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歌看著男人離開的方向，看了好久，才回過頭看向聞人尋，小聲地問：“他不會講話嗎？”
    聞人尋搖頭，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說：“他聲帶曾經受過傷，沒辦法發出聲音。”
    袁歌臉上滿是不忍，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季行也沒再說什麼，隻是跟袁歌講一些他跟著風停奕時遇到的見聞，各種奇人異事，季行是信手拈來，對於這樣一個有江湖夢的人來說，這簡直是一個巨大的誘惑，袁歌聽得非常認真。
    聞人尋也在一旁聽著，一言不發。
    直到季行講得口幹舌燥，他才默默地遞上一杯早已倒好的茶水。
    袁歌有些尷尬，他聽得太過認真，以至於都忘了季行可能會口渴，隻顧著自己聽得認真，袁歌一直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陷，從小受到的無微不至的照顧，讓他很多時候會忽略了別人的感受，隻顧著自己一個人。
    “季大哥，對不起，我光顧著聽故事了。”袁歌滿是歉意的說。
    季行向聞人尋道過謝，接過茶喝了一口，才撫著袁歌低垂著的小腦袋，笑道：“這有什麼，你聽得這麼認真，我也有成就感，再好的說書人沒有肯配合的聽眾，怎麼可能把故事完整的講完。”
    袁歌聽得出來他的安慰之意，對他感激更甚，讚賞道：“季大哥，你的故事講的真好，比那些說書先生還精彩。”
    “哈哈，看得多了自然就講得好了。”季行很坦然的接受了他的誇獎。
    袁歌笑著點頭，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經曆不可能有季行那麼豐富的，季行經曆過什麼樣的事情，他一點都不了解。
    季行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無所不知的智者一樣，隻有宗盛王在他身邊的時候，才給人感覺他是認認真真的在生活。
    袁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季行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對他異常的耐心和溫柔，但是依舊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塵俗氣息，隻有跟宗盛王在一起的時候，他給人的感覺才是正常的。會有喜怒哀樂，每每都能感覺到他對宗盛王的放縱。
    袁歌曾經跟袁赭說過，宗盛王對季行真的太好了。
    但是袁赭目光深沉的看著他，道：“你不覺得季公子對大哥的好並不比大哥對他的少嗎？”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袁歌知道袁赭雖然表麵上跟季行不太對付，但是其實他一點也不討厭這個人，相反的，他可能還有點欣賞季行。
    雖然他平時遇到季行總會嗆他兩句，比如說叫他“大嫂”什麼的，這點簡直太惡劣了，季行一個懟天懟地的人，一聽到他叫大嫂，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冒著騰騰熱氣的銅鍋，好像能夠驅散整個冬季的寒冷，袁歌隻是看著就感覺自己身上暖呼呼的，再配上不遠處兩三次客人的談話聲，袁歌竟然莫名的感覺這個小店的熱鬧程度已經趕上了宮裏的年節。
    大年三十的晚上宮裏都會設宴，他父皇會給每個大臣賜幾道禦膳，從禦膳的種類數量就能夠看出一個大臣的職位高低，以及在皇帝心中的受寵程度。
    那時候的禦宴也是極為熱鬧的，他父皇不讓他喝酒，但是每年來給他敬酒的人還是很多，每個人都知道他喝的是茶，但是也沒有人敢說什麼，畢竟他們大概也不是真心想要敬酒的，這些個大臣各個慧眼，哪能看不出他就是一個空殼王爺，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他都不會有什麼實權，所以巴結他什麼好處都得不到，但是還是有那麼多人湊上去。
    那麼大的一個宴會，他每次都會覺得自己沒有他當時笑的那麼開心，他父皇忙著跟他義父黏黏糊糊，連最親近的顧宥頤都有自己的應酬，所以那天其實說是他最不開心的一天也不為過，他最多也就是在別人敬酒的空隙，默默的看著他皇兄怎麼應付那些人帶著目的性的敬酒的。
    “嚐嚐這個菜。”
    季行夾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裏，成功的拉回了他的思緒，他道完謝然後放進嘴裏嚐了嚐，菜的鮮味加上湯汁的香味，滿口餘香。袁歌吃完又自己夾了一塊。
    “這麼冷的天，這些菜是怎麼種出來的？”袁歌完美的演繹了一個五穀不分的皇子形象。
    季行一向有什麼說什麼，聽見他這麼問，當即打趣道：“你還知道這麼冷的天種不出菜蔬來，不錯呀！”
    袁歌原本被熱氣熏紅的臉此刻更是紅了幾分。
    季行見好就收，又給他碗裏夾了一筷子其他菜，安撫道：“好了，不逗你了，嚐嚐這個，也挺好吃的。”
    聞人笑笑，看著兩人的相處模式，有一瞬間的愣神，然後他突然說：“兩位不愧是兄弟，能夠有這樣的情誼，實在羨煞旁人，能夠遇到已是極為有緣的，還能結為異性兄弟，大約是為了延續上輩子未完的兄弟緣分。”
    袁歌點點頭，頗為認同他的話，他也覺得跟季行非常親切。
    季行看了聞人尋一眼，然後笑笑，繼續低下頭為袁歌布菜，這種事情他做得很是熟練，也不覺得有什麼，但是袁歌不太好意思，低聲跟他說：“季大哥，你趕緊吃吧，別總顧著我，我自己能行。”
    季行點頭，囑咐一句，“小心點，別燙到自己。”
    饒是袁歌總是被照顧的那個也被他這麼細致的舉動弄得眼圈紅紅的，低下頭，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人這麼對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