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做什麼？”葉荒涼皺眉道。
    “您不要忘了當初與唐門聯姻的初衷……如今聖藥之事尚無頭緒、廣修兄弟又昏睡不醒，實在不宜讓唐公子下山。”
    “……”
    “再說，唐公子在此盤桓已久，對這裏的地形布防也有所了解——眼下荒涼山危機四伏，敵人隨時可能卷土重來，請您以大局為重。”
    “請少將軍三思！”
    ……
    葉荒涼緊緊抿著嘴。
    過了好一會兒，他歎了口氣道，“比武招親的事我已經依著你們的意思了，可既然唐小姐不願意，聖藥什麼的也就作罷吧。”
    黑衣人忙叩首，“掌事大人曾經說過，唐門聖藥可敵三軍。日後若要誅滅亂臣賊子、光複我朝大業，實乃製勝之寶……”
    “東西再好也是人家的，”葉荒涼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總不能為了咱們的一己之利，便強取豪奪吧。”
    “少將軍此言差矣……”黑衣人看似恭敬，語氣裏卻有著相當的壓迫之意。“上次在九龍鎮，蕪蘭劍派對唐公子已有圖謀，如今唐門與咱們也算是同仇敵愾，正應當聯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全沒發覺邊上有個人的臉色已經越來越冷。
    葉荒涼有點脊背發涼，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過身，隻見唐雲正靜靜瞧著他，一雙丹鳳眼冷如冰刀，直剮得他體無完膚。
    “唐兄……”
    “少將軍言重了，在下實在是不敢當。”唐雲冷笑，“原來您娶我妹妹，果然是有些打算的。”
    葉荒涼心裏愧疚，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隻問您一句，今晚我還走不走得了？”唐雲問。
    “自然是走得。”葉荒涼趕緊說道。
    “——唐公子大可以放心，我已派人在暗中保護令妹和兩位高堂，起臥三餐、無不周到……”黑衣人緊盯著他，“您可以在山上慢慢地想……什麼時候想明白了願意把聖藥交出來，自然也就能離開了。”
    “淩川！”葉荒涼忍不住低聲喝道。
    唐雲握緊拳頭，然後慢慢鬆開了。
    “好。”
    他隻淡淡地說了一個字，臉上又恢複了先前那副無欲無求的表情。
    葉荒涼沒臉看他，簡直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
    “唐公子可願起個誓？”黑衣人依舊不依不饒。
    唐雲的背微微一僵，很快就點頭了。
    “在下必不離開荒涼山一步，若違此誓……”他想了想，“那就讓我不得善終如何？”
    “唐公子一言九鼎，在下自然是信得過的。”黑衣人躬身道。
    “好說，”唐雲冷冷道，“希望您也信守諾言，不要騷擾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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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雲果真是一言九鼎、說到做到。自從那天晚上之後，他便將自己禁足於石穴之內，再也沒有走出過山洞半步。也不知是為了讓淩川他們放心、還是單純在跟某人賭氣。葉荒涼當然不願意見他這樣，幾番勸說他到外麵走走，卻被唐公子冷言冷語地趕出來，根本不願意和他多說一句話。
    葉荒涼知道這次是真的把他給得罪狠了，隻覺得又是內疚、又是無奈。隻好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小心伺候在身邊，隻求哪天那人消氣了，再好好補償。
    他怕唐雲一個人在山洞裏待得厭煩，便叫人從鎮上買了文房四寶和各種書籍供他解悶。唐雲起初不願意接受，可架不住某人一趟又一趟地往他那裏送，最終心軟拿了下來。這可把葉荒涼高興壞了，隻覺得自己這幾天的良苦用心總算是沒有白費，破冰之時指日可待！於是他厚著臉皮準備進去促膝長談，轉臉卻被一記眼刀頂得退了出來。
    小春酒醒後很快聽說了唐敬去世的消息。
    她一個人站在那裏發了很久的呆，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人看了揪心。
    葉荒涼其實也不太清楚他們兩人之間的糾葛。想著去勸慰下吧，卻一樣被冷冷地趕了出去，沒有任何交代。
    葉幫主最近常常覺得孤單寂寞。平時常常說話的兩個人突然集體沉默不理他了，這真是比天天打他一頓還難受。尤其是那位唐雲唐公子，以前大家不認識的時候日子好像也照過，可後來認識了、還一起經曆了些波折，彼此惺惺相惜頗有親近，然後就被一刀斬斷——這感覺就好像吃慣了山珍海味突然叫他去吃糠，怎麼也下不了咽。
    好在過了幾天，小春終於願意出來見人了。
    葉荒涼見她臉色憔悴心中不忍，便小心翼翼地詢問她需不需要下山去吊祭。
    “人都死了，又有什麼好看的。”
    小春麵無表情地轉身而去，纖細的背影像是一陣風便能把她給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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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好幾個月過去了。
    荒涼山風平浪靜。
    這天，葉荒涼收到回報，說是封喉劍王芊前來投靠七殺幫，此刻正在上山的途中。
    “是自己人麼？”小春問道。
    葉荒涼搖搖頭，“張老爹說他並沒有特別留意雲霄閣的標記，看起來像是個普通的江湖客。”
    “封喉劍王芊？”小春沉吟了片刻，“名字倒好像聽過。這個時候前來，恐怕有些蹊蹺。”
    “據說是欠了一筆風流債……”葉荒涼笑了笑，“他把湖月山莊莊主李不群的妹妹給睡了。”
    小春聞言冷笑。
    “你確定要讓這樣的人上山？李不群殺不了他，許就死在我手裏了。”
    葉荒涼想了想，“不如你先去會會他，等人來了再說。”
    ……
    小春走進議事廳，抱拳。
    “幫主，我把人帶來了。”
    “嗯。”葉荒涼含笑上前。
    隻見眼前站了位眉清目秀的青年，身上的衣著雖有些落魄，可雙目含笑、炯炯有神、眉宇間自帶著一股英氣。
    “傳說中的封喉劍果然名不虛傳……”葉荒涼點點頭，轉身問小春，“你問清楚了沒，到底有沒有那回事？”
    “好像沒有……那個李大小姐怕是早和他有一腿了。”小春嫌棄地看了那人一眼。
    “原來如此。”葉荒涼如釋重負，“這樣最好這樣最好……雖說咱們名聲已經夠臭了，也不介意更臭一點，但救人若是能夠救得心安理得，晚上也可以睡得踏實些。”
    “請問……”王芊忍不住開口了。
    “請問王大俠，您身上有沒有帶錢呢？”葉荒涼眼裏閃著星光。
    “……”
    “金銀珠寶都可以……或者玉佩掛件之類。”
    “……”
    “您知道，經營偌大一個七殺幫絕非易事，畢竟幫眾吃喝看病都要錢……”
    “不好意思，”王芊艱難地說道，“我出來得急，身上並沒有帶銀兩。”
    葉幫主的眼神頓時黯淡下來。
    “幫主，他的佩劍看著倒是不錯。”小春不懷好意地提醒道。
    葉荒涼大喜過望地看過來，王芊不禁悄悄攥緊了手中的“不棄”。
    ……
    “王大俠莫要緊張。劍你留著，我們不要的。”
    葉荒涼親自把劍鞘上的寶石一一撬了下來後，很爽快地還給了主人。
    王芊大概是沒見過這種操作，瞬間呆若木雞。
    “咳咳，那個春啊……”葉荒涼清了清嗓子，“你去安排下王大俠的住宿，我看剛來的林先生邊上那間就不錯。”
    “知道了。”小春抬頭看了看他，眼中精光一閃，領著王芊出去了。
    過不多久，小春回來複命。
    “你怎麼把他弄到那死鬼書生邊上去了？”她問道。
    葉荒涼一笑。
    “我可是第一次見到那樣身家的江湖落難客啊。”
    “怎麼了，那些寶石有古怪？”小春不解。
    “不是寶石，而是劍本身。”葉荒涼道，“若我沒有看錯，他的劍乃是用上古玄鐵鍛造而成的。”
    “聽上去好像很貴重。”小春道。
    “的確，”葉荒涼微微一笑，“極為貴重……”
    小春看著他的表情，心裏不禁有些疑惑。
    隻聽葉荒涼慢悠悠地在那邊接著說道：“一個鬼頭鬼腦、一個價值千金，索性作堆擱一起罷……讓秦大哥夫婦兩位多操心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