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落雨驚風 第四十章 巧計重獲雁歸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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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滿地的月光,鄭爾凡已經三天沒有出現過了,我強壓下自己想去探究的心,一直撲在了那幅《春雪雁歸圖》上。
先是我裝扮成四十歲左右的外地商人,在上京城最好的酒樓裏低調將一個空的裝飾精致的畫賣給了安景康,借著小二送茶的時機,安景康滿臉堆笑的對我說,得此《春雪雁歸圖》乃三生有幸。小二天生就都是傳話的筒子,很快安景康高價買來一幅畫叫《春雪雁歸圖》的消息就傳遍了上京城,當然也傳進了方存的耳朵裏。
方存在第二日,就開始在上京城各大字畫店,旁敲側擊的尋問《春雪雁歸圖》的事情,而我很“巧”的在一家字畫店遇到了他,現在想起當時的情景,我還會笑出聲來。
方存走進字畫店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了,雖然我連看都未曾看過他一眼,一身儒衫男裝的我,輕輕的在店內踱著步子,店裏的掌櫃亦步亦趨的跟在我身後。
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指著牆上的一幅仿品說:“好一幅《峽江攬勝圖》,氣墊磅礴,畫的筆法也是世所罕有,這幅圖中之急流繪得最為壯觀,真是有如兔走鷹隼落,駿馬下注十丈坡。斷弦離柱箭脫手,飛電過隙珠翻荷。隻是啊……”
我故意拉長了聲音,如願的吸引了方存的注意力,沒等掌櫃的說話,就搶先說:“隻是什麼?”
我沒有回頭看他,隻是看著那幅畫,“隻是,這幅是仿品。”
聽了我的話,掌櫃的臉微微一愣,方存接著問,“公子怎麼看出這是一件仿品?”
“不但是一件仿品,還是一件仿得不怎麼高明的仿品。”我第一次回頭看他,“判斷一幅古畫的真偽,首先是看紙張,這幅《峽江攬勝圖》是著名畫家袁子宇畫於二百年前的一幅畫,當時的造紙業不若今日這般發達,根本造不出這樣的紙,如此明顯的錯誤很容易被人發現。”
方存看著我點頭,“公子說得不錯。”
“再來就是最主要的,後世之人多推崇袁子宇的畫,可是在他有生之年卻極少有人肯定他的畫作,所以他一生窮困潦倒,他的印信一用經年,《峽江攬勝圖》是他晚年的作品,當時他的印信已經用了四十餘年,印口已經磨得圓滑無棱,這在他晚年的其他作品上都能見到,全不似這幅圖上印口的棱角分明。”
“沒想到公子如此年紀,對書畫的研究就有如此深的造詣,真是讓老朽佩服。”
我對他一笑,“家學淵源,不足為外人道。”
方存略一沉吟,最後還是開口問,“那麼不知公子可聽說過《春雪雁歸圖》?”
我心中暗笑,等的就是這句話,“當然,《春雪雁歸圖》是前朝畫家韋肆在鳳凰山觀山景時看到山頂雪霧繚繞,山腰春雁北歸而做的一幅畫。”
“公子可見過這幅畫?”
“未曾,不過聽聞這確是一張好圖,隻是有點可惜之處。”
“有何可惜之處?”方存的注意力空前的集中。
“眾所周知,這幅畫的第二個主人是江南名妓飛煙姑娘,飛煙姑娘身在青樓卻潔身自好,最後被一富商逼死於閨房之內,她死時這幅畫就掛在她的房中,那個富商見飛煙姑娘寧死不從,拔下她自殺用的匕首,泄憤一拋,正打在《春雪雁歸圖》的畫軸之上,留下了永遠抹不去的遺憾。”我娓娓道來,如數家珍。
此事也不是我信口開河,而是確有其事,隻是後來有一位巧匠,將畫軸重新換過,不過這件事卻極少有人知道。
方存猛的轉身,向外走,走到門口處才想起什麼回身對我說:“多謝公子,公子是一語提醒夢中人,老朽受教了。”
看著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我有種想大笑的衝動,隨即跟了過去,下麵還有場戲要看呢。我跟在他的身後,直走了兩個街角,突然間見他停了下來,我轉目一看,笑了起來,前方正是紅灩和白雪竹,耳邊他們細細的對話聲傳了過來。
“妹妹,這個安少爺也太好色了,剛剛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你。”紅灩唱作俱佳的表演著,“早知道這樣,我們就不應該去安府的。”
“姐姐,我也是想去看看那幅著名的《春雪雁歸圖》,我怕錯過了這一次,下次就沒有機會看了。”白雪竹柔柔的說。
“唉,我還以為安家是大富之家,特意請我們去觀畫,會是一幅多了不起的畫呢,原來也不過如此。”紅灩慢慢的說,“妹妹,你看到沒,那幅畫的畫軸都壞了,看上去好象被什麼利器所傷,這樣一幅殘畫有什麼好呢?”
“姐姐,畫軸雖壞,可畫卻是極好的,怎麼看都是韋肆的真跡。”
兩個人漸行漸遠,慢慢的聽不到她們的話了,方存依然站在原地,背脊有著明顯的僵硬,他需要點時間來消化這些新的訊息,我心中好笑,轉身進了旁邊的小巷,和紅灩、白雪竹在事先定好的地方見了麵。
不出我的所料,一個時辰之後,方存拿著那幅《春雪雁歸圖》衝進買時的字畫店,義正言辭的要求店主退貨,店主不肯,他就據理力爭,最後圍觀的人太多,店主不得不退款給方存,他才心安理得的拿錢離開。
隨後安景康便差人用低價將那幅真的《春雪雁歸圖》買了回來,現在這幅畫就掛在我的房間,果然是可以永垂於世的經典畫作。
費了這麼大的力氣,隻是為了讓安景康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隻看你有多少資本可供利用,不要怕迂回,達到目的才是主要的。
還記得安景康將那幅畫交給我時,那驚佩的眼神,“沒想到你還真辦到了,是什麼讓你想到這樣的辦法的?”
我抿唇一笑,“下次想不想自己解決問題,不再假手與我。”
“這是我一定要追求的目標,哪能總是被一個女人壓著。”
“那回去看看兵書戰策吧。”看到他不明就理的表情,我嗬嗬一笑,“安公子,要知道人生就是一個大戰場,那些戰場上的計謀,放在四海而皆準,把那些東西研習明白了,你將無往而不勝。”
安景康難以置信的看著我,“這麼說,公主你是讀過不少的兵書??”
“是讀過不少。”說完我轉身離開,留下了吃驚的安景康。
現時我站在《春雪雁歸圖》前,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幅圖對我已經失去了意義。
來到書案前,我提筆在手,寫下幾行字:
“清源教友化丹心,遙寄春雪雁歸圖,留待今生逢知己,月明深處掛滿襟。”
也未留名,輕輕將墨跡吹幹,折壓放入封內,將畫輕輕取下,卷好,放入畫筒,對守在門外的竹音說:“竹音,叫相府的侍衛把這幅畫和信送到方存先生的家。”
竹音接過畫和信,不明就裏的問:“小姐,為了得到這幅畫,你費了那麼多的心思,現在為什麼又要送回去?”
“它已經盡到它該盡的責任了。”我也不多做解釋,“那位方存老先生是一個真正愛畫之人,寶劍贈英雄,紅粉送佳人,這幅畫放在方老先生那裏,他一定會好好保管的。”
竹音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輕輕的搖頭走了出去。
把畫送給方存也是對他的一點補償,我本無心騙他,隻是想讓安景康親自體會一下要如何運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來更好的解決問題。
看著窗外一地的月光,突然沒有了睡覺的心情,輕舉蓮步,邁出了我的方寸天地,濃濃的底色輕輕的把我包圍,淡黃色的月光照在水池之上,幾點柔和的光反射到我的身上,象一條無形的繩索,緊緊的縛住了我的手腳,讓我無法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