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灰鷂子】滇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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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將夜,暮光困困,滇西小城的某處。
趙漢東靠在方向盤上,百無聊賴地盯著對麵老舊居民樓的樓梯口。
或許是高反的緣故,又或許是為這次的任務目標連軸轉了幾天,還要到這高原某小城來查水表,總之他困得直打哈欠。
居民樓閃著靜默而乖巧的昏黃燈影,車內很安靜,除了他自己的呼吸便是對講機裏的沙沙噪聲。
忽而,對講機裏傳來一個清冷好聽的聲音:“我和老杜要進去了,大家各自做好準備。”
那邊又傳來一聲略沙啞的快準備好,對講機裏登時有人應答。
趙漢東趕緊也答了一聲已就位。
過了一會兒,又傳來一聲輕輕的口哨,如夜風戲弄風鈴,戲謔又隨性。
那個清冷的聲音才道:“任務開始。”
這之後便沒了動靜,趙漢東在車裏耐心等著,隨時準備駕車揚長而去。
他們這次的目標不是什麼危險角色,但若逼急了也能弄出一團麻煩,所以最好能好好說話就把這事兒給解決了,省得全城搜尋。
忽然,居民樓五樓傳來了一陣動靜,模模糊糊聽不清。趙漢東眉目一凜——開始了!
幾乎在他意識到的瞬間,對講機裏那個清冷聲音下令道:“計劃改變,現在開始‘合籠’。”
老杜下個樓梯氣喘如牛,飛速竄下樓,還沒站穩便吼道:“東子,東邊!”
趙漢東猛踩油門,車輪在地上發出刺耳刮擦聲,頭也不回朝東邊奔去,一邊還不忘朝對講機裏問:“老杜,追蹤器按了沒?”。
老杜氣得話都抖:“那小雞沒說兩句就chua一下兒飛出去老遠,我哪來的及?”
對講機裏的人還在指揮:“不慌,我剛才把追蹤綁他腳上了,老杜上樓頂開監控。”
老杜一邊爬樓梯一邊苦著臉念叨:“你這是個什麼反應速度啊。”
車內的儀器上忽然出現一個極速移動著的閃爍紅點,趙漢東瞟了眼便猛打方向盤,往那邊追去。
。
車內的顯示器上,紅點離得越來越近,趙漢東沉聲道:“付隊,可以收網了。”
說著,他往上方看去。
樓宇之上,一隻灰色的大鳥在極速飛行,趙漢東幾乎將油門踩到底,狹窄的小城街道間穿行得驚心動魄,才將將能追上。
老杜盯著顯示屏一眼不眨,額角滲出細密的汗:“再等等,他飛太高了,東子再追近些!”
車和鳥的距離在緩緩縮小,當到達一個極近的距離時,那灰鳥正稍稍落下,老杜立刻朝對講機吼道:“夠了,東子投彈!”
趙漢東猛錘下車內按鈕,霎時間一隻鐵爪自車旁彈出,直呼嘯朝灰鳥撲去。
灰鳥險險避開,啞著嗓子叫喚一聲,撲棱的翅膀有些混亂,在空中下落了一段距離。
鐵爪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拋物線,砰一聲砸在地上。趙漢東顧不得收回來,駕車如瘋牛般急馳,鐵爪在地上哐哐滑行,幾乎要迸出火花。
那鳥正下落在一個能夠到的高度,正是絕佳的機會,老杜吼道:“杜賓,快上!”
一個瘦長黑影忽然從十字路口的另一邊猛躥出來,一躍上車頂,借著車的速度又猛向上一跳!
昏黃路燈下,一隻體型碩大的棕褐色杜賓犬生生竄出三四米高,血口一張,森森利齒便咬住了灰鳥的腳,生生將他往下拽!
灰鳥發出了淒厲的嚎叫,趙漢東忙道:“杜賓!注意點別傷著人!”
棕犬下意識撤了力道,卻隻一瞬便教那灰鳥又逃脫出去,搖晃著重又飛高。
杜賓犬砰一聲落到車頂,借力跳到街邊急刹住腳,稍站定,爬起來卻變成了一個剃著薄青寸頭的少年模樣。
他喘著粗氣,看著灰鳥飛離的身影,略歪頭衝對講機裏道:“頭兒,往西北屋頂去了。”
“知道了,霜青注意。”
少頃,鳥還在飛,對講機裏沒有任何動靜。
趙漢東有些緊張,忽然就顧不上他們正在追的灰鳥;街邊,杜賓沉默的身影在夜色中佇立,嚴肅的臉上閃過一絲冷峻。
對講機沙沙作響:“付沉。”
又是靜默無聲。
趙漢東正緊張地以為付沉會一直無聲抗拒時,對講機裏卻傳來一聲輕快卻略顯無奈的口哨,仿佛春過江南。
“收到。”
。
灰鳥在空中飛得七歪八倒,他小心探了探頭,發現沒有人跟上來,稍稍鬆口氣。
太可怕了這些人,一直在想方設法抓他,剛才若不是他閃得快,隻怕已經成了那個叫付雲領頭手裏的一隻烤鳥。
好在自己雖然不是什麼厲害的猛禽,飛的速度卻也是人類望塵莫及。灰鳥暗自慶幸。
夜空昏黑,下方房屋頂上一片漆黑,隻有樓裏微弱的光在指引。
不過也足夠了,灰鷂子視力極佳,足夠支撐他在夜裏微光的城市飛行。
忽然,下方閃過一個白色的影子,灰鳥一時以為自己眼花,再一看,那影子不見了。
灰鳥覺得自己被嚇恍了神,連月光都能嚇到自己了,心裏好笑,翅膀無意間放鬆下來,貼著屋頂飛行。
下一瞬間,他便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打翻,整隻鳥跌落下來,被一隻利爪死死按在樓頂。
灰鷂子受了驚,精力旺盛地掙紮著,可這隻爪子的主人明顯沒有先前那條狗好對付,僅僅是按壓著尖爪都快刺進他皮肉裏。
灰鷂子覺得自己死定了,爆發出淒厲的哀鳴。
那隻爪子估計是嫌他煩,加重了力道,按得他幾乎喘不過氣,自然也沒了聲音。
灰鷂子掙紮著轉頭看去。
月光下,一隻毛色白得泛銀的雪豹將臉貼過來,毛茸茸的嘴蠕動幾下,在他耳邊滾出一聲低吼,一雙美得驚心動魄的眼睛裏滿是不耐,卻遮掩不住如冰凍雪原的冷豔和神秘。
灰鷂子掙紮得更狠了。
其他人正在趕來的路上,一個身影翻上屋頂,一身休閑便裝,身材高挑,眉眼冰冷,正是灰鷂子在屋裏見到的自稱付雲那人。
付雲緊趕過來,正看見付沉一副要開葷的架勢,皺眉道:“不許吃。”
雪豹沒趣打了個哈欠,利齒森森,扭過頭不想理會他。
付沉完成了他的任務,他把鳥按在一隻爪子下,隨後悠悠躺倒,等著收尾的人前來。
。
趙漢東拿來了一個特製的鎖,將灰鷂子的雙翅鎖上,確保他不會再飛走。
老杜跟在後麵,嘮叨著將困成粽子的鳥送進車裏:“真不打算和咱談談啊?那不談也行,回到總局再談。
“真的,咱們真的是好人您放一百個心,咱是為人民群眾服務的。”
趙漢東聽老杜叨咕著也坐進車裏,一陣頭疼,轉身想提醒付雲該出發回程,卻見一人一豹正對峙著。
杜賓站在車前,盯著雪豹一語不發。
付沉也蹲在地上眯著眼和他對視,付雲站在他旁邊。
趙漢東有些不知所措:“那個,付哥……”
杜賓執拗地看向付雲。
“先鎖起來吧。”付雲盯著付沉,對趙漢東道。
付沉一聲嗤笑,似無所謂般任趙漢東給他套上束衣。
趙漢東鬆了口氣:“沒事的霜青,到了總部就會解下來,不會困你太久。”
頓了頓,又解釋般道;:“也就是走一遍流程,你也知道,上級那邊我們不好交代。”
付沉不置可否。
。
滇西小城海拔略高,風景壯麗,每年接待的遊客絡繹不絕,無數人為這座充滿藏族風情的小城所癡迷,其中包括老杜。
老杜全名杜平江,一把年紀還跟著年輕人出外勤,精神可嘉,唯一的慰藉除了兒子杜賓,大概就隻寄望於能順路來趟公費旅遊。
可惜天意總是吃飽了沒事幹,老杜暗搓搓做的一番旅遊計劃,在見到“句芒”派來的飛機之後霎時灰飛煙滅。
老杜欲哭無淚,局裏要求他們“請”到人後立刻返回,將任務時間壓縮至最短。
代號為“猙”的第五處逮了一天小鳥,老杜剛回到賓館,椅子麵兒都還沒坐熱就被句芒的鳥逮回去寫十幾頁外勤報告,一時悲從中來。
句芒組支援神速,天將夜時他們還在滿城捉鳥,極至淩晨時已在總部交接完“灰鷂子”任務的各項手續,並成功將任務目標灰鷂子請進了安置室。
老杜忙活好一陣,眼下隻想趕緊睡個好覺,滇西小城的遺憾暫時被他拋至了腦後。
“猙”的每個人在局裏都有單獨住處,用以防止他們這群0-0-7的工作狂猝死。
老杜一介糙老爺們兒澡都懶得洗,臨睡前去瞟了眼狗兒子杜賓,得到了今晚還要值夜的回複。
他邊走邊嘀咕年輕人身體真是好,隨後回到房間啪一下倒床上,燈都沒關便打起了呼嚕。
趙漢東在隔壁同樣將呼嚕打得震天響,大有不將總局震塌不休之勢。
付沉睡在安置室,整隻豹子鋪在冰冷的鐵板床上睡得昏沉,寒夜對人來說要命地刺骨,於他卻是降溫空調,舒服得甚至在夢中哼哼幾聲。
但夢的內容不太好,有個人冷著臉,站在了他的對麵。
無論懷著什麼心思,“猙”組成員在連軸轉了四天多之後都睡成了死豬。
但這個夜晚對一些人卻是不眠夜,譬如後半夜將同伴換下來接著看守付沉的杜賓,譬如安置區對麵的辦公大樓裏一間仍亮著光的辦公室裏的付雲,收集了厚厚的材料,準備第二天幹件大事。
。
第二天,老杜來找付雲商量怎麼和灰鷂子談判,得到的回複卻是讓老杜看著辦。
“你要幹什麼去?”
付雲低頭整理弄了一晚上的材料,麵無表情道:“去提貓。”
“。。。。。。啥玩意兒?”
早上七點,杜賓守在貓籠子前嚴陣以待,一絲不苟。
付沉早就醒了,百無聊賴地用尾巴打節拍哼歌,不時還逗逗鐵門外的杜賓。
“狗子,我的早飯什麼時候來?”
杜賓沒理他。
付沉打個哈欠:“你們組長說了給羊肉吃,局裏的牛肉我已經吃膩了,我要吃羚羊肉,不要綿羊肉。”
杜賓繼續堅守,一聲不吭。
付沉四肢抻直伸了個懶腰:“小孩,我今天就能出去,不論用什麼方法,你信不信?”
杜賓終於有了動靜,冷著臉道:“……不信。”
他的責任感極強,付沉要是逃出去就是他工作上的一個巨大黑點,他不能忍。
付沉尾巴尖愉悅地晃動著。
這小狗子實力有點東西,但架不住小腦瓜子太單純,稍微激個兩句就上頭,真有意思。
走廊上傳來人的腳步聲,將付沉的思緒從娛樂環節中抽了出來。
付雲來了。
他眯起眼睛。
杜賓也聽到了,付雲人還在三個回廊之外,他們便已經聽到了他的動靜。
待他走近,付沉已經在鐵柵門前蹲好,尾巴圈在爪前,尾尖輕晃,不知道在想什麼。
“組長,早上好呀。”付沉一張貓臉笑得花兒似的燦爛。
付雲瞟他一眼:“早上好。”說著,將手裏的文件遞給杜賓,“上麵的指示,付沉危險等級降為丙,批準帶出,但要求負責人24小時監控。”
杜賓仔細看過公文,有些難以置信:“真拉出去?”
“對。”
付沉佯裝無辜,趴著鐵柵立起身,試圖看清公文內容:“這什麼意思?”
付雲終於正眼看他,麵無表情:“意思是你住我家,我們同居。”
付沉:……嗯?
作者閑話:
先出場的是受,但少數時候會反攻
溜了溜了~
十分感謝追文的各位,如果覺得好看的話,請點個收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