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天幹物燥野火生  第18章 茱羅記(改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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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沈默不代表我不痛
    ——from《疼愛》蕭敬騰(《同名專輯》)
    用晚餐時每個人都懷著極大地心事。
    一餐下來,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用過了飯,杜睿添起身告辭,臉上淡的像塗了層蠟;他說公司裏還有事情沒處理完,要先走一步。父親也不留,微微一點頭,再也沒話。
    臨行前深深的望了我一眼,他的眼神中似乎傳達了太多無法言語的訊息。然而我的悟性畢竟是太差,除了刀口若有似無的痛,竟再沒有旁的感覺。
    一切的感知器官,似乎都如蟄伏冬眠的棕熊一般,完全閉塞了起來,喪失了能力。
    一邊唇角翹起。
    除了冷笑,我想不到別的。
    客廳裏火紅的窗簾都已換回素淨的顏色,擺在顯眼位置的那紅衣女郎的照片也不見了蹤影——為了我回來看著舒心,祥叔做了不少的工作。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
    此處,終究不可能是我的安身之所。
    固有的一切,似乎自從那個宿醉的早上,從我在這裏遇見這個穿著火紅色性感內衣的女人開始,便被一根隱形的線牽著,一步步走向脫軌。
    才回到臥室,手機便響了,熟悉的號碼讓我覺得雙眼刺痛。下意識掛斷,對方仍不死心的打過來;如果三番四次,鈴聲終於不再響起。
    曲著膝縮在被窩裏,又一陣鈴聲,拿起來看,卻是短信。
    短短一行字,像是剖白,又似發誓:相信我,不是我的!
    唇角扯動冷笑,這樣的信誓旦旦並不能使我的憂鬱減少半分。
    眼睛接觸到屏幕上一串號碼,輕輕按下綠色的鍵子,不多久,電話接通,不待對方開口,我自顧自說道,“江若凱,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從前,冰箱裏有七個雞蛋,他們一直相安無事的生活著。
    有一天,第一枚雞蛋對第二枚雞蛋說‘你知道嗎?最後的那枚雞蛋發黴了!身上長滿了綠毛!哎呀,他會不會傳染我們啊?’
    第二個雞蛋故作鎮定的安慰了前麵無措的那位。然而第二天,他還是忍不住把疑問倒給他身後的第三枚雞蛋。
    第三枚雞蛋的表現也是如出一轍;於是,第四枚,第五枚,第六枚雞蛋很快也都知道這個消息。
    第六枚雞蛋馬上想到自己離長綠毛的那位最近啊,萬一有什麼事自己是最危險的。
    終於在惴惴不安了一整天後,他忍不住回頭問:‘兄弟!你是不是發黴了啊?咱們雞蛋是不能長綠毛的啊!’
    最後的這位一聽立馬就火了,他說——江若凱,你猜,他說了什麼?”停下來,我問他。然而彼端隻有沉穩的呼吸聲。
    不加掩飾的大笑著,我說,“他說呀——誰說我是雞蛋來著!我是獼猴桃!嗬嗬!”
    “真的很好笑,是不是?嗬嗬——嗬嗬嗬——”持續的大笑著,笑聲從亢奮變得細微,終於,緩緩止住。板著臉,我說,“江若凱,你為什麼不笑?我說的笑話不好聽嗎?”
    對方還是沉默,良久,深呼吸,他說,“丫頭,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讓你這麼傷心?”
    甩甩頭,我斥道,“胡說!你才傷心呢!”頓了頓,我說,“江若凱,我的笑話真的很冷嗎?”
    似乎是有些小心翼翼的,他說,“丫頭,如果很難過的話就哭吧!我不會笑話你的!”
    咬著牙,繼續咯咯笑著,我說“你發傻了啊!你才難過呢!我現在很開心!比任何時候都開心!好了,不跟你說了,你不喜歡聽,我講給別人聽去!”
    不由分說掛了機,臉朝著未知的黑暗,慢慢的,我說,“江若凱,你不覺得嗎?我就是那個雞蛋堆裏格格不入的獼猴桃啊!”
    良久,良久,盯著手機屏幕的眼漸漸模糊起來……
    清晨。
    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窗上,冰冷而潮濕。
    紅色的馬六還停在樓下。
    嘴角扯出笑。
    那女人對紅色的偏愛幾乎到了有些偏執的地步。衣服,鞋子,唇膏,背包,窗簾,車子……見她十次,怕是其中九次她都是全身火紅如同燒著了的雲彩。
    樓下的擺鍾悠悠敲了八下,鍾聲隔了幾道門傳來,隱隱帶著些鈍。
    差不多要到吃早飯的時候了。
    歎口氣,拿起常用的背包,我實在無法忍受要與那個女人同桌而食。
    既然她自信有足夠的籌碼成為這房子的女主人,我走,總是可以的。
    才走到父親臥房門外,裏麵隱隱傳出爭執聲,女人尖銳的嗓音帶著煩躁劃破早晨的寧靜。
    “我一定要把這孩子生下來,他是你們葉家的種!誰也否認不了這個事實!”
    皺眉。輕輕敲門。
    門內的爭執在頃刻間歸於無聲。
    “爸,是我。”有些猶豫的,我道。
    推門而入,父親坐在床邊的單人沙發上,宣穎姿則麵帶怒容的靠在窗邊,一眼掃過來,竟似帶了深刻的怨氣。
    無視。冷笑。
    表情在轉向父親的瞬間恢複成恭恭敬敬。
    “爸,我今天跟朋友約好了出去吃飯,就不在家裏吃了。”
    沒有異議的點頭,父親似乎並沒有其他的話要對我說。
    不自覺的摸摸鼻子,我說,“爸,我先走了。”
    手落,門板合上,爭執聲便又響起。
    冷笑。
    看來我爸也在懷疑這孩子的來路。心情仍是灰暗,卻莫名的帶了些幸災樂禍。
    並沒有跟任何人約。
    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標的閑逛了一上午,然後江若凱來了電話。
    絕口不提昨夜之事,他說,“丫頭,好歹你生病住院我也做了陪護,是不是得有所表示啊?”
    挑眉。這人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居然也好意思邀功。
    “謝謝。”悶悶的,我說。
    “一句謝謝就完了?”他不依不饒。“這樣吧!我今晚有空,一起吃個飯吧!就當是答謝了!”
    不等我發飆,他說“我現在有點忙,晚點再告訴你時間地點!”笑得有些無賴,他又說,“晚上我姐也會一起來!你別弄的跟放羊的似的!”
    恨恨咬著牙,掛斷了電話許久都怔怔的回不過神來。
    用餐地點還是一家西餐廳。
    我對西餐並不鍾情,但江醫生似乎很喜歡。
    桌上的氣氛很是溫馨。
    江醫生和我都不是多話的人,於是江若凱便給我們講他偵破過的一宗連環殺人案。
    事情發生在三年前,在當時異常轟動。他就是憑借這個案子一舉升到今天的位子。
    我第一次知道江若凱居然還有說故事的天分,繪聲繪色的給我們講述著當時發生的血腥場麵,說到驚險處,江醫生和我都緊張的攥著刀叉,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最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壞人終於得到應有的懲罰。好人,當然是繼續過日子了!”吐出最後一句,江若凱埋頭吃起東西。
    “這就完了?”傻傻盯著江若凱,江醫生問出我倆此刻的心聲。
    “對啊!當然完了!”始作俑者聳聳肩,“不然怎麼樣?”
    我二人都有被作弄了的感覺。江醫生見我盤裏沒怎麼動過的食物,抱歉的笑笑,“我一向喜歡西餐廳的氛圍,不似中餐館那麼吵。卻忽略了你也許不喜歡呢!”
    笑笑,我忙道,“不是的,我今天胃口不太好!跟食物沒有關係”
    “那就好!”江醫生不禁莞爾。她的笑總是很純真,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自滿桌美食中抬頭,江若凱不客氣得打斷我們,“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都變成淑女了?丫頭,這麼文縐縐的說話,你不累我看著可都累呢!”
    “你閉嘴——”一時不察,我便著了道,才說完便赧的滿臉通紅。
    江醫生笑著打他,轉而對我說,“蓂子,我可以這麼叫你嗎?”她的眼光溫柔淡然,有種媽媽的味道。見我點頭,她唇角弧度上揚,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不要理他!他經常這樣沒個正經!”
    笑笑。
    他們姐弟間流淌的氛圍溫暖而和諧,讓我很是羨慕。
    正亂想著,江若凱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的神色變得凝重,才說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有個案子。我得先走了。”他抱歉的笑,“丫頭,你們慢慢吃。”
    不以為意的撇撇嘴,並不答話。
    江醫生似乎早已習以為常,也不追問,隻說她會照顧我,讓江若凱快走別耽誤了工作。
    江若凱笑著在江醫生頰上印下一吻,說了句晚上不用給他留門,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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