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馬在草原上奔馳，耳邊的風聲讓我忘了那些紛亂的事情，如此的肆意，如此的隨性，那些雜亂的思緒被我遠遠的拋在腦後，隻要有這一刻讓我不要再想那些事情，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我對自己冷笑，我已經不能再奢求其他了。
    奔馳中我遙遙看到了主看台，我對自己的行動也很奇怪，原來我的肆意妄為隻能到這種程度，這就是我行為的底線，那些責任重重的壓在我的頭頂，使我無法超脫，就連我自己都給自己畫了一個牢籠，這一生我是永遠也逃不開了。
    我放慢了速度，目光茫然的看著看台上的人，最後在最高一層上我看到了陳書鐸，他真的來了，而且目光鎖住了已經回到看台上的陸辰旭，他對這位太子的關注度這麼高嗎？那麼他也許能夠幫我點忙。
    看台上，巧心輕靠著陸辰旭，臉上掛著甜美的微笑，在外人看來，他們的關係一定不一般，我轉頭去看陳書鐸，高興的發現他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我將馬停在看台邊，上了看台的最高層，出聲呼喚他，“陳老好！”
    陳書鐸意外的轉頭看我，片刻的驚訝過後是薄薄的怒氣，“艾公子，你不應該讓他和那個妓女多做接觸！”
    “是嗎？那你為什麼帶他去妓院呢？我以為這是沒問題的，才去請來了巧心姑娘。”我反問他，聲音是淡淡的。
    他目瞪口呆，無話可說，最後隻是呐呐的說了一句：“我並不想讓他去妓院，可是靖王爺想讓他去見識一下。”
    我就是知道是這樣，我看著他冷冷的笑了笑，“陳老，你是太子的老師，有教化他的責任，在這一點上，皇上給了你權利，那麼太子應該受到什麼樣的教育，你就沒有必要聽從其他人的安排，你有你的權利。”
    陳書鐸怎麼也沒想到我會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應用。
    “如果你聽了他人的意見，教好了，那是他的功勞，可是教壞了，可就是陳老您的責任了。我知道陳老是一個有見識的人，也不會去計較是否有功，但是，這教育太子的事，如果有了半點差遲，陳老將以何麵目麵對皇上的信任。”
    陳書鐸的額頭有絲絲冷汗溢出，我的話提醒了他，“艾公子所言極是！”
    我暗暗的鬆了口氣，“陳老，也許您會認為我說的這些話有點過分了，一個平地冒出來的宣竺商人，有什麼資格在您的麵前說這樣的話。”
    “艾公子言重了，艾公子雖然年輕，但是見識卻很不一般，你的話提醒了老夫，老夫受益匪淺。”陳書鐸對我的態度明顯好轉。
    我用舌尖潤了潤有些幹燥的嘴唇，然後用我原本的女性聲音說：“陳老，其實我不是個男人，也不叫艾旋，更不是什麼珠寶商人。”
    聽到我的聲音，陳書鐸更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的真實身份是宣竺的公主，我叫程璿璦！”
    我的話一字字的都打在了他的心上，一時間他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你……你說你是程璿璦？那個來和親的宣竺公主嗎？”
    “是的，我來上京的目的就是和親！”我明確的告訴他。
    “怎麼會這樣！”從他不斷變換的眼波之中，我看到了他飛快轉動著的思緒，恐怕我們從認識到現在的所有場景都會在他的腦子裏過上一遍。
    “無論你能不能接受，這就是一個事實。”我冷靜的聲音打斷了他，“陳老，我知道您反對和親，也知道您對宣竺的態度，但是請您相信我，我來這裏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讓豐啟和宣竺可以長久的友好下去。”
    “公主，你是一個讓人很吃驚的人。”陳書鐸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了，可是他的聲音還是聽得出他的驚訝。
    我微微一笑，“陳老，我隻是一個女人，能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在某種意義上說，我隻是個工具，我明白什麼事情是我應該做的，什麼事情是我不應該做的，所以，希望陳老不要把您對宣竺或是對和親的不滿帶到我的身上來。”
    “你與我想象中的宣竺公主有很大的不同。”
    我知道我讓他意外的了，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無論我以前是什麼身份，現在我來到了豐啟，那麼我隻有一個身份，我是豐啟皇帝的純妃，如此而已！”
    陳書鐸點點頭，目光裏有了柔和的光芒，“老臣明白了！”
    很好，他已經把我當成他的主子了，改變一個人的觀念是很吃力的事情，可是我已經邁出了一步，就不會停下來，“陳老，很高興您能這麼說。”
    “陳某隻是個儒士，本就影響不了什麼。”陳書鐸淡淡的說，“公主本就不必太過在意老臣的意見。”
    “可是陳老，您是一位深受愛戴的學士，有多少人以您的意見為意見，導人向善不一直都是陳老最想做的事情嗎？”我深深的看著他。
    “這隻是老臣能做的事情而已！”
    “陳老過謙了，而且我希望和陳老能夠平等相交，陳老不必將我看成主子，如果能承陳老不棄，我也想做陳老的學生，接受陳老的訓教！”
    “下官不敢！”陳書鐸頭垂得很低，“公主聰明智慧，又有遠見卓識，您的很多見解已經非我所能及，我如何敢為公主之師。”
    “連皇上都會聽取陳老的意見，更不必說我等了，陳老如果還覺得我是個可救之人，就不要再推辭了。”和他拉近關係對我隻有好處。
    陳書鐸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的沉默著。
    “這事不是今天的重點，我今天想告訴陳老的是，太子還很年輕，所以就會衝動，如何引導他走上正途，陳老，您任重而道遠，當然這本不應該是我說的話，但是我是真的從心底裏佩服陳老您，所以覺得這些話是我應該告訴您。”
    “公主直說無防！”陳書鐸用很坦然的目光看著我。
    “好，無論我下麵的話對與錯，都請陳老三思！”我看著他的眼睛，“您是太子的老師，這個學生和其他的學生有很大的不同，他未來的命運，緊緊的聯係著您未來的命運，也聯係著整個豐啟的命運。您本就是一個很有審時度勢眼光的人，這麼多年浸淫於官場，對其中的奧秘也必有深刻的了解，太子年輕，有很多事情還不能看得透徹，所以他才更需要有一個心智清明的人在旁提點，這件事隻有陳老您能做，別人都是旁觀者，在某些事情上，您要為太子擋災才對，對那些可以預見的不幸，您要盡到您應該盡的責任。”
    我的話已經不是點到為止了，我把話說得如此坦率，隻是想讓他明白，我對豐啟毫不惡意，對他和太子也毫無惡意。
    “陳老，我言盡於此，今天我說了很多我不應該說的話，無論如何，希望陳老明白我的心，至於是否認同就完全在您了。”我語氣誠懇，目光坦蕩清澈的看著他。
    陳書鐸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光裏帶著一絲堅決，他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他轉身向下走，這一次他的目標是陸辰旭，我長長的鬆了口氣，陳書鐸是一個正直的儒官，有些東西在他的腦子裏是根深蒂固的，想說服這樣的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知道我做到了，無論他以後我是什麼態度，至少在他的心裏，我是真心對他及太子的人。
    我站在看台的最頂端，看著陳書鐸不知道跟陸辰旭說了什麼，陸辰旭不情願的站起身來，跟在陳書鐸的身後，下了看台，離開了馬場，我已經分析不出自己心裏是個什麼樣的滋味了，痛苦與酸楚混合，得意與無奈混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