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夜半夢醒人不知  第12章 捕手(改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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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平麵九千公尺,有人醒著有人沈睡
    ——from《換日線》古巨基(《忘了時間的鍾》)
    “很奇怪嗎?”鷹似的眼睛裏沒什麼笑意。“為什麼不可以是我?”江若凱警官悠然的調整了坐姿,攤開兩手,故做不自在的輕咳兩聲。
    扯起一邊嘴角,不為所動的拽了拽被子。
    剛正不阿的江警官今天沒有穿警服,一身剪裁合體的休閑裝看起來像潮流達人多過警務人員。這樣的他,比起身著警服時少了一分壓迫感,但那一臉正氣凜然仍舊讓人不敢恭維。
    他的額上微微滲著汗,呼吸也有些急促;而此時,室內的溫度並不高。冷笑。他應該是匆匆趕過來的才對。
    “說吧,有什麼事?”看著他,我連假笑都省了。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他也不含糊,臉上的笑意迅速收斂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我,“鄭道死了。”
    “鄭道?”皺眉,對這個名字有模糊的印象。
    “這麼快就不記得了?”嘴角高高翹向一邊,他的揶揄不加遮掩,“可見你的夜生活卻是是豐富多彩啊!”
    “我應該記得他嗎?”不客氣地反問。
    審視的鷹眼片刻未離開我的臉——可是在觀察我的反應嗎?
    “我應該有怎樣的反應才算正常?”側著頭,我問。“或者說,你希望看到我有什麼樣的反應?”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抿著嘴笑,鷹眼精光不斷。“真不記得了?在PrincessJune跟你們打架的那兩個,你——哥哥的手下。”
    本就擰著的眉頭直接打結,對他刻意加重“哥哥”二字極其反感。
    “你不用明裏暗裏冷嘲熱諷,就算我們家都是十惡不赦的壞蛋。那個人的死活與我有何相幹?”
    “自然大有幹係!”不以為意的笑笑,江若凱從公文包裏拿出幾張照片,遞給我。“這是我們在案發現場拍的照片。鄭道被利器擊中後腦,當場死亡。”
    接過來,隻看了幾眼就覺得惡心。
    照片裏的人整張臉上布滿血汙,眼睛和嘴都有些腫脹。鼻子無力的歪向一邊,不仔細分辨很難看出本來的麵目。
    皺著眉將照片塞給他,江若凱撇嘴笑,“根據對現場的勘測和目擊證人描述,事發時死者跟對方進行了激烈的搏鬥。但他運氣不好,從背後被撂倒,一擊即中,當場斃命。”
    戲謔的朝我眨眨眼,他騰出一隻手比劃著。“你見過市場上現殺的活魚嗎——要把魚敲暈還要幾棒槌呢!這個——比那個還利落!”
    “好歹鄭道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居然在自家地盤上讓人給滅了!對了,案發地點是在PartyQueen。”他笑得有些幸災樂禍,“聽著耳熟吧?你們家上周開的新場子。”
    說到這,他頗有些三八的將椅子向前挪了挪。“剛開的場子就出了命案,挺觸黴頭的吧?杜睿添找人去算了沒有?是不是衝撞了什麼吧?需不需要找個高人拜拜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打斷他。毫不客氣的。
    他還是笑,笑得我脊背發涼。
    “你到底什麼意思?”板起臉,我問,“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當然有關係。”緩緩挺直了腰杆,他眼神一凝,重又變回豺狼虎豹的本來麵目。
    “當時參與打鬥的除了鄭道,還有尚傳海——那個被你打破了頭的家夥。”見我點頭,他打了個響指。“沒錯,就是那個尚傳海!鄭道死了,尚傳海卻沒死——但也受了重傷。可是現在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根據證人口供,從嫌犯進門到鄭道身亡,前後不超過五分鍾。這幾分鍾內到底發生了什麼?是逐日的內部清理,還是江湖仇殺……”再次頓住,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我。“隻有找到尚傳海,才能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以為我知道他的下落?”我愕然。
    “你當然不會知道。”他笑,“但是有人會知道。”
    “你說我哥哥?”沒來由的有些心虛。“你什麼意思?你在懷疑什麼?”
    “沒什麼。”他依舊一派輕鬆。“你的意思就是就的意思。”
    “你懷疑我哥派人殺死了鄭道?”猛地坐直了身體,劇烈的動作牽動了身上的引流瓶,引起了輕微的不適。我不由自主地輕咳了起來,“你憑什麼胡亂懷疑人?”
    他繼續笑,笑容越燦爛,我越覺得冷,發自內心的冷。“我沒懷疑什麼,是你自己在懷疑。”
    “你——”我說不出話了。想著那天在車上,杜睿添跟我說過,“昨天的事情,我會處理。”
    真的——真的是杜睿添做的嗎?
    江警官的眼光漸漸凝結成一柄帶著寒意的利刃,一寸一寸剝開我內心勉強築起的保護網。“聽說葉老大去了外地,逐日的一切都是杜睿說了算。”輕柔的語調充滿邪惡的誘導意味。“也就是說——”
    “你怎麼在這裏?”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傻瓜都聽得出來的火氣。“誰允許你進來的?”
    門外,杜睿添手裏提著水果籃,臉上像結了層霜,嘴角抿成直線,身體緊繃。“蓂子,你才剛退燒多久,不是應該多休息嗎?”
    輕輕挑了挑眉毛,默默的垂下眼。對他和江若凱互相敵視的目光視而不見——剛才,他對我說話的口氣相當嚴厲。
    另一個清亮的聲音由遠及近的飄了進來——
    “睿,明天就可以取出導管了,到時候再做詳細檢查就可以了。”興衝衝的走入病房,江醫生的話才說到一半,陡的噎住。她臉上青一片紅一片的,像被老公捉奸在床的小媳婦,訕訕的道,“若凱?你怎麼在這裏?”
    江若凱警官一語不發的挺直了脊背,刀一樣的目光在杜睿添和江醫生麵上來回打量。兩手在公文包上隨意一搭,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一聲一聲,讓人心生不安。
    屋內的氣壓降至冰點。
    隻有我,輕拂了額前遮擋視線的碎發,不自覺地扯起一邊嘴角,無聲笑了笑——這三個人,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故事嗎?
    女醫生的不安,杜睿添的僵硬,江若凱的冷凝。
    還有我的,我的什麼呢?
    下意識的甩甩頭,我笑著,道,“明天就可以取出導管?真的嗎?”嘴角勾出彎月的弧度,笑得天真,笑得無邪,笑得沒心沒肺。
    “嗯,對,沒錯,明天就可以了。”有些狼狽回過神,江醫生目光裏帶了尷尬。
    嘴角上翹的弧度更大,兩隻眼睛閃閃放光,開心的搓著手。我道,“太好了!我都等不及了呢!”
    天真傻女故作無所察覺,然而杜睿添的目光卻令我不自覺收了聲。呶呶嘴,挑了挑眉,兩手交握身體後靠,我以身體語言向杜睿添傳遞了一種訊息——隻看戲,絕不參與。
    他的身體逐漸放鬆,然而江醫生仍舊一付不知怎麼開口的可憐相,無措的看著江若凱。
    後者眼眉一挑,不知所謂的冷笑出聲。撣了撣褲腳的灰塵,他站起來,與床這頭的杜睿添形成正對的姿勢。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膠著了幾秒,然後,他低頭,看著我,說,“我走了,想起什麼的話按照上麵的號碼打給我。”塞了一張名片到我手裏,他說,“我二十四小時開機。”
    似曾相識的話語讓我有片刻的失神。握住。手中的名片是黑色的,除了姓名和幾組常用的聯係電話外,別無他物。
    江若凱三字以狂草寫成,燙金的字帶著凹凸的手感,有著說不盡的恣意狂涓。
    頗有些失望地追著他的背影看過去——這麼就走了?
    然而,他突然在門口處停住,半側過身子,目光越過杜睿添,說,“丫頭,我並沒有覺得姓葉的都是十惡不赦的壞蛋啊!”挑釁的看了看杜睿添,他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還有,不一定非要有事情才能給我打電話啊!”
    江醫生被徹底漠視,直到這時從驚慌中回過神來,大叫一聲,“若凱!”便也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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