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人的煙味，熏人的霧氣，亂與煩是於遙雨第一次來這時留在腦中的唯一印象。從陳祥瑞決定住在這裏的第一天開始，於遙雨總共才來過三次。第一次陳祥瑞搬家，動用集體力量，第二次程雯琦死的第二天，送他回來，第三次便是這次，卻是第一次主動找他。
    坐著搖搖晃晃的電梯，於遙雨上了八樓。
    805號房門虛掩著。
    於遙雨二話不說推門而入。剛進門，於遙雨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屋裏同屋外一樣煙霧繚繞，氣味異常。他真的很好奇，陳祥瑞整天生活在這擁有著各種氣味的公寓裏是怎麼保持著自己身上的清香味道，而不被汙染。
    穿梭在橫七豎八的“屍體”中，於遙雨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陳祥瑞的房間前。
    剛想敲門，門便開了。陳祥瑞一臉疲憊的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於遙雨。
    於遙雨二話不說，越過陳祥瑞走了進去。進屋，第一件事開窗，放味，第二件事找水，喝，第三件事找地方，坐。討厭的味道是他不來這裏的主要原因。
    陳祥瑞靠著電視櫃，盯著於遙雨，等待他的下文。
    於遙雨透過鏡片仔細端詳陳祥瑞，有多久他沒仔細看他了？發現他和自己一樣臉色蒼白，雖然心裏有數，但是還是忍不住問道，“昨晚睡得不好？”
    “恩。”淡淡的回答。陳祥瑞玩起了遙控器。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裏什麼都有。
    “哎——”於遙雨長歎一口氣，低頭揉著太陽穴，“明天去海邊。”不知道為什麼於遙雨總是感覺陳祥瑞一直陪著自己是有目的的。
    “恩。”依然是不鹹不淡的回答。
    竟然沒有疑問？
    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於遙雨猛地抬起頭，“你看到他沒？”
    陳祥瑞一愣，苦笑著搖著頭，反而拿起旁邊的清水，輕輕地抿了一口，淡淡的味道，“他正好出去了。”
    於遙雨鬆口氣，仰麵倒在床上，“幸好，他出去了。開始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我也去了。當然是在你離開之後，我隻看到你的背影。並不敢確定。”
    和諧的氣氛有些波動。
    “遙雨，你到底想讓我怎麼辦？”陳祥瑞脫力，從電視櫃滑落在地上，隨手翻出一支煙，點著，默默地抽了起來。
    於遙雨起身來到窗邊讓自己盡量遠離濃烈的煙味，並不與他搭茬，反望著外麵蔚藍的天空，靜靜地斜坐在窗台上，手中拿著不知從哪弄來的清水。
    就在陳祥瑞快忘了於遙雨的存在之際，於遙雨才緩緩的說道，“陳祥瑞永遠都是於遙雨的朋友。”
    陳祥瑞臉色瞬間變得灰白，抽了一半的煙被他掰成兩半，“那要是不是呢？”
    於遙雨轉頭盯著陳祥瑞緊張的眼睛，慢聲道，“算了，當我沒來。海邊我自己去吧。”起身，打算離開，他不想再在這停留。
    陳祥瑞毫無顧忌地攔住了於遙雨的去路，耷拉著眼皮，盯著地板，“我陪你……去海邊。”
    “祥瑞？”於遙雨挑起他的下顎，帶著蠱惑的味道，“我知道你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不容易，但是將那個人藏在心底不好嗎？眼前還有很多好女孩，你這是何必？何必再去冒險？何必再緊咬不放？”
    “這件事你沒有資格說我，當你想開時再來追究我的責任。”陳祥瑞甩開那雙有些冰涼的手，臉色陰沉，語氣不善。
    於遙雨卻不甘心地再次掐起他的下顎，“責任，我會追究，但不是追究你的。”一雙深邃而憂魅的眼睛很容易將人的靈魂勾走。
    陳祥瑞尷尬地避開那雙紅色妖瞳，可卻逃不開於遙雨在他下顎上的束縛。
    於遙雨張了張嘴，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陳祥瑞沒頭沒腦的話打斷了，僵硬的將話吞回肚子裏。
    “你是不是喜歡上那雙眼睛了？”冷漠而嘲諷的問題。
    於遙雨手下一顫，收手，苦笑道，“祥瑞啊，連這個你都知道，我真服了你。”乏，是他現在唯一的感覺，他想歇一歇。
    “這麼多年，也該知道了。隻是我不想說。”陳祥瑞望向牆上的畫，是水墨畫，也是肖像畫，也是一個女人的畫，“你應該有點心理準備，這次纏上你的可能是她。”
    “你也發覺？”於遙雨無力地皺著眉。不知如何是好。
    陳祥瑞搖頭，離開於遙雨身邊，“不清楚，那夜楊曉欣給我感覺和她很像，我是昨晚才記起的。一個和雯琦有關的女孩，好像雯琦叫她沫兒。”
    於遙雨沒細聽他的話，隻是慢步走到房間唯一的一幅畫前，摸著上麵那張豔麗而模糊的臉，輕聲道，“雯琦和她很像。是因為這個嗎？”這個問題困了於遙雨他很久，這次終於敢問了。但卻不知道結果是什麼。
    “不知道。”陳祥瑞回答的很沉重。
    於遙雨似乎早已知道會得到這樣的答案，聳了聳肩，“明天我們來接你，在樓下。”於遙雨可不想再上來，所以樓下是他的底線。口有些幹，於遙雨將陳祥瑞放在電視上的清水一飲而盡，眼中的暴戾也隨之消失了。
    舒服多了。
    於遙雨深深歎口氣，道別，“我走了，明早的飛機別忘了。”
    剛開門，於遙雨又停住了，揉著太陽穴，評價道，“你們這裏還真是……烏煙瘴氣……啊！”隨後，他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帶著無奈地心情離開了。
    他還是不喜歡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