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縱使相逢應不識  第15章 等等等等(改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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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黑欲落雨,天黑黑,黑黑
    ——from《天黑黑》孫燕姿(《孫燕姿》)
    祥叔的死並非全然沒有預兆。
    然而,我卻忽略了事前種種蛛絲馬跡。
    來到霍尼亞拉後,日日早晚各一遍電話打回家裏。然而整日裏接電話的,卻多是姚安桐;唯有一次,電話是祥叔親自接的。
    詢問了飲食起居,又問了有沒有水土不服的症狀,玩的開不開心;細細答複了所有問題他才略放下心來。祥叔待我有如親生子女,這樣的絮叨非但不會令我覺得反感,反而他若不問了我才會覺得奇怪。
    笑了笑。短暫的停頓之後,他莫名的道,“蓂子,你確定自己真的愛杜睿添?不是因為移情作用,也不是因為習慣了他的陪伴?”
    “祥叔!胡說些什麼呀!”嬌嗔著斥道,“您還不了解我嗎!”
    他嗬嗬笑,不再糾結。然而話鋒一轉,他又問,“你爸天天吃的那種止痛藥,是你拿回來的?”
    “是啊。”不假思索的道,“不是哥哥托蔣大哥從美國帶回來的嗎?有什麼問題嗎?”
    心裏湧起些微疑問,正欲追問,唐糖由門外進來。想起跟她約了要出去轉轉,看她嘟著的臉,估計是等得極不耐煩了。
    “蔣大哥說那藥還在臨床試驗階段呢,不宜多吃!是不是爸爸吃的太多了?”我繼續道。
    這邊,唐糖的嘴越嘟越高,眼看足夠栓得下一頭毛驢了。忍住笑,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便匆匆跟祥叔道了別。我說,“祥叔,我這邊還有事,晚一點再打給你吧!”
    他說好,又叮囑我注意安全,便掛斷了電話。
    “說好了去海邊看日落,再磨蹭一會兒就隻能看日出了!”大小姐津著鼻子怪裏怪氣的道。
    笑笑。任她連拖帶拽帶往門外。
    很久以後,當我懊惱的想起這竟是我最後一次聽到祥叔的聲音,心中的悔恨,如同海嘯翻起的潮水,徹底將我掀翻在地。
    那是來到霍尼亞拉的第五日。
    所羅門群島的金槍魚舉世聞名,我們一早便約了當地的漁民今日出海打漁。
    天才剛亮,一行人就興致勃勃的爬了起來,洗漱完畢準備出門。然而我卻莫名提不起精神,懨懨靠在門旁,腦袋裏似乎有許多的小兔子在跳來蹦去,除了頻繁且毫無規律的刺痛,視線也是模模糊糊的。
    一隻手伸過來貼在我的額頭,淩柯叫道,“呀!你發燒了啊!怪不得臉上這麼紅!”
    最後,準備了一整晚的裝備都隻能束之高閣。抱歉卻莫可奈何的目送他們上了船,唐糖本想留下來陪我的,然而一觸及她那微微帶著失望的眼神,我便搖搖頭,笑著拒絕了。
    半邊猩紅的太陽才在海岸線上露出尖尖的額頭,有著古銅色肌膚的老船工利落的收起了錨,準備啟航了。
    迎著陽光輕輕歎氣,笑笑。轉身。鹹鹹的海風夾雜著細微的沙礫撫在臉上,微微有些疼。不知是否因為病痛的關係,竟然有種寂寞想落淚的衝動。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輕聲吟唱著。逆著光,緩緩環住自己,想象還被杜睿添擁在懷裏;想象他自車上藍色的保溫杯裏取出溫水,邊遞到我手裏,邊嗔怪的說氣管不好不要總是喝涼的東西。
    想著出發前的那天夜裏,他又一次說,蓂子,回來後我們就結婚!
    25天!
    還有25天!
    “蓂子!”
    真實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此刻本應在船上,隨他們一起出海的淩柯居然出現在眼前。
    他的笑臉微微有些窘,冰藍的耳飾閃閃發光,搔著頭,頗不自在的,他解釋道,“我……肚子痛,想想還是不跟他們去好了!”背書似的一口氣說完,他特意觀察我的反應。
    笑笑。半眯著眼睛打量他,不想也無意拆穿他的謊話。
    兩人沿著細碎的沙灘往回走,身後一長串深深淺淺的腳印被海風吹散,漸漸隻剩淺薄的輪廓。
    頭仍是脹痛的可以,心情,卻不如初時的自憐自怨。
    沿著沙灘原路返回,我們住的地方在靠近海岸的村落裏,離此處不過幾百米的光景。路的盡頭,皮膚黝黑的美拉尼西亞女房東焦急的奔了過來,邊跑邊操著半生不熟的英語說道,“女士,剛才有中國來的國際電話找您!對方說非常緊急!”
    “找我的?”皺眉,不可置信的反問。
    忠厚的老婦人焦急的說著,邊遞過一張寫著號碼的紙條。“是的!葉小姐?他說請您盡快往這個號碼回電話!”
    上麵的號碼讓我險些跌倒!
    來不及道謝,匆匆撇下淩柯奔進屋裏。
    難道——
    難道?!
    我不敢繼續想下去,唯有急匆匆的鑽進房間,翻出手機,上麵果真有若幹通未接來電——
    快速按下撥出鍵,長久未接通的電話令我的心越加不安。
    “喂——”
    彼端傳來陌生的男聲,甚至不是姚安桐!
    “我是葉蓂子,是不是我爸出什麼事了?”迅速報上大名,對方卻陷入沉默。
    “喂?說話呀?”焦急的催道。
    “大…。。小姐?”對方略顯吃驚,竟口吃了起來。想來怕是頗費了一番力氣才將葉蓂子三個字和葉家隱形的大小姐聯係起來。“不……不是老大!是…。是祥叔!祥叔死了!”
    祥叔?死了?!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要兩手托著電話才能勉強握住。
    對方卻似完全沒有察覺我的異樣,自顧自的道,“昨天…。晚上的事。祥叔在世紀公園……後麵的樹叢裏給人……打爆了頭,老大和姚哥一早就被警察……叫去了……”
    他後來還說了些什麼我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隻有世紀公園四個字,像喪鍾一樣一直回蕩在腦海裏——仿佛有根無形的針,倏地紮在神經末梢。
    世紀公園——
    推開我位於19樓的公寓朝南的窗子,下麵便是世紀公園茂密的白樺樹林。
    一街之外,那裏,還有杜睿添的住處……
    異樣的思緒潮水般湧現,我如患了失心瘋的病人,一方麵告訴自己要冷靜;另一方麵又慌亂的不知所措——
    下意識地撥通杜睿添的電話,突如其來的忙音讓我徹底失去站立的力氣。
    現在要怎麼辦?我該怎麼做?我能做什麼?真相是什麼?是誰殺死了祥叔?為什麼?
    一連串的問號讓我本就昏昏沉沉的大腦瀕臨當機的邊緣。
    “發生什麼事情了?”看著四散的行李,不放心我一個人跑進來的淩柯擔憂的問道。
    怔怔看著他,褪去了一貫的偽裝,悲傷在這個時候湧上來。“我叔叔——去世了。”
    盯著我看了一兩秒,他忽然跳了起來,將我的東西一股腦收進行李箱中,提起來,朝我伸出手。“我們去機場等位子!”他笑,冰藍的耳飾閃著溫暖的光芒。“現在出發應該能趕上中午的航班。”
    傻傻的看著他,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自然的牽起我的手,他一手提起行李箱,邊向外走,邊自言自語,“運氣好的話明天這個時候就能到家了……”
    話音未落,劇烈的晃動截斷了我們的去路——
    天搖地動——
    一片黑影迎著臉砸了下來——
    淩柯快速的攔腰抓住我,隻一秒而已,眼前,隻餘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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