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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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鏡山山體高,又太靠北,所以終年積雪,風停恪就是在那遇到的柳輕塵,那時候他十三歲,柳輕塵也就隻有六歲。
他到了寒鏡山周邊的宇屏城,就趕著去了寒鏡山。
剛入冬的時節,路邊的野草葉上都鋪著一層冰霜,很多路麵都凍得僵硬,馬蹄踏上去都要打滑,手下人想了個法子,把馬蹄用布包起來,這樣可以防止打滑。
臨近寒鏡山,騎馬變得異常艱難,哪怕是包了布,布料濕了之後,依然會打滑。風停恪想了想,覺得還是徒步走過去,反正就在山腳下,這樣既省了麻煩,又能顯得他有誠意,至於這誠意是做給死去的木喀人看的,還是做給他父皇派來的眼線看的?
很明顯是後者。
到了這裏,風停恪很難得的想起了他的母親,那個女人很美,這一點從他父皇的種種舉動中也可以看出來,以他父皇那軟弱的性子,能夠頂著壓力把人帶回去,就說明她確實是很美的,美得足以讓尚堯帝終於硬氣一回。
寒鏡山的人一向被稱為“野人”,很多人都對他們避如蛇蠍。就算當初他父皇把他母親帶回去,也有很多知道內情的人不同意,其中當頭的就是當初的太後。奈何尚堯帝早已被美色迷了心智,哪還聽得下去別人的話,義無反顧的把人帶回後宮,又不好明目張膽給她一個名分,最終就隻給了她一個“美人”的稱號,她又沒有名姓,所以宮裏人都直接叫她“美人”,一直到她去世這稱號都沒有變過。
一陣幽幽噎噎的曲音響起,風停恪一時不知道這是什麼樂器吹奏出來的,很平淡的一首曲子,無悲無喜,更像是山林中的各種夾雜糅合的聲音,有時候像是一條溪流緩緩而過,有時候又像是一陣鳥叫蟲鳴,隱隱的,似乎還有一絲絲風吹落葉的聲音,輕小得幾乎要捕捉不到。
“是否有人在吹奏?”風停恪第一次懷疑自己的判斷,不確定的問自己身邊的侍從。
侍從也很茫然:“屬下聽不真切。”
風停恪皺眉沉思了片刻,道:“走吧,去看看。”
侍從們各個心神緊繃,小心翼翼的護著他往前走,生怕不小心沒把人保護好。
臨近山腳的時候,他們終於弄清了聲音的來源。
一個小孩子盤腿坐在一黑色木棺上,他身上穿著一覺藍色小襖,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手裏握著一小管竹笛,精致的小臉凍得通紅,握著竹笛的小手也凍得通紅。他全身的氣質就像是一個山中的小精靈,但是那個被他當做坐墊的木棺實在太過詭異了。
小孩看見他們也愣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吹奏著不知名的曲子,眼中什麼都沒有,一片空茫。
風停恪打量了他半天,心裏第一個聲音是“這個孩子長得很可愛”,很奇怪,他跟風停奕長相多像他們那個不知名的母親,風停奕也是從小就長得粉雕玉琢的,但是這是他腦海中第一次出現“可愛”這個詞,這個詞第一次在他腦海中有了作用。
他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可能是小孩看他的眼神實在太空茫,沒有一點東西在裏麵,他第一次看見這種眼神,所以才會冒出這樣奇怪的想法。
下一刻,他的反應更出乎自己的意料,他第一次用那麼溫柔的聲音跟一個人說話。
他問小孩:“你一個人在這裏幹什麼?”
小孩好看的大眼睛轉向他,似乎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偏過頭,仿佛沒有他這個人一樣。
他沒有因為這種輕忽生氣,又耐著性子說的:“我帶你回家吧。”
風停恪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這樣說?
他隻知道他看到小孩的眼神終於有了一點變化,然後他很自然的走上前,把已經凍得全身僵硬的孩子從木棺上抱了下來,自然而然地解下自己的披風,把那小孩整個包起來,隻露出一點精致小巧的鼻子和一雙不知所措的眼睛。
他甚至“好人”做到底,又讓侍從把那口木棺就地埋了。
直到那孩子跟著他們走了一半的路程,已經漸漸會說一兩句話。會羞答答的喊風停奕“哥哥”,看到自己的時候依舊沒什麼話,隻會用軟乎乎的眼神看著他,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問他話,他就用一個“嗯”應付了事。
那時候的風停奕還不像現在這般,一張臉毫無表情,冷得跟塊冰一樣,他有很多孩子都有的喜怒,會哭會笑,偶爾還會對著自己哥哥撒個嬌。
他很喜歡那個小孩,總會纏著那個小孩講話,小孩的名字也是他問出來的。
他還記得小孩說自己名字的時候,怯生生的看著他們,軟綿綿的說:“柳輕塵。”
風停奕那個時候已經認了好多字,就興奮地問他:“傾國傾城的傾城嗎?”
柳輕塵不懂風停奕說的什麼,求救一般看向他。
他其實懂他的意思,但是就是選擇了視而不見。
柳輕塵很是為難一樣,小臉漲得通紅,想了片刻,膽子頗大的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拉過了他的手,他下意識的想甩開,但是最終還是沒有。
柳輕塵一筆一劃在他掌心以很慢的速度寫下了三個字,每寫完一個就抬起頭看他一眼,仿佛是為了確認他有沒有清楚一樣。
風停恪在他抬頭時也沒有任何的反應,但是柳輕塵就是抬頭看他一陣,每每他心裏剛清楚了是哪個字的時候,他就又低下頭繼續寫。
風停恪都不清楚他是如何看出自己清楚與否的,差點都要覺得他這麼個小孩子懂讀心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