:“……你好~”
    牛頭驚叫起來,二人飛速順著通風口往回爬,身後警鈴大作。
    付雲:“下次遇見這種情況,就不需要打招呼了!”
    付沉:“好的!”
    合著付雲先生還想來下次。
    。
    杜賓低著頭快步離開,忽然前方出現一隊趕來增員的羊角人,身手將他攔了下來。
    羊角人:“我們正在追……。”
    話還沒說完,杜賓對著那張羊似的臉抬手就是一拳!
    羊角人直挺挺倒在地上,身後小隊成員還未來得及反應,杜賓已經變回全身飛速逃離。
    ……“快追!”
    訓練場通向實驗室的一段路頓時亂成一鍋粥,杜賓在人群中如一道褐色閃電,竄進實驗室裏登時就弄得個人仰馬翻。
    穿著白大褂的人抱頭鼠竄,羊角人窮追不舍,無奈被白大褂及擺得滿滿的幾十排化學藥劑放緩步伐,成功將杜賓跟丟。
    杜賓躲在一個角落裏,趁著追捕他的一大群羊角人從麵前飛跑過去,隨後通知徐偲暫停攝像頭,從夜總會原路溜了回去。
    羊角人在實驗室裏搜得滿頭大汗時,大概還沒想到他們追的狗子已經出了夜總會。
    。
    另一邊,付沉一邊逃竄還不忘同付雲貧嘴:“我怎麼感覺來抓我們的人少了一些?”
    付雲咬牙:“別貧了,快跑!”
    付沉一個人當然能飛速逃離,但現在多了他一個,身後窮追不舍的又都是獸人,付雲覺得自己太難了。
    二人趕在所有閘門封鎖前,從付雲進來入口的另一側逃了出去。
    付雲進來時,一側的入口通向海灣,而現在出來的這一側出口是一處大平台,平台下方是海崖。
    身後獸人窮追不舍,就快從通道裏湧了出來。眼見平台是個死胡同,付雲咬咬牙,拉著付沉往崖邊跑去。
    付沉掙紮起來:“我不會遊泳!”
    “信我的!”付雲大吼道,身後追兵已出現在出口,“跳!”
    付沉鼓起勇氣,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噗一聲巨響,二人雙雙掉到海裏,趕來的追兵扶著護欄往下看了一會兒,沒見到浮起來的人頭。
    “快下去搜!”
    。
    付沉感覺自己重得像塊石頭,一直在往下墜。
    身後有人將他有力托起,帶著他往水麵上遊去。無法呼吸的感覺十分不好受,他覺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是被埋在大雪之下?但他是雪豹,怎麼會被雪埋住呢?
    說不清,付沉覺得思緒在逐漸遠離,連感官都變得模糊起來。
    忽然一雙微涼的唇印了上來,給他渡進一口氣,這種柔軟的觸感令他有片刻回神,腦子裏忽然很不合時宜地閃過昨晚酒氣濃重的吻。
    我喜歡……我喜歡什麼?
    我喜歡這個吻。
    水麵如被刀鋒破開,付雲喘著粗氣,費力劃水將付沉拉到岸上。
    付沉整個人看起來已經是一隻廢豹了,他縮在岸上瑟瑟發抖,還不住咳嗽。
    付雲揪住他後頸,令他抬起腦袋:“還好吧?”
    付沉懵懵地點頭。
    “還好就趕緊走,他們肯定很快追上來。”
    付雲架起變成人的雪豹,拔腿就跑。
    。
    夜幕降臨,娛樂場隨著燈火漸次亮起,逐漸被推向狂歡頂峰。
    夜總會奢華的頂級包廂裏,午要等的貴客還沒有來。
    此時他靠在沙發上,慢悠悠吐著雪茄的煙圈,未默立一旁。
    麵前站了三四個黑衣人,恨不能把腰躬到地上:“對於這件事,我們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對不起午生!”
    午皺了皺眉,將雪茄掐滅:“怎麼進來的”
    “從北側海灣通道進來,又從西北口出去,最後跳崖逃走。”
    “你們這麼多人,就沒捉住兩隻小貓”他抿住唇,似是無奈地抱臂往身後一靠,“失望,太失望。”
    黑衣人們將身子躬得更低,一個牛角人瑟瑟道:“他們逃得太快了,那隻豹子還傷了我們兩個兵。”
    “這就是你們三十人追兩人,還追不到的理由?”午輕聲道,“更失望了。”
    無人再敢說話。良久,午偏過頭去問未:“卯生的那波新貨什麼時候到?”
    “已經到了,放在密倉裏。”他頓了頓,“需要用麼?”
    “先不用,一兩隻小老鼠,鬧不了什麼大動靜。”
    未沉吟片刻:“萬一是特控局的人?”
    “是又如何?”午閑閑將手搭在膝關,“這裏是A市,若我連幾個條子也穩不下來,我還怎麼坐?”
    他揮揮手,將手下趕下去領罰。略微思索後對未道:“你帶幾個人,把周圍掃一遍。”
    未領命下去,午的眼光落在茶幾上放的監控畫麵。
    監控暫停在一處靜止畫麵,畫麵上雪豹身形皮毛繁複瑰麗,四肢矯健,奔跑線條姿態流暢,午的眼裏放出一種奇特光彩。
    “挺漂亮的,不知道足不足夠野。”
    。
    正在酒店裏的付沉一陣惡寒,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隨後腦袋被扔上一張毛巾,付雲擦完自己濕漉漉的雜毛,開始擦貓。
    付沉可憐巴巴蹲坐在地上,四條腿仍瑟瑟發抖。
    付雲忍不住有些好笑:“你不是特能打嗎?怎麼跳了個崖就給嚇成這樣?”
    “那下邊都是水!”付沉心悸猶存,“你不許跟別人說我怕水!”
    安置區甲級大佬怕水的消息傳出去,他的老臉就可以不用要了。
    雪豹毛厚皮實,但臉皮大概隻有一張抄手皮那麼薄。
    異管部在A市有小分部,付雲帶的一組有情報要分享,而老杜大呼小叫著二組發現了重大機密,於是雙方人馬一商議,決定在異管分部的會議室裏碰麵。
    此時距離夜晚碰頭還有一段時間,付雲打算拉著付沉出去弄點吃的就直奔分部而去。
    他把手上毛巾放到一旁,正想起身時雪豹就鑽進了他懷裏。
    付雲:?
    付沉把腦袋藏到他臂彎下,企圖將整隻豹都塞進他懷裏。
    雪豹極大隻,付雲一時沒坐穩,被他推到床上。
    這下他真笑出了聲:“沒事了付沉,多大點事兒啊。”一邊手上用力地安撫雪豹的背脊。
    付沉:“嗚……”
    付沉怕是真怕,他在西藏的時候十天半個月不見到水是常事,茹毛飲血便能生存,是以被水包圍的窒息感帶給他巨大的恐懼,直接變成了心裏陰影。
    付雲不知道他怕水,畢竟每隔幾天給他洗澡的時候,付沉都挺乖巧,讓抬爪抬爪,讓舉尾巴舉尾巴。
    付雲抱他的時間很少,特別是從昨天晚上之後,這還是今天第一次擼貓。
    付沉感覺自己皮癢得都難受了。
    他的懷裏很溫暖,雖然忒不經蹭,但他還是很喜歡被付雲抱住安撫。
    大概是這種安全好信任,讓他敢在一瞬間跟著跳下海吧。
    不過沒有下次了,絕對沒有!
    。
    二付前腳才出了酒店,未後腳便帶人殺到,搜查無果後冷著臉趕去了下一家。
    在車上難得片刻安靜,兩人都沒有說話。
    付沉趴在後座上,蓋著一條毯子,他其實很想問付雲一句:為什麼要把我趕走?
    既然沒打算留,又為何一開始要救下他,把他從刀尖上討日子的生活裏拉出來,慢慢養成一隻溫順的大貓。
    如果注定要放他走,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別對他那麼好,保留下獸性的警惕和孤獨,不會輕易將自己交托出去,才是真的對他好。
    你就沒想過問問,我想不想留下嗎?
    付沉將臉埋在爪子裏,尾巴尖輕輕晃動。
    最初剛成獸人,被卓瑪夫婦帶下山,又從西藏跑到B市,定居在付雲狹小的家裏,也已六年。
    他見過的人不多,六年裏他的生命中往來過許多人,但沒有人如付雲這般在他的生命裏一直停留。他還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一直像超市裏捆綁促銷的商品一樣,半強迫半自願地被付雲帶在身邊全國各地跑,處理奇奇怪怪的非人類事件,了結一個案件後趁著短暫假期回西藏看看卓瑪。
    又或者呆在家裏追粉紅小豬,付雲在茶幾上練字時,他可以分享半張宣紙來印滿梅花爪印。
    現在付雲不想分給他這半張宣紙了,也不想陪他看小豬。
    付沉一隻雪豹呆愣愣蹲在原地看那人遠去,還以為他會回來接他。
    他是……嫌他打擾了安靜的生活,終於忍不住要將他踢開了?
    付沉的耳朵耷拉下來,最終委屈貼在腦袋上。
    。
    下車的時候付雲明顯感覺貓咪不太對勁了,又恢複早上閉口禪狀態,跟在旁邊一聲不吭,連走路都沒了動靜。
    他想了想覺得貓咪可能還沒從落水的恐懼裏走出來,這次是他的錯,付沉不怕少的水,但足夠把他淹死的水就足夠在淹死他前把他嚇死了。
    付雲彎下腰,拍了拍雪豹的肩胛:“沒事了,別多想。”
    付沉抖抖耳朵,表示自己已聽見。
    他還想再安慰些什麼,卻已走到會議室門口,老杜等人都在裏麵。
    徐偲一見到他便興奮地嚷起來:“老大,猜我們發現了什麼?”
    “一間地下實驗室,裏麵都是強化獸人的藥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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