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經過一夜的翻來覆去，鏡子裏的人算是徹底憔悴了。我一邊拿著電話一邊刷著牙跟老娘說了一下實際情況，得到那邊驚雷一聲吼，親愛的，咱閨女終於情竇初開了……然後就是嘟嘟的盲音，再然後我傻眼了。
    跟海楠來校的途中稍微施展了一點小暴力，現在累得趴桌子上裝死，新的一天就這麼在打擊中開始了。
    哎哎，這呢這呢，comeon，baby。海楠張牙舞爪的對著門口正四處搜尋的梓橋咋呼著。我在一邊冷哼一聲，繼續裝死。
    腳步聲越來越近，這麼不急不緩的一定是梓橋那個家夥。繼續懶懶地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在外人看來我現在的狀態就跟冬眠差不多吧？劉海垂貼在臉上，雖然有點癢，不過嘛還真懶得去弄。
    我說，她這是怎麼了，一大早就睡成這樣？梓橋小小聲問道。片刻的安靜，勾起了我想瞧瞧的念頭。
    隻見海楠正背對著我伸手摸著他自己的後腦勺：大哥，你小點聲，把她弄醒了沒你好果子吃。我跟你說哈，你是不知道啊，我今天可是跑著來學校的，差點沒累死我。
    我暗自冷哼一聲，咋沒累死你呢？人間又少一禍害。雖然看不到梓橋的臉，但能想象得出，他現在一定是掛著那張貴公子似的招牌笑容耍票玩氣質呢。
    海楠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下我的額頭，我馬上閉眼裝死。NND，還敢隨便碰我哈，行，你有種，等會要你好看。
    心裏正嘀咕著，就聽海楠又說：我從公寓出來的時剛好遇到她了。
    恩，然後呢？梓橋很給麵子地接著話茬問道。
    然後？然後我就順手把包塞進了她的車筐裏，再然後就順便跨上了她的車後座啊。
    喔，那不是挺好麼？你怎麼又跑著來了呢？梓橋好笑地問。
    海楠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直抽抽，唉，她老人家把我棄之不顧不說，連包也不還我，害得我身無分文連公車都坐不了，無奈隻好跑著來啦。
    海楠裝可憐的聲音源源不絕，聽得我是雞皮疙瘩掉一地。他還敢抱怨了是不？姐姐我為啥不載他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翻書的聲音piapia響，梓橋在那不疼不癢地說：
    不應該啊，她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耍狠的人，你小子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或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啊？
    恩恩，不錯不錯，知我者梓橋也，其實我內心善良的堪比天使哇我。
    等了一會兒又沒了動靜，我再次偷睜開眼。隻見梓橋指著海楠的臉，一副發現新大陸的模樣：我說，阿楠你臉紅什麼？真是稀奇啊稀奇，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啊。說完還好笑地歪頭猛瞅，海楠更加不好意思了。
    額，聽了這話我的耳朵竟也開始隱隱發燒起來。海楠，你丫的應該不會亂嚼舌頭吧。
    海楠左摳摳右撓撓，終於似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心一樣，探過身去扒著孔梓橋的耳朵說了一些話。
    轟~~~我的火啊，蹭蹭見長！姐姐我一世英名不會就這麼毀了吧。
    孔梓橋的表情由一開始的奇怪慢慢轉為震驚，再變成痛苦……隻見他拚了命地憋住自己不要笑出來，但胸口和肩膀的高頻率顫抖卻出賣了他的真實反應……
    海楠認命地拿起書擋住了自己的臉，帶死不拉活地擠出聲音：
    大哥，別忍了，想笑你就笑吧…………
    姓海的，我恨你一輩子！
    孔梓橋很夠意思地把頭埋在臂彎裏偷偷控製著自己的音量，當發泄的差不多的時候才從手臂中抬起頭來：我說阿楠，你真那麼幹啦？
    海楠點點頭，可臉又一紅，急忙分辨道：
    我對燈發誓我絕對不是故意噠，真不是，真不是。誰叫她不好好把車子弄穩當，我跳上去的時候一陣猛晃，我那也是本能反應嘛。
    靠，一個“本能反應”就能掩飾你的惡行了啊？一個“本能反應”就能推脫責任了是不？沒門……
    梓橋竊笑，你的本能反應是不是也太占便宜了。
    說的很對、很準、很科學啊梓橋，我這個心酸、這個命苦啊我，眼淚嘩嘩的往心裏流。敢吃老娘豆腐，我的清白啊……
    便宜？算了吧。她老人家一腳把我從座位踹到地上，差點讓我變成植物人，又把我扔那不管不顧，害得我跑步來學校差點累吐血。梓橋，你要是喜歡盡可以大膽地占一次……這便宜我寧願沒占過啊我。
    海楠把頭湊過去給孔梓橋看，嘴裏默默叨叨沒完沒了。你看你看，這裏都腫起大包來了，真是破壞我如此英俊瀟灑的光輝形象。
    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姐姐我實在忍不了了，慢慢坐起身來，對著身邊的家夥虎視眈眈。
    喂！你剛說什麼？再說一遍我聽聽唄。我竭盡所能問得極其溫柔，海楠不自覺打了一個冷戰。小樣，現在知道害怕了？哼哼，為時晚矣啊。
    正在這關鍵時刻，突見老教授邁向講台，海楠如獲大赦地拭去額頭的冷汗，磕磕巴巴地說：
    啊，那個，老師、老師來了哈，嘿嘿，認真聽講……聽講……說完，正經八百地捧起書來念念有詞。
    算你小子命好，暫時先放你一條生路好了。我無所謂地聳聳肩，這頁翻過去吧，畢竟不是啥光宗耀祖的事。卻在下一秒鍾清晰地聽到孔梓橋不疼不癢的聲音：
    碰到人家那麼私密的位置，已經很不對了，竟然還說那是飛機場……唉……這都什麼人啊……
    表麵上看像是在自言自語，可偏偏能讓我們兩個人聽得請清楚楚。
    孔梓橋——海楠黑著臉忘乎所以地猛地站起，整個階梯教室瞬間死寂，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冷汗冒了出來，海楠看到了大家奇異的目光，同時也看到了講台上老師額頭突起的青筋。
    哇嘎嘎，活該啊活該，死定了…我心裏都快笑翻了，當然作為老師眼皮底下的乖學生，自然麵部表情那是相當的嚴肅。
    這位同學，請控製好你的情緒，注意一下你的舉止，不要打擾其他同學的學習。老教授義正言辭的說道。
    哦，啊，對不起……海楠紅著臉忙道歉，低頭坐了下來。
    他惡狠狠地瞪著麵前這個泰山崩而麵不改色的孔梓橋：你……你……算你狠！如果你坐到他們不遠處，應該會聽到清晰的咬牙切齒聲，恩恩，反正我是聽到了。
    孔梓橋笑了笑，什麼都沒說，卻彎起右手食指，向我的方向點了點。海楠機械式的轉過頭來，剛好看到我對著他笑得無比燦爛。
    自大狂，下課別遛啊，咱們倆應該“好好”談談了。故意在那兩個字上加重了口氣，笑容很無害。
    嘴角抽動，海楠欲哭無淚，蒼天啊，我比竇娥還冤枉啊我……他無力地趴在桌上，很好，很自覺，看來已經預見過會兒自己的悲慘了。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這絕對不能怪我。還有……我的眼光向右邊掃去，山雨欲來風滿樓。
    哼哼，孔！梓！橋！你也脫不了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