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與君共天明
    這晚間的相處，不過三日，似乎就變成了常例。
    容齊那一排的書都是佛經，都是些蘭因絮果勸人退讓的大道理，還沒有狐狸仙的話本子有意思，今日陸壓便自己帶了本書來看。
    容齊見陸壓一如往常，容齊反倒有些異樣，一連盯了那墨黑的長發好幾眼。今日早間，容齊收到消息，昨夜太後派人去了明毓宮，但那些人都不見了。
    人未返，那必是落在陸壓手上了，今日陸壓來，容齊便準備好該怎麼解釋了。
    “怎麼了，是有事？”容齊一向“醉心政務”，今日這接二連三的看向自己，想必是有什麼事情要對自己說。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陸壓似是被問住了，突的展顏一笑，“有，這句話我看不懂？”陸壓將手中的書攤開，往前翻了好幾頁，指著其中一段文字。
    容齊聽到還有陸壓不會的，眼前一亮，更是認真對待了。隻看了一眼，臉就不由紅了起來。順著那蔥白的手指目光上移，對上陸壓燦若流星的眼眸，頓時一陣惱怒，這人眼中分明帶著戲謔。
    陸壓也正對著容齊的目光，見他一臉糾結，唇動了幾下，都沒有開口，這書被容齊推到了一邊。
    陸壓聳肩輕笑出聲，有些無辜的對容齊眨了下眼，“你幹嘛臉紅，不會也不丟人的，我也不會呢。”說著說著自己都要憋不住笑出聲了。
    想聽容齊一本正經的念這段話，解釋這段話的意思。真是不經逗啊。陸壓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不見白頭相攜老，隻許與君共天明。
    今日的這本是狐狸仙新編的話本子，講的是一個書生宦海沉浮後攜美歸隱的生活。
    容齊從未這麼直白的被人表白過，一時有些失神。
    小荀子站在一邊，有些莫名的看著這兩人，料想，這本書一定非常難，連著陛下和娘娘都讀不懂，陛下還發起了呆，想了半天後，還衝娘娘的怒瞪了好幾眼，臉都氣紅了，陛下一向喜怒不形於色，今日這惱羞成怒，真是難得啊。小荀子看了眼陸壓側影，暗暗下了個決心要提點一下皇後，下次可不能拿這麼難的書去問陛下了，有道是君威不可犯。
    容齊糾結了半天，等臉上不在燒了，才從邊上安格裏取出一張紙條遞給陸壓。
    陸壓看完，搖頭失笑，遞還給他，輕聲說道：“無妨。”
    容齊見陸壓有些莫名的表情，“你不知道這事？”那那些人是怎麼消失的？
    “大概是被子棲處理了。”
    “有人行刺，你也不擔心？手下連這事都瞞著你，你不在乎嗎？”
    “你在擔心我？”
    見陸壓隻關注細枝末節，容齊有些氣悶，“你把手上權利下放，連身家性命也一概不管，就不怕人背叛你？”
    陸壓笑而不語，隻管盯著容齊薄紅的臉看。
    容齊怒其不爭的盯著陸壓，也不說話了。
    “別生氣，太後派人來明毓宮的事情，我不知道，應該是這些人還沒進宮門就被處理了。
    早年間，我爭強好勝，得罪的人不少，這種事很常見的，若事事都要知道，豈不是太累了，不能犯到我眼前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既然無關緊要，我自然是不管的。子棲是九黎的人，出雙入對的，做事有九黎的風格也是理所應當的。
    至於你說的權利下放，若是你說的得是後宮政務，太繁瑣了，左右是錢財都可以解決的，交給女孩子處理，更合適些。
    你若說是其他，那就談不上下放了，奇門是九黎建的，東南水係也是九黎代管的，後來交給洞庭君，也算物歸原主。
    至於背叛，九黎是我一手看著長大的，心性如何，我自是清楚的，誰都會背叛我，唯獨他不會。”
    “他不會，其他人呢？”
    “從未入心間，何來背叛一說，最多是算計一場。若是算計了我，那他最好是能直接將我滅了，否則隻要留我一口氣在，少不得我就要千倍萬倍報複回去。”一如當年的後羿誇父，被自己抽魂煉器，一如此間天道，當年算計自己一魂一魄，自己便要破界而來，若不是為了破潤玉的天命，自己又豈能容它。
    “若自身實力足夠，權利也不過是分秒之間的事情。這般無趣的事，不做。”
    “所以你就全部給別人去管？什麼都別人做了，你這樣不會無聊嗎？”
    “沒都給別人，是都丟給九黎了，至於九黎怎麼做是他的事情。按九黎的說法就是他來做我不想做的事，我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任何事。”腦中一閃而過剛踏入神尊級別，被韶墨揍了個鼻青臉腫還偏一副他天下無敵的九黎，當時自己想讓他去閉關休養，他偏還揉著痛處口出豪言壯語，不由得想笑。
    “你既不好權，那你為何非要入這宮牆虛度年華？”
    若時光注定是用來浪費的，我隻願與你蹉跎此生。你還記得你說過嗎？而我亦是如此。
    “我隻是在做我想做的事。”陸壓握著容齊的手，認真的看著容齊，容齊想避開，掙紮了兩下都甩不開。隻能任由這個人用溫暖的手包裹住自己長年冰冷的手，這暖一點一點傳到自己心間。
    “我本逍遙絕紅塵，偏偏紅塵亂我心，本欲起身離紅塵，奈何影子落人間。容齊，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前世今生？你難道要說我和你前世相識？”容齊本是不信的，但看著陸壓一臉正色，不似作假，這反駁之言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我本孑然一身，踽踽獨行，是你許了我白首之約。”
    容齊剛剛都要被這人眼中的深情亂了心跳，一聽他什麼前世今生，白首之約，這剛冒出的一點動搖立刻沒了。
    “不是我，就算真有前世，那也與我無關，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隻是在我身上找那個人的影子，前世恩怨前世盡，為何要強加在我身上。我不是誰的影子，更不想陪你玩這感情遊戲。”
    陸壓唇角的笑微微消了些，又露出更燦爛的笑，“一直都是你，沒有影子，若你介意，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容齊並不答。
    “聽說大婚，休沐三日，城中解了宵禁，我還沒有看過這皇城，能陪我去看看嗎？”
    容齊從身上拿下一塊令牌，遞到握著自己右手的那隻手上，“你去吧，朕還有政務需處理。”
    殿內忽的一陣壓抑，讓身處殿內的小荀子無端感覺腿軟。
    陸壓看著容齊，鬆開了手，那手青筋微露，緩緩接過了令牌。
    殿內寂靜無聲，隨及陸壓輕輕的說了句“告辭。”
    陸壓離開良久，小荀子才感覺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