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又拖了一個多月。我估計大家已經出離憤怒了，我也出離愧疚了。
    手續辦好的話，我就可以暫時不用上學了。希望一切都可以暫時結束。
    如果不出意外，我可以恢複從前一天或隔天更文的速度。我希望盡快把春日完結，給大家和我自己一個交待。同時也需要開個新坑，給我一點精神上的激勵。
    說話休繁。
    如果還有親願意忍受我從前的言而無信，請繼續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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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和丟下網球場的大家後，一回房間，就忍不住低聲詛咒。天啊，她隻帶了書包來，什麼換洗衣物都沒帶，連毛巾都沒有，她怎麼洗澡啊。可如果不洗，那今天晚上用什麼理由逃避大家的集體沐浴嘛。而且，她也實在忍受不了合宿的這幾天一直不下水……
    思前想後，最終隻有一條路可走。
    推開廚房的門，一股咖喱的香氣迎麵撲來。
    櫻乃聽見身後的門開了，轉過頭，看見因為運動而微微臉紅的日和走了進來。她一直對這個少年印象深刻。前一陣子網球部訓練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這個經理，大家的情緒都很低靡，少了很多從前活潑玩鬧的氣氛。
    見日和向她走進，櫻乃點點頭招呼：“日和經理。”
    “嗯。好久不見，櫻乃。”日和笑了笑，走向燉著咖喱的大鍋。她四下環顧，見圍著圍裙的勝郎正拿著個罐子往裏麵放咖啡，笑道，“好香啊，勝郎，這是你做的吧？手藝真不錯呢。”
    “沒什麼啦。”勝郎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誒？經理，大家訓練完了麼？”
    日和聳聳肩：“我已經布置完任務了，大家還在訓練，不過看天色應該很快也就要回來了。我來廚房幫幫忙。對了，因為我的身高跟你們差不多，所以想請問一下，誰帶了多餘的換洗衣物？”
    “啊？”堀尾很不解，“經理沒帶麼？”
    “我是被那些家夥綁架來的，直接就抬上了車。”
    其餘五個人默默了。果然是網球部的風格。
    半晌隻有櫻乃點頭：“我有多餘的兩套運動服，不過……是女孩子穿的裙褲。”
    “沒關係。”日和感激得直搓手，“我隻是想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把製服換下來。”
    “那咱們去我的房間拿吧。”
    “謝謝。”日和放下心來，真誠地朝善良的櫻乃鞠了一躬，眼睛都眯成了縫，“真的，太謝謝你了，櫻乃。”
    櫻乃臉紅了：“不用。您太客氣了。”
    日和抱著衣服謝了又謝櫻乃，導致人家最終不堪重負落荒而逃後，正要走向浴室，忽然聽見樓下咚咚咚的腳步聲：
    “累死我了……日和真狠毒。”
    “嗯？什麼東西？好香！是咖喱，對不對大石？”
    完了。現在是洗不成澡了。
    日和一咬牙，撒丫子跑回房間把衣服塞進了書包，她得重新部署計劃。
    晚飯時大家對勝郎的咖喱讚不絕口，就連品位獨特的小熊也是笑眯眯的。
    ——當然，他大部分時間都是那個表情。
    稍後，在大家準備洗澡的時候，日和借口出去幫櫻乃他們收拾飯桌，溜了。當大家盡興而歸後，英二在日和的教唆下發動了枕頭大戰。
    雞飛狗跳之時日和囫圇鑽進了被窩。
    這是個安靜的角落，日和麵對著黑暗的牆壁陰影時閉上眼睛，呼吸逐漸均勻。
    旁邊傳來一聲輕笑：
    “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大有妄圖停止地球轉動之勢。”
    小熊拉好她脖子後麵的被角，自己也躺了下來。
    他離日和很近，近到隔著被子也明顯可以感覺，他是個巨大的溫暖源。
    日和不搭理他，眯著眼睛裝睡。
    “那邊太吵了。”另一個聲音可愛地多，貓王子忽然蹲到了日和旁邊，困倦地揉著眼睛，“我可以睡這裏麼。”
    日和點頭，暗暗踹了一腳突然擠過來的小熊，而後立即笑靨如花。
    對著日和這樣的表情，貓王子一下子清醒多了了。他退開兩步，正微微戒備，卻聽得日和格外真誠地說：
    “正好我跟不二前輩中間這兒有個小縫兒，來吧來吧，我們這兒是風水寶地。”
    兩害相權，取其輕。
    於是一夜平安。
    天色在鍾點的推移間，逐漸變得灰蒙蒙的。沒有霞光，黎明前的時間冗長而黑暗。
    一個影子在壓抑的無聲中，緩慢而靜悄悄地掀開被子，浮了起來。
    正是準備在天亮前去洗澡的日和。
    日和偷偷摸摸地拉開拉鏈，拿出那套帶著可愛圖案的運動服。正要站起來的時候忽然覺得腳腕一緊，差點摔個大馬趴。
    她回頭一看，頗為無奈。隻見貓王子蹬了被子，翻轉過來，兩隻手剛好摟住了她的腳踝，喃喃道：
    “卡魯賓……”
    日和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邁出包圍圈，突然又被小熊突然伸出的胳膊絆了一下。她警覺地站穩。而後剛走到門口，又被糾結成一團的英二和阿桃狙擊；最後被阿乾的大長腿攔截，險些讓她摔個老太太鑽被窩。
    在日和終於衝出火力封鎖線，站在房間門口的時候，她忽然有點懷疑：這麼辛苦就為了洗個澡，值得麼？
    但如果現在回去，又要重新邁過一條條胳膊和腿——
    日和頭皮發麻，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向浴室。
    溫暖的水流，很快撫平了她的不安。
    半透明的泡泡柔軟地飄浮著，層層疊疊。日和舒服地歎息了一聲，閉上眼靠在池壁上。她的皮膚在水中濕潤而光澤，臉色在蒸汽中紅潤清新。她拍打著水麵，難得開心地吃吃笑著。
    烏黑成綹的發，白皙如瓷的臂膀，朦朧模糊的笑意。
    嘩嘩的水聲蕩漾著冷卻了時間。
    日和細長的眼角一挑，刹那光影流轉。
    晨間正在準備早餐的櫻乃和小朋很奇怪，為什麼一大早從浴室就傳來水聲。
    “是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聲音呢？”櫻乃點點頭，轉身拿出一個雞蛋。
    “是啊，好奇怪。而且我好困啊，櫻乃……”小朋看了一眼表，張大嘴大哈欠，睡眼惺忪，“現在好早啊，外麵還黑黑的呢……”
    “沒辦法啊，今天輪到咱們兩個值班。明天就可以多睡了。”
    “哎。大家六點多就要起床，咱們要準備那麼多早餐，隻能提前兩個小時起，現在剛五點……”小朋安靜了一下，突然打了個哆嗦，“櫻、櫻乃，你聽你聽……除了水聲，好像、好像還有女人在笑誒！！”
    櫻乃差點把鍋扔了。小姑娘嬌嬌弱弱地顫抖了一陣，輕輕地道：“小朋，你聽沒聽說過，淩晨四五點的時候，是活人和靈魂界限交換的時候……”
    “啊啊啊啊不是吧櫻乃，你別說了……”
    天色未亮，兩個人相互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驚慌和恐懼。
    ——都怪昨天晚上的鬼故事講的太投入了！
    遠遠的，仿佛臨界和邊緣，傳來一陣微弱的水聲。
    櫻乃和小朋“嗚哇”一聲，猛地抱在了一起！
    “櫻乃，你去看看吧？”
    “還是……還是小朋你去吧……你的膽子比、比我大啊……”
    “要不咱們一起去？”
    成交！
    於是兩人手挽手肩並肩，神情瑟縮地朝盥洗室走去。
    順著細細嫋嫋的水聲尋去，櫻乃和小朋並肩站在了盥洗室的大門口。此時，裏麵的水聲和恍惚的笑聲都已經不見，隻是有些的窸窸窣窣的聲響隱隱地透過門縫傳來。
    懼怕中的好奇心壓倒了一切。櫻乃和小朋不約而同地握緊雙手，為了防止看到過於恐怖的景象還眯起了眼睛：
    “櫻乃？”
    “嗯！準備好了！”
    “那麼！一！二！三！”
    “唰——”兩人大力地拉開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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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此高分貝的聲音在靜謐的早晨揚起，可謂振聾發聵。各房間裏還在熟睡的人們無一例外地驚醒過來，頭皮發麻。
    在最擁擠的大臥室裏——
    “哎唷阿桃你的腿壓到我的臉了啊……”
    “啊，越前，可以從我的胸口上挪開你的頭麼？”笑眯眯。
    “……呃，不二前輩……”渾渾噩噩的龍馬，“誒？月齋日和呢？”
    “哇哇喵？”已經跳起來的大貓腳一瘸，“這是什麼？”
    阿乾：“你踩到了我的眼鏡……”
    ——最擁擠的，果然也是最混亂的。
    與此同時那“啊啊啊”的尖叫聲依然在持續，而且發聲顯然是合唱似的，中間換氣的部分是交替完成的，所以從未中斷。
    大家無精打采地爬起，揉著耳朵擠出房門，一致尋聲趕往事發地。
    “你說。”途中阿桃若有所思地道，“這是不是日和給咱們設定的、別出心裁的鬧鍾啊？”
    “啊……”盥洗室裏隻身著小背心的日和看著破門而入的兩個女生，頗有一種大勢已去的無奈感。她倒也沒有慌張，本來正打算套上衣服，卻聽耳邊那倆人還在不休不止地尖叫。
    日和直接給氣樂了，手上的動作頓了下來：“拜托，我都沒叫。你們倆這是整哪出啊？”
    她低頭，蹙眉審視自己的兩腿：“我的身材恐怖麼？不算骨瘦嶙峋啊……比例也還正常。腰嗎，可能細一點；胸嗎，可能小一點……但又不是胸大就了不起……”
    小朋和櫻乃的尖叫聲，在日和的自我評估中噎住了。
    ……你還真有閑情逸致……
    就在這樣的局麵裏，大敞的門邊探出一個橘紅色的腦袋。
    一個亞麻色的腦袋。
    一個墨綠色的腦袋。
    一個接一個。
    日和也噎住了。她穿著幹幹淨淨的白色小背心和小短褲，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淡薄的霧氣中，她漂亮的眼睛睜得很大，然後挫敗地眨了眨。
    在經過目光的掃視後，大家瞠目結舌。
    良久的沉默後，緩過神來的日和抓起地上的製服就扔過去了，然後靈敏地跳到旁邊的角落，快速地套上衣服。而製服，則準確地蓋在因為僵化而不能動彈、正被睜開眼睛的小熊氣急敗壞往外拖的大貓臉上。
    “以後……”日和咬著牙，滴水的短發垂下，嘴唇淺白，“以後一定要養成進屋後隨手鎖門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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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小時後。
    “日和，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唰。
    半包圍圈。
    已經打開門的日和，麵對別墅外清爽的晨景叫苦不迭。身後陰惻惻的集體怨靈在空中飛舞。
    日和站得筆直，義正詞嚴：“我去幫大家……取牛奶……”
    與此同時，一陣發動機的聲音在樹叢的另一邊響起。
    小熊笑眯眯地使了個眼色。
    ——拖回去。
    於是，日和瞬間被架住了胳膊。
    這一去肯定就有去無回了唄！她早就知道這次的合宿就是雷區，當時被拖走的時候不加堤防，這次怎麼可能還重蹈覆轍？
    日和也不含糊，兩手死扒住門邊，醞釀了一下，毫不猶豫地尖叫：“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大家無所謂，繼續拖。反正這裏是荒郊野外，綁架和失蹤最密集的地點。
    樹叢的那一邊卻忽然傳來一個不少人都很熟悉的人聲：
    “什麼聲音？”
    然後樹叢一陣刷刷的響動，有人首當其衝地扒開枝葉走了過來。
    當大批人馬在青學訓練基地的門口齊刷刷地站好後，那聲音從最後傳來：“你看得見麼，樺地？”
    十幾個人分成兩排，有人從中間走來。他距離不超過十五米的、直麵的場景就是被捉在門口，穿著帶有小花的女生運動裝，頭發還濕漉漉的日和。
    女王也是會傻眼的。那個周身都是王者氣息的少年在此刻居然失聲道：“日和？！”
    日和晶亮的眼睛一閃，咬住嘴唇，微微地苦笑。
    接下來就是氣氛森嚴的內部審訊。大家圍住方桌，密實地坐成一圈。日和盤著腿，被安置在桌麵中間。
    女王要求列席旁聽，小熊婉拒。女王堅持要求，小熊堅持拒絕。眼看倆人就快要杠上了，大石打圓場地同意了。
    此時此刻，場麵很安靜。
    大石咳嗽了兩聲，有些尷尬地開口：“那麼……日和，你有什麼想說的麼？”
    已經恢複了平時模樣的日和點頭，安然地道：“有。不好意思，能不能把那邊櫃子上的餅幹遞給我？剛洗完澡，我很餓。”
    “……”
    一陣靜默後，桌麵上日和的旁邊多了一碟餅幹。
    日和邊吃邊環顧四周：“誒？人都到齊了？教練怎麼不在？”
    列席的櫻乃怯怯地開口：“奶奶昨天晚上接到了一個很重要的電話，連夜就回去了。本來想在早上告訴大家的，結果……”
    日和點點頭，往嘴裏塞了一塊餅幹。
    “小家夥，我們有問題要問！”
    日和看了一眼依然麵紅耳赤的大貓，歎口氣：“英二前輩，沒關係，我不介意的。”
    ——你不介意什麼啊？！！
    大貓的臉紅得更厲害了。囁嚅了半天，突然“哇”一聲捂住了臉。
    大家麵麵相覷。這氣氛不對啊。明明是受審的，現在變得像審訊的；明明是事不關己旁聽的，現在一臉疑惑又陰沉；明明一直是笑眯眯的，現在的臉色……
    ……好可怕……
    日和正有點費力地吞咽著，旁邊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拿著水杯。低頭一看，是女王。有一陣子她是被女王喂養慣了的，於是想也不想地接過來，被噎得眼淚汪汪地道：“謝謝。”
    小熊哼了一聲。
    日和喝了不少水，清了清嗓子：“誰有問題，挨個問吧。”
    ——
    “日和你原來是女生？！”
    “你怎麼可能是女生？！”
    “日和你為什麼要裝成男生啊？”
    “啊啊啊原來上次去洗溫泉……”
    “日和你怎麼可以不告訴我們嘛！大家都是好兄弟……呃好兄妹耶！”
    “你有什麼難處麼日和？大家可以幫你的……”
    “嗚嗚嗚我以後再也不能把小家夥當成抱枕了喵~~”
    ——炸鍋了。
    在大家都情緒激動得快要一起爬上桌子、女王和小熊上趕著維持秩序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了：
    “安靜。”
    那聲音不響亮，幾乎被嘈雜聲立即淹沒。卻沉著又清朗，如同初冬的曦光，凜冽而雅致地，緩緩旋轉到某個空間的上方。
    幾乎所有的著急忙慌，都在瞬間偃旗息鼓。
    阿乾推了推眼鏡，手裏的鉛筆“叮當”一聲輕輕地落地。
    阿隆的聲音輕輕地、結巴地響起：“這聲音……”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
    阿桃愣了很久，忽然誇張地笑了：“啊哈哈……剛才是誰學的？好像、好像部長的聲音啊……哈、哈、哈……”
    日和在阿桃幹巴巴的聲音中帶著一點難以名狀的顫抖，抬頭。
    目光正對門口。
    背光的臉龐，拉長的影子輪廓，晨色熹微中那人的周遭是層層疊疊的、紋理分明的光暈。
    一如既往的眉眼，清冷如水墨畫般。似乎曆別經年，如今帶上的煙霧籠罩的釋然。
    拉開的大門裏流瀉出光影，桌上端坐的日和眼色盈亮如輝。她的心底分明鬱卒地喧囂著“情報不準？計劃趕不上變化？部長怎麼會在這時候回來？”的念頭，然而眼眶卻自然而然，卻又奇怪之至地濕熱起來。
    碟子裏的餅幹，還剩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