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落雨驚風 第四十四章 月下清光話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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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斜依在丞相府花園池塘邊的雨亭亭柱之上,下午時榮軒留下一句,“朕會去丞相府找你!”就轉身和盧海一起離開了,隻留下我慢慢的消化著這驚人的消息。
直到現在,天氣已全部暗了下來,太陽完全沒入西方的雲彩,我依然無法讓自己接受榮軒的新身份,想想都覺得好笑,難怪一直覺得他和鄭爾凡長得相象,原來他們本就是血緣致親,更沒想到的是他竟是為了找我,而將我擱置在丞相府。
清淡的月光照在湖麵之上,幽暗的波光耀人雙目。
“公主殿下!”李元印的聲音將我從冥想中拉了出來,“今天殿下好象有很多心事。”
“我來豐啟之後發生的事情需要整理一下,我好象把一切都弄得亂七八糟。”我看著李元印略顯孤獨的身影,有些許的感慨在心中泛濫,“李輔國,這段時間讓你多費心了,遇到我這樣任性妄為的主子,你很難做的吧?”
李元印慈祥的一笑,“還算好吧,公主總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回到最重要的地方。”
我也笑了,現在才發現李元印其實一直都很包容我的行為,“難得李輔國如此體諒我。”
“公主向來都海闊天空慣了的,公主的心博大的容得下天地,現在為了宣竺,你將自己局限在後宮的方寸之地,也難為公主了。”
我淡淡的一笑,心中卻很感動,難得李元印能夠說出這樣的話,“李輔國,來豐啟之後,讓你多方奔走,費了不少的心,在這裏謝過了。”
“臣受不起公主的謝,我是為了宣竺的百姓沒錯,可我的舉動無疑是將公主推進火坑,公主的話,讓臣覺得很慚愧。”李元印微低著頭。
我看著他笑,“李輔國一心為民,璿璦還是要謝的。”
“公主言重了,這是臣應該做的。”這一次李元印倒是受了我的謝。
“今天在落花河邊,我遇到了伏厄的七王子惜景桓,李輔國知道這個人嗎?”我還是忘不了那一瞬間從惜景桓的眼中迸射出的殺氣。
“啊?惜景桓在上京?”聽到了我的話,李元印明顯的吃了一驚,雙眉緊緊的皺在了一起,“難怪公主的現狀伏厄國那麼清楚。”
“惜景桓的為人如何?我的印象中,很少有關於他的消息。”
“他的出身不高,母親是個伏厄平民,是現在的皇帝在巡視各地時看中的民女,所以一直也沒什麼地位,惜景桓出生之後就由皇後代為撫養,從小就不怎麼受人關注。”
惜景桓那個男人可不是個池中之物,在他浮遊紅塵般的眼光深處,隱藏著讓人戰栗的冷漠殺機,這是個有野心有實力的男人,從小在逆境中生活讓他有了韜光隱晦的自覺,這麼多年在巨大的光環之外慢慢的成長。
“李輔國,此人是一個我們不得不小心的人物,也許他比那個驍勇善戰的五王子惜迎禎更危險。”我不得不警告李元印。
“公主的話臣記下了。”李元印點頭。
“伏厄國的這一代人才輩出,對我們宣竺來說是壞事,但也是好事。”我弦外有音的說,“隻要我們抓得住機會,就會給宣竺帶來巨大的利益。”
“公主的意思是想辦法離間他們兄弟?”李元印眼中閃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兵法雲: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公主高見。”李元印鏗鏘有力的說。
“李輔國,我進宮之後,你就要回宣竺了吧?”
“是的,臣在上京已經滯留得太久了,皇上已經送來了幾封信催臣回去。”
宣竺是少不了李元印的,我微微扭過頭去,不想讓李元印看到我眼中泛起的淚光,“請盡心扶助父皇治好江山,也代我多多照顧他的身體,還請留心我那些兄弟們的言行,不要讓他們太過妄為,如果有什麼事,請差人通知我。”
“是,臣記下了。”李元印恭敬的回答。
“母後每到秋天都會咳嗽,隻有用雪梨、枇杷輔以冰糖煮水才能稍解,父皇陰天下雨之時,膝蓋就會酸軟疼痛,需要以手巾熱敷方可,以往這些事都是我在做,今後我恐怕再難承歡左右,李輔國一定要找人代我去做。”說話間,我已難掩哭聲,兩行清淚滑落麵頰,隻有到分離的時候,才會離情依依。
李元印站在那裏靜靜的沒有說話。
我吸了吸鼻子,長長的出了口氣,“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請李輔國務必親自去辦。”
“公主請說,隻要臣能力所及,一定幫公主辦妥。”
我轉回頭,看著他的眼睛,“幫我去查查紅灩的出身。”
李元印一愣,“紅灩姑娘?公主難道懷疑她?”
我輕輕一笑,“如果你是想說我懷疑紅灩對我的忠誠,那麼我告訴你,不,我永遠都不會懷疑她待我的心,可我還真是很好奇她的身世,聽說她曾因一次發高燒,燒壞了腦子,十四歲之前的事全都想不起來了,我是想幫她找找親人。”
“是,公主。”李元印雖然應了下來,在他的眼裏我卻看到了狐疑。
可是讓我怎麼和他明說我的懷疑,我隻是憑著我的直覺有了一種預感,正因為它的不確定,我才希望有人幫我驗證它,李元印是最合適的人選。
“這件事你一定要下最大的力度去辦,也許會是很讓人意外的結果呢。”我又一次強調。
“臣明白了。”李元印抬眼看我,眼光中帶著堅定的決心,想必心裏有些話是不吐不快的吧,“有幾句話,臣也想跟公主說說,請公主包涵一二,如果覺得臣說得對,就記在心上,如果覺得不對,就請拋於腦後。”
“李輔國盡管說吧。”他來找我不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的嗎?
“公主馬上就要成為扶軒帝的純妃了,扶軒帝除了是豐啟的皇帝之外,首先他是你的丈夫,女子以丈夫為天,公主應三思應以怎樣的心情麵對自己的丈夫,隻要公主願意,就可以輕鬆得到丈夫的愛,當然他也是個帝王,公主應該象以前輔助吾主那樣輔助豐啟的皇帝,豐啟強,宣竺才能安。”
我靜靜的聽著他的話,這麼長的一段話隻是想表明一個意思,我應該收收心,全心全意的對待自己的丈夫,為了宣竺也不能讓豐啟倒下,如今的宣竺和豐啟已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統一體了。
“李輔國的話,璿璦一字不落的都記在了心裏,也會身體力行。”我鄭重的象他保證,這個李元印,就憑這份忠君愛國的心,也值得我對他另眼相看。
“臣今天說了些本不該我說的話,承蒙公主不棄,臣已經心滿意足了。”李元印的聲音借著池水,在夜風中輕飄,顯然有幾分空曠。
“我要謝謝李輔國肯對我說這樣的話,有李輔國這樣的良臣,宣竺之幸,宣竺百姓之幸也,還望李輔國永遠也別忘了今日說這話時的心情,日後若父皇有什麼事做得有違天道,還請李輔國不畏聖怒,直言諫君,以正忠臣之本色,小忠之臣忠於君,大忠之臣忠於民,璿璦一直敬重李輔國是個有大忠之心的人,還望你可以始終如一。”我表情嚴肅,語調有力,每一個字都出自我內心的真正想法。
李元印的眼中盈滿感動,那是一種被理解的感動,他深深的向我拜下,“公主,知我之心,臣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想必李元印現在就是這種心情。
我深深的點頭,心中著實為他的忠誠感動,也回了他一個深深的禮,“璿璦在這裏替宣竺所有的百姓謝過輔國大人。”
李元印滿臉憾動的受了我這一個禮,此時我們的心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