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憋不住，該要尿床了。
    “啊——”
    莫以恒憋著尿意，被一陣清風推倒在榻上，一陣迷糊，剛要睡著，突然一個激靈，尿意睡意全無，發出一聲賽過龍喻的號叫。
    他迷糊間，看到枕邊有一張臉，一張白如皓月的臉，饒是神經大條的他也嚇得個七勞葷八素。
    “噓——別叫，別叫。莫大哥，是我。”
    在莫以恒起夜的空檔間，他的榻上多出了一個人。一個唇紅齒麵如皓月的少年郎。
    少年郎見莫以恒驚慌大叫，忙從榻內翻身壓到莫以恒身上，一手捂住莫以恒的嘴巴，一手伸進他的腋窩，將他緊緊摟住。
    兩人嘴對嘴，都能相互感覺到對方溫潤的氣息。
    “鼻涕皓？”莫以恒一把打開少年郎捂在他嘴上的手掌，伸手將他推開，翻身坐起，不停地抹著嘴巴，“啊呸”幹吐著，像是吃了蒼蠅屎一般的難受。
    那少年郎壓坐在莫以恒的小腿上，掩口莞爾，作小女子嬌羞狀，脈脈含情地看莫以恒表演。
    “誒——”莫以恒看著少年郎的樣子，一陣惡寒，雙手抱胸，快速地拂著肩膀，像一個差點失貞的少女。“鼻涕皓，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兒時玩伴，喻皓軒。
    “人家想你了嘛！”喻皓軒忸怩起兩手，撲過來輕輕撫打著莫以恒的胸口。
    “滾蛋。”莫以恒果斷來了一記兔子蹬鷹，一腳將喻皓軒蹬到榻下。
    喻皓軒扯下蒙掛在頭上被角鐵，趴在床邊捂著胸口，賤兮兮地道：“你要謀殺親大舅哥兒啊？不過就算你謀殺了親大舅哥兒，我那花癡妹子也定不會為我報仇的。哼！”
    “好好說話。你大半夜跑我家做什麼？”莫以恒問道。
    喻皓軒起身拿起莫以恒的衣服，丟過去。“快起來，跟我走。”
    “哪去啊？”
    “太和城。”
    “不去。半夜三更，出遠門？我有病吧？”莫以恒嘴上不以為然，手下卻是麻利的穿好衣袍。喻皓軒的突然出現，還外麵的打鬥，肯定是出事了。
    “龍老頭兒，玉桓劫要破了。”
    那隻從天而降的巨形凶獸暗嘲諷，悍不畏死，不斷地撲向玉桓劫，身形已被玉桓劫剮得隻剩下牛犢大小。玉桓劫也被消磨殆盡，發出的星輝已不耀眼，變得稀稀落落。
    這並是不三界五域中十大魂器之一的玉桓劫名不符實，而是前來破陣的暗嘲諷來頭太大。混沌初開時，原始魂引與造化靈氣生成了第一個有靈之物造化大神，之後又陸陸續續出現各種千奇百怪的靈物。造化大神掬各種魂引創造萬物，在宇宙間弄出了個天地星辰，日月人神，魔妖鬼怪的，恁是把一片虛無的天地整的熱鬧起來。相反，有一些不甘寂寞的靈物、凶物就不停地肆虐天地間，以吸食天地間的萬物為樂趣。這暗嘲諷便是其中之一。這就好比一個乖寶寶在沙灘上剛堆好了一個沙房子，就來了一熊孩子給兩腳踹垮了。這下子造化大神不幹了，還沒來得及顯擺自已的作品呢，就被別人給毀了，氣不打一處來啊。
    於是，造化之大神就和暗嘲諷杠上了，這二位帶著各自的躉擁，打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一戰無數年，造化大神終是技高一籌，將暗嘲諷和一幹搗蛋的玩意兒幹的幹掉，封印的封印起來了。
    隻有暗嘲諷生命力旺盛，到最後一絲凶魄怎麼也死不了。
    造化大神經年累月大戰，也是魂傷力損，無力將它徹底幹掉，隻得用大神通將那一絲凶魄的魂引與造化靈力分開，分別將它封在無盡虛空之中。最後，造化之神幹完這活兒，自已也掛了，精氣也散在了宇宙之間。又過了很久很久，造化大神最初的那些作品們慢慢衍化成了今日的世界萬物，各種不同的物種都占據著不同的地盤和空間，就是現在的人界，神界，魔域，妖界……
    暗嘲諷那最後一絲凶魄的魂引與造化之力與同時期的其它靈物一樣，永久地在無盡虛空中遊蕩。
    龍修文想不到這花憐憐竟得到暗嘲諷的一絲凶魄，這個變數是他始料未及的。
    “沒有玉桓劫一樣可以斬了你這魔物。”
    龍修文長劍一揮，劍氣如天河倒掛，再次清嘯，龍喻八境，龍影飛旋，混元太極式出，所及之外如天地翻覆，氣吞星河。
    他要一招製勝。
    今夜煙霞村，暗流洶湧，絕不止此一隻魔物。
    “龍戰！”花憐憐對上龍喻可躲，碰見混元太極式可讓，唯獨這一劍她感覺很無力。
    這一劍名為龍戰，昔年九幽冥王就是敗在這一劍下。“龍老頭兒，你究竟是誰？”
    “你不必知道！”龍修文須發飄飄，如天神下凡，冷漠俯視天下蒼生。
    劍氣至，花憐憐像一隻被天敵鎖定的獵物，唯有引頸受戮。
    “吼——”暗嘲諷雙眼燃起血紅的火焰，化作一個巨大的拳頭，狠狠砸向小院。
    “啪啪”兩聲清脆的玉碎聲，玉簪斷，玉冠裂，玉桓劫破。
    暗嘲諷落地翻滾正好擋在花憐憐身前，被那一劍劈個正著。
    黑霧暴開，平地狂風起。
    龍修文“蹬蹬”後退幾步，長劍拄地，單膝半跪，“噗”一口血霧噴灑。暗嘲諷拚命一擊，非同小可，使得他受了不輕的傷。
    那暗嘲諷也好不到哪裏去，化成土狗大小，俯在地上，身體不停起伏，身形時聚時散，這絲凶魄看上去隨時都可能消散。
    莫以恒與喻皓軒藏在回廊後，被一陣狂風掀翻在地，“哎喲”摔得四腳朝天。
    “這是什麼鬼？”莫以恒揉揉生疼地屁股問道。
    “魔鬼。”喻皓軒翻過身來，一把抓住莫以恒的手，緊貼上來。“莫大哥，人家好怕怕。”
    “誒——”莫以恒又打了個激靈。“邊兒待著去！”
    “龍老夫子，沒想到你還是個劍客啊。這位姐姐你跟龍老夫子是怎麼了？咋跑我家打起架來了呢？老夫子是不是你為老不尊，輕薄了這位姐姐啊，躲我家來了？”
    莫以恒站起來向院中走去。他也不傻，看這眼前情景，就知道龍修文落了下風，那個看來起很風騷很暗黑的女人隨時可暴起殺人，腦子裏轉了十幾圈，就想了一個亂得不能再亂的緩兵之計。
    喻皓軒一手捂臉，一手去揪莫以恒的衣擺，向前方劃拉兩下，抓了個空，才發現莫以恒已到了院中。
    “莫小子，這麼晚不睡覺，你出來幹嘛？”龍修文說道。
    “老夫子，我看好戲啊。”莫以恒心虛地瞟一眼花憐憐，發現這個女人從側後看是那麼妖嬈，正麵看一團模糊，竟然連五官都看不清楚，心中一陣驚悚：莫不真是鬼！想起回來的時候，韓大叔的話，背後涼颼颼的。
    “龍老頭，你究竟是什麼人？如何會龍戰？”
    花憐憐早就知道那兩小子的存在，完全無視了莫以恒的出現。
    她關心的是龍修文為何會龍戰，會龍戰的都不善茬兒！
    她不想節外生枝，給九幽冥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猜。”龍修龍說。
    “噗——”莫以恒一口氣沒憋住笑噴了，龍老夫子平時一本正經的學究樣兒也這麼“淘氣”。
    “不說也沒關係。你死了，一了百了。”
    “口氣不小。暗嘲諷挨了龍戰怕是也不能戰了吧？就憑你還想在這驚妖橋頭掀起什麼浪花兒來？”龍修文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將莫以恒拉到身後。
    “都出來吧？”花憐憐抬眼向夜空中召喚道，羅袖一揮，伏在地上的化著一綹黑煙，藏了進去。
    “都來吧。”龍修文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作者閑話：

    大民最小的村莊，最壯闊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