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體會到陸天奕也是一個雷厲風行的果斷帝王，事情發生後的第二天，一道聖旨直達琳琅宮，一道聖旨兩項恩澤，一項恩澤給了清雅，封清雅為正四品美人，對於一個宮女而言，這已經是極盡榮寵了，身體還很虛弱的清雅接了聖旨，臉上帶著點點擔心，看來這個後宮並不是她的樂園，這是一個清醒的女人。
    另一項恩澤給了我，讓我整理行裝，送李元印到淪次城，有了這道聖旨我可以名正言順的和李元印話別，這倒的確是我最想要的。
    傳旨的太監走了之後，我親手將清雅扶了起來，看著她越發蒼白的臉色，微笑著說：“現在我要叫你一聲姐姐了，最近你還是留在我宮裏休養吧，等身子大好了，再讓皇上安排你的住處，什麼都不用想，隻要照顧好肚子的皇嗣就可以了。”
    清雅隨著我回到屋裏，半躺在床上，“娘娘，我十二歲就隨清妃娘娘進了皇宮，這皇宮裏的事，看得多了，也看得膩了，本想等年紀大了，就出宮去的，誰知又出了這樣的事，我出身卑微，這個孩子跟著我也是一樣的苦。”
    我坐在床邊的黃花梨雕花椅上，“你家裏還有什麼人嗎？”
    “我家世代務農，母親早亡，父親身體不好，我和哥哥很小就要為生計奔走，後來實在維係不下去，我瞞著哥哥將自己賣進了向府，還算好，進了向府之後，府裏的人對我都很好，沒多久就到小姐的身邊侍候。”清雅平淡的聲音裏，有認命的成份，真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幸，隻是別人不知道而已。
    我伸手拉住她的手，這也是個可憐的人，“你我也算是有緣份，以後我就叫你清雅了，沒別人的時候，你也叫我璿璦吧。”
    “娘娘，這怎麼可以。”清雅著急的拒絕，我卻揮手打斷了她的話。
    “清雅，我看你也是個平淡的性子，沒有爭名奪利的想法，那麼我就說幾句心裏話，你覺得對就記在心上，覺得不對，就忘了。”麵前這個女孩讓人覺得親切，平淡柔和的表情有種讓人輕鬆的力量，也許陸天奕就是被她的這種氣質吸引了吧。
    “娘娘，你盡管說。”清雅的眼神清澈見底，沒有一絲塵渣。
    “在這個後宮裏，沒有背景的你，想要生存下去不容易，特別現在你又懷了皇嗣，如果生個女孩還好，如果生了男孩，你難免不被卷進後宮的事非之中。”我幫她分析她的處境，“日後，做人要低調，要榮辱不驚，皇上那裏少用些心思，沒了皇上的寵，也就等於遠離了是非，也許日子會清冷一些，但總比危機纏身好。以你的氣質，我建議你和皇上做朋友，也許能換來一個超脫的地位，有時候皇上也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你親切的氣質，可以讓人放鬆精神。如果你真的生了兒子，你得想辦法求皇上將他外放，寧肯一方為王，也不能在這皇城之下，卷入皇權之爭。”
    我說得已經太多了，這些話本是不應該說的，可是看著清雅，我卻忍不住要說。
    清雅認真的聽著我的話，眼圈含著淚水，重重的點頭，“我聽懂了，娘娘是真心對我好，娘娘，以後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事情，我可以來找你嗎？”
    我輕輕的點頭，“當然可以，我不見得什麼都能看明白，但是有個人幫你出主意總是好的，好啦，現在別想那麼多，好好的休息。”
    清雅點點頭，卻抑不住流瀉的淚水，受了皇封還哭成這樣的，恐怕並不多見。
    “娘娘！”費彬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費彬一向都極有分寸，他找我一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這個後宮啊，就不是一個太平的地方。
    “清雅，你休息吧，有什麼事就讓緋紅和竹音去做，她們倆個是我從宣竺帶來的。”我站起身來，無論費彬帶來的是什麼消息也不能讓清雅煩心。
    “嗯，清雅知道了。”清雅的聲音裏還帶著低低的嗚咽。
    我看了她一眼，轉身出了房間。在門口給了費彬一個眼神，讓他回正房之後再說，費彬緊跟在我的身後，回到了正房。
    “出什麼事了嗎？”我坐在茶案邊，身邊除了費彬，隻有紅灩。
    “娘娘，剛剛傳來的消息，昨天夜裏，禦膳房那邊出事了，死了一個傳膳的太監，禦醫去檢查過，聽說是被人生生勒死的。”費彬低沉的聲音，讓人聽了渾身戰栗。
    禦膳房不是什麼有權力的地方，卻是皇宮裏很重要的地方，皇宮裏上下的人的膳食都出自那裏，禦膳房無原無故的死了人，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什麼人在處理這件事？”這才是關鍵，皇上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決定了這件事的重要程度，辦事的人就變得異常的關鍵。
    “皇上已經把這件事交給了刑部。”費彬回答得幹淨爽利，他已經是打聽明白了之後才來告訴我的吧，“刑部侍郎安盛騁大人帶個仵作親自來檢查的屍體，現在安大人已經把屍體帶回了刑部，安大人走的時候表情很凝重。”
    安盛騁居然親自來了，不過既然是他在做這件事，恐怕會有點文章可以做，在走之前，我要想辦法見見他，“算了，不就是禦膳房死了個人嗎？哪天還不死人呢，管得過來嗎，我們做好我們份內的事情就好了。”
    費彬聽懂了我話裏的意思，知道我不想再聽到有人提起這件事，就閉上了嘴沒再說話。
    “費彬，早晨皇上的聖旨聽到了吧，準備一下，後天，跟我一起去送李輔國。”這個費彬辦起事來，比我原來預想的還要好，如果真的能為我所用，還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隻是這個人有超出年齡的深沉，不是一個輕易可以相信的人。
    “是！”費彬回答，還是那樣的中規中矩，不知道什麼事才能讓他放肆一回。
    我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他在我的注視之下，依然故我的麵無表情，“費彬，我和你相處的時間隻有幾天，可是，我還是有點奇怪，貴妃娘娘，怎麼舍得將你這樣的人送到我這裏來，是因為她太信任你了，還是……因為她身邊有比你更可靠的人。”
    在我看來，費彬是一個放在任何地方都會穩妥的人，年紀輕輕又是個孤兒，不象是會有什麼把柄握在他人手中的樣子。被我拆穿了身份也淡然處之，沒有過分的擔憂與驚惶，這樣的人，是不容易被把握住的，想必貴妃娘娘也不能完全的掌控他的意誌，可是她還是把他送到了我這裏來，難道隻是因為他辦事妥貼？
    “奴才隻是一個太監而已，沒什麼舍不得！”費彬平淡的語氣實在不象是一個隻有十六歲的孩子。
    看著他，竟讓我想到了那個沉靜的大內總管萬沛，在某些方麵，兩人有著驚人的相似，說不定加以時日，費彬也能坐上那個原本屬於萬沛的位置。我進宮的日子不長，可是看遍了後宮，值得萬沛不惜得罪我也要保護的人隻有兩個，皇後和貴妃，端莊的皇後和賢德的貴妃哪個才是萬沛心裏的主子呢，如今，我已經傾向於貴妃了。難以說清貴妃給我的感覺，但是這個長袖善舞的貴妃娘娘有著那麼顯赫的背景，總是讓人不能不防的。
    “費彬啊，你很好，非常好，再過一段時間，你再曆練曆練，成就會不在萬總管之下。”我很誠心的在說，卻不知道聽在費彬的耳朵裏會是怎樣一種光景。
    費彬輕輕的向後退了一小步，“萬總管一直都很照顧我們這些小太監，對我們來說，他如父如兄，奴才從來沒有想過和他較個長短。”
    幾天下來，費彬也學會了跟我直白的說話，這也算是一種進步吧，“我懂了！”
    他的話我是真的懂了，包括那些隱在他話裏的意思也懂了，他是在變向的告訴我，萬沛就是貴妃娘娘的人，想那萬沛是大內總管，怎麼會管得遍宮內所有的太監，恐怕因為費彬是貴妃娘娘的人所以才格外的注意，再加上費彬那特意表現出來的猶豫更讓我相信我的猜測是正確的，想著那些讓人戰栗的可能性，如同一層厚厚的烏雲遮上了我的心頭，一個讓我不得不實行的計劃慢慢的在我的腦海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