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零九 深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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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唐少一和黃靈麵前的,赫然是一處凹下去的深穀。
雖說現在暖意融融,正是樹木旺盛生長的大好時節,但深穀之中,唐少一目極所至,所有樹木竟都是無一例外地焦縮枯萎,呈難看的暗黑色,像一截截炭化的木樁,靜靜地立在那裏。
而地麵之上,無數大大小小的野物橫七豎八地倒斃在同樣被炭化的草叢裏。離唐少一他們較近的一些野獸的屍體,皮毛還保持著原貌,和一開始看到的那隻野兔情況類似。可離那穀底越近,野物屍身上炭化的痕跡就越來越嚴重,最恐怖的莫過於穀底附近的一些屍體,唐少一已然分辨不出是什麼動物,隻覺得像家後麵被嚴重汙染的那條河底的一塊塊爛淤泥一樣,通身漆黑,癱在那裏。
整個山穀,成了一塊陰森可怖的不毛之地,仿佛比那被屠的小崗村,還要慘烈數倍。
唐少一和黃靈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場麵,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時竟是愣住了。
突然,又是一聲巨大的尖嘯,竟比剛才的那聲還要淒涼,還要悲慘,從穀底某處扶搖而上,回聲連綿不絕,震得唐少一的耳膜嗡嗡作響。
唐少一禁不住頭皮又是一陣發麻,握著黃靈的手也緊了幾分,正想對黃靈說些什麼,突然感覺自己體內有股氣息像剛剛蘇醒了一般,沿著血管快速地流動,不一會兒,這股氣息便遊遍了全身,一股溫暖的感覺向唐少一襲來。
唐少一覺得這股氣息是那樣熟悉,猛然想起蕭雲逸傳送自己元氣的事。不錯,應該是蕭雲逸的元氣。唐少一心中一凜,難道這股氣息已經感覺到了閻無常那一魂的存在了麼?
正想著,穀裏又是一聲尖嘯,似乎還帶著微微的興奮,叫的聲音,也更尖厲和響亮了些。莫不是閻無常那一魂也感應到了蕭雲逸這股氣息了麼?
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黃靈的一聲驚呼。唐少一嚇了一跳,趕緊回頭,卻見黃靈指著自己的後背,瞪著眼睛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怎麼了?難道背上有什麼東西麼?還是閻無常那一魂竄到自己背上來了?唐少一大驚失色,趕緊像搓澡一樣用雙手在自己背上一番運動,卻未見任何異常。疑惑之下,向黃靈道:“我背上怎麼了?”
黃靈猛然回過神來,說:“唐少俠,剛才你背上眨起了一陣藍光。”
啊?……是麼?難道我也像燈泡一樣成光源體了?唐少一想著,使勁把臉背過去,但脖子不夠長,於是用右手使勁扳著自己的左肩,總算勉強看到了後背的全貌。
背上空空如也。
“哪有?”唐少一一臉鬱悶。
“我說的是剛才,現在沒有了。”黃靈把“剛才”兩個字重點突出了一下。
靠……唐少一想剛才兩聲鬼叫,莫不是把黃靈震糊塗了?腦子和眼睛都震得不好使了?但此刻唐少一不想也沒心情更沒功夫在這上麵糾纏,於是“哦”了一聲,算是相信了黃靈的話,對她說:“閻無常那一魂應該就在下麵了。”
黃靈點點頭,說:“我們下去吧。唐少俠,小心。”
雖然唐少一心裏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但看到黃靈為她爹的遺言,情願冒眼前的生死危險,當下也不好意思打退堂鼓,既來之,則安之,就算死了也有個美女墊著,也算人生一大幸事吧。唐少一一邊自我安慰著,一邊拉著黃靈的手慢慢向下挪去。
下坡的路本來就難走,更何況是走在這地獄般的山穀裏。唐少一此時當仁不讓地拿出他的大男子漢氣概,義無反顧地走在前麵,他一邊緊緊拽著身後黃靈的手,一邊小心翼翼地探著下腳的路。
正前行間,身後的黃靈又是一聲驚呼:“小心……”唐少原本心裏就像繃了一根弦一樣,全神貫注地探路,被黃靈這麼一咋呼,生生嚇了一大跳,隻覺自己腿腳發軟,一個步子站不穩,登時向前麵一具野物焦黑的屍體勇敢頑強、視死如歸地撲去。
“噗!”一聲悶響,唐少一的血肉之軀結結實實地砸在那具焦炭上,一陣令人惡心的味道迎麵竄入唐少一的鼻孔,搞得唐少一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似的難受。而身後的黃靈也跟著唐少一遭了殃,在唐少一那隻手的牽引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下穀的路本來就很陡,唐少一撲到那具焦炭上後依然重心不穩,當下像一隻車輪子一樣骨碌骨碌地向穀底滾去。
一路上,唐少一用裹在雪白的喬丹下那散發著無限青春和朝氣的軀體,碾壓過地上無數的焦枝黑葉和大大小小炭化的屍體後,終於在穀底緩緩停了下來。
呸!唐少一吐出幾口方才翻滾時被碎屑汙染的唾沫,在地上暈了半天,頭腦終於漸漸正常了起來,趕緊爬起身子,隻見一身雪白的喬丹此刻已然染成了黑色,更有不少髒物粘在上麵,可唐少一此刻已然顧不上這些——黃靈呢?
馬上唐少一就看到了滾落在不遠處的黃靈,隻見她也是灰頭土臉,不少枯枝敗葉粘在了那件鵝黃色的裙衫上,看樣子也不比唐少一好到哪裏去。
坡雖陡,但地上土質較軟,更有一些野味充當墊背的,所以唐少一和黃靈從高處滾下來,除了髒了點外,身上倒是半點沒摔壞,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剛才怎麼了?把你嚇成那樣?”唐少一一臉鬱悶,不明不白摔了這樣一個大跟頭,唐少一突覺很沒麵子。
“我隻是看到前麵有個什麼動物的屍體,叫你小心一點。沒想到還不曾說完,你就滾下來了,還怪我……”黃靈一臉委屈。
“那你叫那麼大聲幹什麼?”
“我大聲了嗎?”
“沒大聲嗎?”
“大聲了嗎?”
“沒嗎?”
“沒。”
“還沒?”
“就是沒!”
…………
唐少一無語,可黃靈還是不依不饒:“我喊的聲音有你剛才這麼大嗎?”
靠……唐少一幾乎要暈倒,心想爭論這些也沒什麼意思,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於是說:“就算你沒大聲吧。”
“就算我沒大聲,不還是說我大聲了麼?”
“啊……”唐少一心中慘叫一聲,女人啊,女人,I徹底服了YOU!
突然,又是一聲尖嘯,這次因為唐少一身在穀底,感覺這嘯聲如炸雷一般在耳邊響起,聲音不知比在穀頂上聽要大多少倍。正在辯論之中的唐少一和黃靈又是被嚇得大跳,唐少一感覺頭皮始無前例地發麻,心突突跳得厲害;而黃靈則是花容失色,剛才和唐少一爭鬥的氣勢全無,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樣躲到唐少一背後。唐少一感覺兩個肉乎乎的球又貼了上來。
嘯聲過後,周圍回音不絕,在穀中隆隆地回響。
唐少一和黃靈赫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幽黑的山洞,像一隻惡魔張著的血盆大口,靜靜地開在那裏,陰氣森森,讓人不寒而栗。
而剛才的那聲尖嘯,顯然就是從那個洞中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