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寫的東西 殺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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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這一生之中總會有很多難忘的人、事、物吧,不管你再無情、再冷漠,總會有一些事情是你忘不了,或者說是不能也不願忘記的。
我自認為是個冷血的人,沒有什麼事能夠幹擾到我。
自打我有記憶開始,我的身邊就是一群亡命之徒。我的師傅告訴我,不要相信這世上的每一個人,包括他在內。因為不一定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你所謂的最親密的人就會出賣你。
所以我始終奉行著這一原則,不與人交好,不與人親近。
我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好,在不出任務的時候,我享受著這片屬於我的寧靜,並祈望老天爺讓我就這樣終老一生。
在我的世界裏,跟我一樣大的人,在出任務時,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小的失誤,可是我沒有。師傅就曾經說過,我是他見到過最完美的殺人機器。因為我沒有那些不必要的情緒,所以就不會被那些情緒所左右。
是的,我既沒有恨的殘忍,也沒有毒的狠辣,我有的隻是快。每個死在我劍下的人幾乎都沒有痛苦。我總是一招斃命,這樣不管對我,還是對我要殺的人來說都是種解脫。
解脫?是的,我認為人活在這世上,隻是為了等待解脫而已。我幫別人解脫的同時,也在等著別人為我解脫。
可惜我畢竟是個人。人總是到了最後的那一刻才不想死去,不管你再怎麼高調的說著我不怕死。這就是所有人類的劣性根。
每個人都會掙紮,都會反抗,當然我也不例外。
雖然我總想著要解脫,但是來殺我的人似乎總比我弱,所以即使是會受一點傷,但我的命還是在我的身體裏延續著。久而久之,我就不去想什麼時候我才會得到真正的寧靜了。
遇到他是我在一次出任務的時候。
當時我在殺人,而他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
他看到了我殺人的每一個細節,按理說我應該把他順便也殺死的,但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多事的人,也不想為了一個陌生而且沒有價值的人出手。所以我在看了他一眼後,便轉過身打算一走了之。
而在我回身的一刹那,他卻向我撲了過來。我想也沒想的回身一劍刺向他,出呼意料的,他竟然躲了過去。
當我打算與他接著較量時,他卻跑到離我很遠的地方,然後笑嘻嘻的看著我。
我的眉頭微微一蹙,不明白他攔住我是想要為死者報仇,還是要請我去幫他殺人。不過看他的表情應該不是尋仇的。
我沒有問他話,隻是直直的看著他。他的武功應該不錯,不會比我低多少,與他一戰,我必定會費一番工夫。而我恰恰不喜歡做無謂的事情,所以我等著他表明來意。
可是等了好一會,他竟然還是直勾勾的看著我不說話。臉上的表情也由笑嘻嘻變成了一副癡呆像。
我不禁有些氣惱。這人好沒禮貌,他不覺得這樣看人會令人有殺他的欲望嗎?
在他還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後,我決定不再理會這個無聊的人,再次轉身離開。
“哎,你別走啊,我們還沒說過話呢!”
我聽到他的話,回過身,眉一挑,輕聲問道:“你要為那個死人報仇?”
隻見他猛烈的搖頭。
“那你是想殺人?”
“沒有,拜托,你就不能想點正常的嗎?比如我想跟你交個朋友?”
“在我看來,我說的這兩點都很正常。一般人找我就為了這兩件事,一就是為了我殺死的人報仇,二就是為了報仇而要我去殺死人,如果你不是為了這兩件事,那我想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說完,我再一次打算轉身離開。
“哎哎哎,你別走啊,雖然我不是要找你報仇或是殺人,但是我找你真的有事。”
“哦?那就請你快點說好嗎,我還有事,趕時間呢!”
“恩,是這樣的。我對你一見如故,所以想與你交個朋友。。。。。”
我不等他說完,馬上轉身就走。
真是的,我為什麼要站在那傻嗬嗬地聽他的廢話,我真是糊塗了。
可是那個不知趣的人一見我要走,又使出了糨糊的本事,直接飛到了我的身邊,開始了老太婆似的嘮叨。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近人情呢?我都說了我隻是想跟你交個朋友,你幹嗎對我象對麻風病人一樣的避恐不及?想想看,人能遇到一起是需要緣分的,雖然我們的相遇有個不怎麼完美的開端,可是我對你釋出了最大的熱情啊!你不能這樣對我啦,我一定要與你交朋友。你一定沒有朋友對不對?我這個人很好啦,一不嫖,二不賭,呃,我說的是大賭啦。你要知道,小賭宜情,大賭才傷身呢,而我一般都會把賭資控製在幾千兩之內,所以隻能說是小賭。還有我這人的性情很溫馴,不惹我到一定極限,我是不會發火的。想我今年從過年到現在還沒發過一次火呢!還有我這人長的很帥,走到哪都不怕沒有人喜歡,所以如果我們沒錢的時候,我保證還是會帶你吃好料的。我的身體也很棒,你累的時候可以背你,如果遇到山賊也可以保護你。。。。。。”
當他說到可以保護我時,我始終看著前方的眼睛微微的斜了他一眼,他馬上就改口道:“呃,我承認,我的武功是比你要差一點,可是雙拳難敵四手,有我在一邊幫你,你會省很多力氣的。”
我從沒發現我自己是個好脾氣的人,而我竟然讓這個我不認識的人在我的身邊嘮叨了一個早上,直到我到了投宿的客棧門口,我才回過身正視他道:“除非你要殺我,或者請我殺人,否則請你不要再跟著我。我不需要朋友,也不想要朋友。如果你不希望死在我的劍下的話就離我遠點。”
“天啊,你真是個冥頑不靈的人,我說的口幹舌燥,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呢?跟我交個朋友你又不會損失什麼,拜托啦,跟我交個朋友啦!”
我的頭開始慢慢地疼了起來。
為什麼我會遇到這樣一樣不講理的人?難道他是老天爺派來我煩死我的人嗎?就算是老天爺因為我殺人太多而要懲罰我,那也不必派隻蒼蠅來啊!
隨著頭越來越疼,我的口氣也忍不住森冷了起來。
“你真的想讓我一劍殺死你嗎?如果是的話,就明天早上,還在那片樹林,我們來一決勝負。如果不是的話,那就離我遠點,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也許是看我的臉色不好,他也開始有些小心翼翼的了。
“呃,你沒事吧,要不你先進去休息,我們一會再聊?”
“現在就說完。”我忍無可忍地說,“然後你就離我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否則我見你一次殺一次。”
“哦,既然這樣,那好吧。”
就在我以為終於要擺脫他時,他又說道:“我們就明天早上比試一場,如果你贏了,那麼我就不再出現在你麵前,如果僥幸是我贏了的話,那你就必須跟我做朋友。你看怎麼樣?這可是我最底的要求了。”
“如果這樣可以擺脫掉你的話,好,那就明天見。現在,你,馬上,從我的眼前消失。”
“你怎麼這樣說啊,枉費我的一片好心。呃,好吧,好吧,我馬上就走,真是拿你沒辦法。”
說完,他終於一個縱身從我的眼前消失了。而我也要回了我的安寧。
第二天,我依約來到那個樹林,來到我殺人的那個地方。與昨天不同的是,這裏新立了一個無名的墳頭。我想應該就是昨天死在我劍下的那個倒黴鬼吧。而那個奇怪的人還是在不遠的那棵樹上看著我。
我突然覺得這個應該是屬猴子的,怎麼每次見他,他都在樹上蹲著?在我的認知裏,隻有猴子才這麼喜歡爬樹。
這個想法不禁讓我的嘴角微微往上,可是這份難得的好心情,馬上就被他的燥呱聲給打掉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你剛才有笑對不對?再笑一下好嗎?我要看,我要看!”
聽到他的叫聲,我猛的沉下臉說道:“我沒必要笑給你看,我來這的目的就是為了使你不再煩我。現在畫下道來,我們開始比試。”
“你確定不要再笑一下嗎?好吧好吧,那我們就來比試好了。不過要比什麼得聽我的,怎麼樣?”
為了早點擺脫掉他,也是對我自己的武功有相信,所以我點了點頭。
“那你是答應了?”
“是的。你說比什麼吧。”
“你不會反悔吧?”
我的眼睛微微眯起,所有對我熟悉的人看到我的動作後,都會明白這是我要生氣的表現。不過很顯然,作為陌生人的他也明白了我的表情。
“好吧好吧,我知道自己問這話有些不對,所以你就不用生氣了。那我開始要說比試的規則了哦。”
隻見他深吸力量一口氣,大聲說道:“那我要跟你比試爬樹。”
什麼?我沒聽錯吧?他竟然要跟我比試爬樹?
我想我現在的表情一定是無比的錯愕,但錯愕過後是對他無比的鄙視。他竟然想跟我比試那些小孩子才做的事情,真不知道他的腦子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喂喂喂,你就是要鄙視我也要等我說完的啊。我說的爬樹不是要你使用內力,而是就象小孩子那樣用手腳爬,這樣你行嗎?”
我行嗎?
我自問著自己。我好象從小到大都沒有過爬樹的經驗。雖然也在樹上呆過,可是都是用輕功飛上去的,要我用小孩子的方式爬樹,好象還真是不容易。不過看著他那張得意洋洋的臉,說什麼我都要試一試。
“好,我們就來比爬樹。”
“不用輕功?”
“不用輕功。”
“輸了你可別不認帳哦!”
“我不會的。如果我輸了,我會跟你交朋友的。”
“那好,我們去找樹。”
說完,他就要拉我的手。但是我怎麼會讓他拉到呢?所以我個一閃身,就離他有五步的距離了。
他有些哀怨的看著,我卻覺得他的表情有些好笑,就象園子裏米顏養過的那隻小狗似的。不過那隻狗後來被毒捉去試毒了,米顏為了那隻狗而與毒理論,結果可想而之,米顏也被毒抓去喂了毒物。聽說米顏死的時候已經沒剩下什麼東西了。
可能是我真的笑了出來,他的臉更哀怨了。
“你還笑我。你真小氣,連拉都不讓我拉一下。”
“我沒那個習慣,而且我們還不是朋友,所以請你不要隨便就動手動腳,否則我。。。。。”
不用我把話說完,我想他應該很明白我的意思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是不讓我碰你唄。哼,等我打敗你之後,看我不拉個過癮才怪。”
聽到他的話,我不禁在心裏扮了個鬼臉,並在心裏嘀咕:“我會讓你贏?才怪呢!”
不過想完後,我就被自己的舉動給嚇到了。
我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情緒化了?總是對身圍的一切漠不關心的我,就連米顏的死,我都未對毒有過任何的責難。
記得在米顏被毒抓走的第二天,毒就來到我的院落跟我說:“你的那個丫鬟讓我抓去試毒了,我來就是跟你說一聲,你要是想讓我放人,就跟我比試一場,要不然,我發誓我會讓那個小丫頭死的很慘。”
當時我說了什麼呢?好象什麼都沒說吧,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接著去看我那無一絲雲的天。
毒看到我的反映,好象又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應該是告訴我,他會在米顏要死的時候讓我去看她最後一麵。
毒果然說到做到,等米顏咽下最後一口氣時,他把我帶到了米顏的麵前。
可是看著那一團說不出是什麼東西的物體後,我還是沒有什麼感覺。
不,有的。我覺得毒帶我來看這塊肉團很無聊,瞄了他一眼後,我就走了。
在我漸行漸遠時,聽到毒對著那團肉說:“這下你可以死心了吧,冷的心裏從來就沒有任何人,我想連他自己都沒有。這樣的人有什麼好值得留戀的?我看你還是去吧,這樣你也可以少受點罪,我呢,對你也厭煩了,所以你留在這世上也沒有什麼價值了。。。。。”
往下我就再也聽不到了,而米顏也開始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了。
“你在發呆嗎?”
一隻手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我猛的回過神,才發現他已經近在我咫尺。
怎麼會這樣呢?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我竟然連他什麼時候到的我身邊我都不知道。難道我連最起碼的警覺也沒有了嗎?還是我真的對他有了某種的信任?
我要開始相信他了嗎?不,我不會的,我不會忘了師傅的教導,那些教導都是師傅曾經親身體驗過的。
想到這,我閃身離開他,站到一棵樹下,對他說:“我就爬這棵樹,你去選一棵吧,然後我們比完就各走各的。”
“你就那麼確信你會贏我嗎?你就沒想過要是我贏了你會怎麼樣?”
“我是沒想過,因為我一定會贏你。”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嘍!”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好吧,那我就爬這棵樹。”他走到不遠處的一棵樹下,轉過頭認真的看著我說:“我真的希望我能贏你,雖然我知道這並不容易。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死皮賴臉的纏著你嗎?昨天看到你時,你正在殺人,當時你的動作好美,就象在跳舞一樣。可是你就算是在跳舞也是在跳獨舞,你的周圍散發著怎麼也去不掉的冷寂,就象你是一尊沒有生命的冰雕,這樣的你讓我覺得好心疼。也許你並不相信,你是我活這二十幾年來,頭一個讓我會為之心疼的人。我想要融化你的堅冰,去掉你的冷漠,讓你也會笑會哭。你一定會笑話我吧,因為你會覺得你並不需要那些無謂的情緒,它們隻會是你的累贅而已。可是我想要你有,並不一定要象別人那樣的大笑,或者是大哭,隻要在高興時露出一些小小的微笑,哀傷時默默的流幾滴淚水那就足夠了。所以,讓我贏了這場比賽好嗎?讓我有機會留在你身邊,帶你去體會那些情緒。”
我歪著頭看著他的一臉認真,心裏並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聽了他的話後,我竟然會覺得心潮有些起伏不定。
我該讓他贏嗎?讓他帶領我去體會那些我從來沒有過的情緒?我該讓心裏承載那些我不需要的情緒嗎?那些應該是我做為殺手所應該拋棄的情緒,我還要它們嗎?
我不知道,所以我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看著我的麵無表情,無聲的歎了口氣。而我看著他歎氣,竟然會覺得心裏有些發悶。
我捂著心口,無聲的問自己,我這是怎麼了?明明是一個認識還不到兩天的陌生人啊,為什麼他會牽動我的情緒呢?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可能是他看到我的動作,以為我怎麼了,所以開口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說:“我沒事,開始吧。”
他看了看我,點點頭說:“那好,我說開始後,我們就開始爬。預祝我成功。”
我在心底的某處也在預祝他成功。
“開始。”
隨著他的喊聲,我們開始一起往上爬,短短的幾秒鍾比賽就結束了。
“你贏了。”他輕聲的對我說。
“是啊,我贏了。”
“怎麼會這樣呢?明明應該是我贏啊!一看你就是不會爬樹的人,可是為什麼還是你贏了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我無法回答他的話,因為事實就是如此,我贏了他,因為是我先看向他,而後他才看向我,所以我贏了。可是為什麼我贏了以後並沒有那麼高興呢?明明就可以得到我喜歡的安靜,明明可以擺脫掉這隻討厭的蒼蠅,可是為什麼我還是高興不起來呢?
“你。。。。。。你會遵守諾言吧?”
該死,我不想這麼問的,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這個樣子。尤其是看到他的表情後,我更是後悔。
他快哭出來的點點頭,說道:“是的,我會遵守諾言的。可是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這是我最後的要求了。”
我從不告訴別人我叫什麼的,除了園子裏的人,沒有人知道我叫什麼。可是我想告訴他,我想讓他記得我,所以我開口說:“我沒有名字,我隻有一個代號,你還是想知道嗎?”
“是的,我想知道。”
“冷,我的代號叫冷。”
“冷?這個名字不好,即使是作為一個代號。我幫你取一個名字好嗎?叫傾城,傾國傾城的傾城?”
“傾城?為什麼要叫這個?”
“我想這樣叫你,因為你是隻屬於我的傾城。”
“好吧,隨你。”
“那麼,傾城,再見。”
“後會無期。”我衝著他點一下頭,轉過身舉步離開。
“傾城,答應我,以後再見麵的時候不要裝作不認識我好嗎?隻要跟我說一句話,隻要一句,讓我知道曾你曾經在我的身邊出現過好嗎?”
我沒有回頭,隻是微乎其微的點了一下頭。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可是我知道他的視線一直在我的身上。而直到我再也感受不到他之後,我才停下了腳步,在心裏默默的說道:“再見了,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