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一起吃晚飯
    清正殿
    容齊正在用晚膳，小荀子稟報，皇後求見。
    今日陸壓吩咐的事情，早就傳了下去。此時容齊聽到皇後求見，心中猜測，可能是來要銀子的，便宣了進來。
    陸壓從未去過清正殿，迷路了，好在路上找到了幾個宮女，從靜湖那邊一路走來，費了大半個時辰。到了清正殿，天都黑了。
    陸壓進來，免了宮人的禮，自覺的坐到容齊左側桌邊。
    小荀子欲言又止，想開口說皇後要行禮，又想到今日陛下還向對方行禮了，憋紅了一張臉，轉頭去拿了一副碗筷，放在陸壓麵前。
    又來一個宮人，為陸壓布膳。
    見此，陸壓便除下麵紗，準備與容齊一起吃晚飯。
    陸壓大多時候是辟穀的，近來食用的也大多是小巧玲瓏，脆軟清爽的菜，但此地寒冷，菜肴大多以濃厚鹹味為主，羊肉有些腥，陸壓聞著便有些難受，勉強用了一點，便放了筷子，見容齊吃得下，便取過宮人那雙筷子，給容齊布菜。
    容齊看了眼碗中的雞肉，又見陸壓笑彎了眉眼，夾起來吃了。
    陸壓見他吃了，又夾了一塊給他。
    據內侍來報，容齊粗略算過，可能缺3萬銀兩吧，容齊再等陸壓開口。而陸壓現在隻想看著容齊吃東西。
    一個吃，一個夾，這飯吃得有些久。
    容齊今日已經比往日多吃了一碗了，胃已經有些難受了，見陸壓還是在給他夾菜，大有撐死他的意思，左等右等不見他開口，便吩咐人撤了膳。
    陸壓見容齊不吃了，眼中一陣惋惜，他隻得放下還沒來得及夾到容齊碗裏的菜。
    容齊吩咐人都下去，宮人依次退了出去。
    陸壓見容齊沒趕他走，便跟著容齊走，見容齊走向書案，亦跟隨著。
    容齊坐在書案後，繼續看起奏折來，等著陸壓開口，比耐性，容齊從未輸過。
    陸壓早忘記自己是來幹啥的了，隻覺得呆在容齊身邊就好，哪裏都行。
    容齊在處理政務，陸壓便取了兩個墊子，從書架上取了一本書，擺出個躺椅模樣，閑適的靠了上去，背倚著書案邊，壓住了些許頭發絲，有些不舒服，便輕甩了一下，往上提了提發絲，幾番調整感覺不在拉扯頭皮了，便認真看了起來。
    容齊已經呆住了，這也太隨意了吧。輕輕拿開蹭到自己手腕的黑發，移到一邊，認真看起了自己的奏折。
    容齊對陸壓的心情很複雜，他這二十年來，是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人，還是和他有肌膚之親的人。
    容齊現在不知道對他怎麼辦，但他的皇後還沒嫁來時，容齊就已經想過怎麼對待他的皇後了，予尊位不相見。
    不過，事與願違。他不去見對方，對方卻偏要來找他。
    留下來的奏折都是容齊拿不準的，總是提筆欲寫，又不大滿意，無奈停筆，殿內隻有筆尖摩擦過紙張的聲音和翻書聲。
    陸壓津津有味的看著手上的手抄經文，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筆法還有些稚嫩，但已有些魏碑行草的影子，字字工整，平和規矩。
    陸壓想象著年少的潤玉，小小一個人，拿著毛筆，端端正正的寫著，那時一定是一臉肅穆，恭敬異常的。就像現在這樣，陸壓悄悄改變了自己的坐姿，側靠著，略一抬眸，便能將容齊映入眼簾。
    小荀子進來，本是想提醒容齊已經二更了，該洗漱了，入眼的便是兩人似水流年一般的溫情脈脈，悄悄退出了殿。
    被時不時的看一眼，容齊自是發現了，將手上的奏折合上，放在壘起來的旁邊。
    “陸壓。”是最平常不過的語氣，還帶著淡淡疏離。
    聽到的人卻不由屏住了呼吸，刹那綻開笑容，“再叫一聲。”
    容齊皺了一下眉，“陸壓。”
    “我在。再叫一聲。”
    不知道叫個名字有什麼惹他笑了，還非要接二連三的，“陸公子。”容齊喉間動了幾下，才緩緩吐出了三個字。
    “不對，叫我名字。”陸壓支著腦袋，看著容齊，目光滿是期待。他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家中兄弟太多，父帝母皇都是直接叫小十的。幾個哥哥不是叫他小弟就是小妹，天界小妖哪敢直呼他名字，都是誠惶誠恐的叫著太子或公主的。等他離開了洪荒大陸，這些也都聽不到了，直呼他名字的隻有他的師尊一人，隻是他師尊身歸混沌後，他便隻剩下唯一的一個名字陸壓道君了。身份夠的喚他一聲師叔，不夠的隻稱他一聲道君，他的名字甚少被人提起了。如今能再次聽到，陸壓眼睛都要紅了。
    “你今日來是有什麼事嗎？”
    見容齊麵上以顯露不愉，陸壓正了色，“今日看了內宮賬目，發現常年累月虧空。”
    “缺多少，從朕私庫走吧。”
    “不是，不用你出。九黎出去了，我身邊這些個人都不常出來走動，都是不通俗世的，我不知道找誰陪我去外邊找鋪子，你能替我物色一些嗎？我打算賣糧。”
    “糧？”容齊看了一眼單獨放的奏折，將目光落到了陸壓臉上。
    糧，西啟最缺的幾樣東西之一，每年要從氏族手中購糧，都要費很大力氣，這些人沆瀣一氣，哄抬物價，偏又賣的量剛剛夠一年之用，讓西啟無力支持開戰，卻也剛好讓將士勉強吃飽，能守疆戍邊。可恨非常，卻無可奈何。
    這封奏疏裏講的就是秋收之後，需要的糧草數量。北臨要借道西三郡，還需借糧三萬旦。北臨南境極為富庶，但今年南境之戰，造成了秋糧盡毀，無力伐尉，臨皇便動起了西啟的心思，隱隱還提到了和親一事。
    這和親一事，未有結果，容齊借此推脫了兩回，這是臨皇第三次提伐尉聯盟，借糧馳援的意思了。
    對此，容齊一直拿不定主意。西啟的糧，大多把持在氏族手中，若不出這糧，容樂在北臨地位必會下降，若出了這一筆糧，西啟軍資便缺了，該怎麼籌措這筆糧，給多少北臨，容齊一直在猶豫。
    “你手上有餘糧？直接報給朕，朕給你銀子。”
    陸壓搖了搖頭，“我的都是你的，何況本來就是你的。你要多少，報給我，我遣人給你運來，但是西啟應該吃不下全部。”
    容齊雖覺得陸壓的你的，我的有些怪異，但也隻當時這人慣會甜言蜜語，並不當真。“有多少？很多？”
    “按照時間推算，應該又收了一批了，但大多是三五年內的陳糧，大概夠西啟十年之用。”自從收回太湖，天上一月，凡間已經快三十年了，有陣法護持，這些糧壞的很慢，哪怕放個百年，也不會腐爛。
    “十年？”
    “可能還要更多些，具體我不是很清楚，這三萬六千頃水澤交給別人打理了。”
    “三萬六千頃？在哪裏？”整個西啟，也不能拚出三萬六千頃糧田。
    “太湖附屬有三萬六千頃，至於洞庭那邊有多少，我沒看水境圖，數量不清楚。離此數萬裏，南臨國以南，九州之地，東南水係附屬水澤，保守估計，不低於五萬頃，這些年具體存了多少糧，我不大理事，可能要等九黎回來才能知道，但你要的數量，一定是有的。十日內，一定給你送到。”
    “南臨以南？南臨國以南不是百丈天河嗎？水急河寬，無人能渡。”
    “……”
    “東南水係？離此數萬裏路，十日能至？”
    “……”
    看陸壓被問住了，無從反應，沉穩不在，那雙清眸盡是糾結，欲言又止，容齊感覺有些可愛。容齊嘴角勾了一下，“不方便說，就不說。”
    陸壓抿了一下唇，“我以後告訴你。”
    陸壓有些尷尬，僵硬的躲開容齊的目光，取過紙筆，寫了調糧一百萬石，十日內至。
    短短十個字，行雲流水，落筆若煙，崢嶸萬象，容齊都忍不住要讚一句好字了。
    “子棲……”陸壓輕喚了一聲，一道翠綠的身影閃現在殿內，落地無聲。
    行了一禮，便恭敬的站在陸壓麵前。
    陸壓將紙遞給子棲，“不日，旭鳳與錦覓就該到九州了，荼姚可能會有動作，你安排幾個人留意一下簌離動向，暗中保護即可。調糧一事，你派幾個人帶上魘獸去辦吧。你去辦吧。”
    子棲又行了一禮，退出殿外。
    小荀子等人在殿外，看到一個陌生人出來，蹭蹭蹭快步進來，見容齊並未受傷，便對著容齊彎腰行禮，靜立聽候。
    “奉茶。”
    小荀子聽命去辦。
    “一百萬石，不用屬個印信嗎？”
    一石等於一百斤。一個成年男子一年可以吃四石，西啟軍隊十萬人，民眾三十萬，全國不超過五十萬人。這一百萬石，夠西啟三年之用。
    一百萬石糧，就憑這十個字能取來嗎？
    “不用，我的字還無人敢冒充。等東西到了，子棲自會來見你的，你要多少直接告訴他，不用告訴我的。”
    “全部？”
    陸壓點點頭，“不夠的話，就讓他再去調些來。”
    “你不再寫信，也能調糧？”
    陸壓笑了一下，“你可能誤會了，我剛寫信就是寫給他的。本來是想讓人送到明毓宮給他的，後來我猜想，他可能會在附近，就隨口喊了一聲，他果然在。”也不知道子棲得了什麼好物，最近的氣息越來越縹緲了，有時候，他站在身邊，都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仿佛就是一株再平常不過的植物。若是他刻意收斂氣息，附身在植物上，那真是無處可查。
    “統兵一事，他全權負責的，你有其他需要，盡可以告訴他，他會替你辦到的。”子棲現在不比從前，活脫脫一株高階靈草，讓陸壓有些不放心他出去，若是他出事，就不知道九黎會幹啥子事情出來了，陸壓這才讓他派人帶魘獸去，不是他親自去。簌離是見過魘獸的，而四海皆知，潤玉有隻魘獸。
    “我要十萬石就夠了。”有了這十萬，加上庫裏存十多萬石的，半年軍需便夠了，今年冬天會是個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