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逃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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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薄霧中初升的朝陽勾勒出皇宮優雅的弧線,金色的琉璃瓦迎風閃耀。
一名杏眼桃腮的少女站在中宮內苑的屋簷上,舉目眺望著遠處。她挽著高高的發髻,雲鬢上插著繁複珠花,身上閃亮的錦衣一塵不染,將紅潤的皮膚映得光彩奪目。
在她的腳下,是大片大片暗紅色的宮牆,它將皇宮分割成不同的世界,有的明亮,有的黯淡,有的死寂,有的霓裳如梭。
微風吹過,她的身後有一團影子晃了一下。
原來是個趴在琉璃瓦上的小太監,他穿著青色的宮服,看上去傻頭傻腦的,全身都蜷縮成一團,不停地發抖。
“這裏好高啊!公……”
“閉嘴,你要是再抖,這裏的瓦都要被你震掉了!”少女隨手操起腳邊的一塊碎石就朝他砸了過去。
“可是……可是奴才真的好怕啊!為什麼一大早,還沒睡醒就要把人拎到屋頂上來啊?”
“因為……”少女剛要解釋,卻聽見遠處卻突然傳來一陣聲響,“她們來了,你趕緊給我收聲,再羅嗦一個字我下去就割你的舌頭!”
她壓緊喉嚨作了個“噓”的動作,小太監也嚇得屏住呼吸,憋得滿臉通紅。
沒過多久,就見中宮的大門外飄來一片衣香鬢影,四名宮女引著一位婦人邁過朱漆大門,向內殿緩步而行。
這名婦人盤著光亮的發髻,插著步搖,身穿織錦的雲紋刺繡曲裾長袍。精致的花紋沿著裙裾不經意地蔓延,雖然已經不再年輕,但保養得當的臉龐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許多,眉目間更散發出一種幹練沉穩的氣質。
這就是宮裏禦繡坊新來的主事,號稱江南第一繡手的伊夫人!宮殿屋頂的少女一邊望著她一邊乍著舌頭,看樣子就不像什麼善男信女,還好我跑得快,不然犯到她手上就死定了!
就在她暗自慶幸的時候,那群人轉眼也來到少女腳下的這座內苑。
守著苑門的二名官女趕忙迎上去,欠身向她請安:“伊夫人早,奴婢們已經恭候多時了。”
“公主已經起身了嗎?”伊夫人淡淡一笑地問。
“已經起身梳洗過了,正在繡房等著夫人呢!”宮女們回答。
伊夫人點了點頭,讓宮女領她前往繡房。
就在此時,屋頂上的少女,幾乎快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哈哈!倒數十聲之內,這座院子又要雞飛狗跳了!
果然,一行人來到繡房門口,叫了幾聲公主不見回應,隻好撞著膽子推門進去,可是來到房裏一看,裏麵空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這座深宮內苑原有的寂靜,立刻被此起彼落的慌亂叫喊聲所取代。
“公主,公主不見啦!”
“公主、公主您在哪啊……”
震耳欲聾的呼喊聲一路由房內蔓延到房外,分布在內苑各處的侍衛、宮女也都聞聲趕來,全部湧進繡房,偌大的外院一時間反倒空無一人。
屋頂上的少女趁機一把拉過身後的太監小靈子,飛身躍上屋簷邊上的一根大樹,順著樹幹,鳥一般伶俐地飛落地麵。二話不說就朝大門飛奔而去。
這位一大早就把中宮攪得天翻地覆的正是宣宗皇帝的掌上明珠,今年十二歲的樂昌公主。小名玉蟾。這個小名是柳皇後給取的,因為她是夢中白色蟾蜍送來的孩子。
算一算,這可能是她第N、N、N次逃課了,因為這個原因,宮裏主管織造的禦繡坊,幾年下來,光主事都已經換了幾十位。誰讓咱們這位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就怕“刺繡”這二個字,如果有人不識趣的在她麵前觸及這根地雷線,隻怕比遇上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還恐怖!
哪知道,就在她大步流星撲向門外的同時,一個白影子也從外麵哭著跑進來了,雙方閃辟不及,撞到了一起,一陣金星的縈繞下,倆人都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唔……玉蟾扶著快要裂掉的頭,隻覺得全身筋骨都快散架了。
是誰……是誰敢撞……本公主?!
另外癱倒在一旁的倒黴鬼,穿著一身似雪白衣,一頭漆黑長發散亂在風中,連眼淚都飛了起來,乍一看,真是個梨花帶雨的美人。
跟在公主身後的小靈子更是嚇得不輕,瞪大眼,望著那個可能馬上要被大卸八塊的美人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是誰,隻是覺得眼熟,倒是玉蟾先沒好氣地叫了他一聲哥。
原來這位標致的“美人”竟然是當今太子陳叔寶。不過小靈子會認錯也不奇怪,這位殿下生得眉清目秀,皮膚也是白白嫩嫩的,比女人都漂亮,平時又總喜歡搗鼓詩文,所以從小到大沒少被人當成女孩。
“你……你個衰鬼,我上輩子欠了你的啊?”玉蟾好不容易才從地上坐起身,狠狠翻了個白眼。
太子原本就摔得不輕,再被妹妹一罵,哭得更厲害了,而且哭聲似乎已經驚動了繡房裏的那些人,玉蟾嚇得臉色大變,隻能強忍著痛,把他從地上拎小雞似的拎起來,拖到中宮後門外的僻靜處。
這裏被宮牆阻隔著,是一片芳草萋萋的景象。
等四周完全安靜下來後,太子一下撲倒在玉蟾的肩膀上:“我的親妹啊!”
“又出什麼事?”玉蟾一聽這句開場白就知道他又要開始痛訴某段血淚史了。
“老二、老九、十一他們合著夥的來算計我,害我一下子全賠光了!”太子恨恨地說。
太子口中的那幾個代號分別是二皇子陳叔陵、九皇子陳叔獻,和十一皇子陳叔齊。皇帝爹爹生的兒子太多,如今已經排到四十以後了,有的不是什麼正經妃子生的連代號都沒有。
“你又跟他們去賭了,賭什麼呢?”玉蟾臉上沒有半點新鮮的表情,有的隻是鄙視。
“投壺。”太子咬著牙說。
投壺是宮裏皇子們常玩的一種投擲遊戲。就是找一隻腹大頸細的大壺,大家站在幾尺開外,把枯木製的無鏃箭,投向的壺口中,八隻矢為一局,以投中多少來決定勝負。
皇子們沒事都喜歡拉太子出來玩投壺,倒不是因為太子人緣好,而是他沒有運動細胞,所以每投必輸,而且輸得還挺大,尤其是二皇子陳叔陵,沒錢的時候就來找太子,走,玩投壺去!
為此,他妹妹樂昌公主沒少說他。
“你明知自己三腳貓功夫,沒事就老實點,專心地做你太子這份很有前途的事業去吧!”玉蟾又說了一遍已經重複過千百次的話。
“我不服氣,已經悶頭在房裏苦練了三個多月了,還沒想到還是輸。”太子愈發鬱悶了。
“那我幫不了你,皇帝爹爹已經三令五申的警告過,賭博是違法行為,會破壞宮裏的安定團結!再說我自己這會兒還正遇著麻煩呢,繡房裏的那幫家夥一會兒就會出來的!”玉蟾一邊說著,一邊使眼色讓小靈子快閃。
“那你自己那個孔雀玉屏不想要回來了啊?”太子無助地望著她。
“什麼?”玉蟾剛要轉身,聽到這句話,不由地發出一聲尖叫。
那個孔雀玉屏是四皇子陳叔堅上回去南方巡遊時特意給她帶回的禮物,在玉蟾心裏,這個四哥哥可比自己的同胞哥哥份量要重多了。
“你居然連我的寶貝也敢偷?”她一把拎起太子的衣領,目露凶光。
“偷都偷了,你吼也沒有,趕緊幫忙想想辦法吧!”太子臨危不亂,臉色都沒怎麼變一下,其實他也不是真窮到那個份上連妹妹的東西都要偷,他要的是把她拴成一條繩上的螞蚱,整個皇宮除了她沒人能製住那幫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