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零一 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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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這條林蔭小路,唐少一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出了老遠,卻還不見路的盡頭。算算距離,這裏本應該是公園後的居民區,什麼時候被公園圈下來了?唐少一邊走邊納悶,再看看周圍,小路兩旁濃陰蔽地,鳥語陣陣,景色倒是不錯,一個人欣賞也落得個清淨。隻是如果寧兒在身邊就好了,寧兒……寧兒……唐少一回憶起和寧兒在一起的快樂時光,不覺又輕輕歎了口氣。
正在唐少一黯自神傷間,突然前方不遠處一陣聲音傳來,唐少一豎起耳朵,竟是一個女子的驚叫,中間還夾雜著數個男子的嘻笑聲。唐少一心中一驚,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膽敢劫色麼?唐少一本是喜好打抱不平之人,此刻萬丈豪情又從他心底迸發出來,當即循著聲音趕去看個究竟。
唐少一一路小跑,心裏卻是浮想聯翩,平日裏在學校和口香糖作對,雖然受到大家擁護,可那四眼老班也不知受了口香糖家什麼好處,盡是偏聽口香糖的一麵之辭,對他橫眉怒目,批評有加,弄得唐少一心中極度鬱悶。此刻老天送給自己一個見義勇為的機會,說不定明天報紙上就會登出頭版頭條:《某高級中學唐少一勇鬥劫色歹徒》,最好能弄個小傷掛個小彩什麼的,到時候醫院病床上一躺,記者鋪天蓋地而來,拍幾張小照,做幾個小訪,讓那四眼老班大跌眼鏡,也讓寧兒哭著喊著說:“少一,我錯了,你能原諒我嗎?”鮮花,掌聲,榮譽,愛情……什麼都有了……唐少一邊跑邊做著美夢,竟忍不住嗬嗬笑了起來。
轉過一個拐角,聲音越發地清晰了起來,當下唐少一把他天馬行空般的幻想拉回到現實,臉色也凝重了起來,畢竟這不抵學校,如果歹人手裏有個刀子什麼的,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唐少一雖然希望能掛些小彩,但如果因此把對英雄的渴望換成對輪椅的依賴,唐少一是萬萬不情願的。
唐少一小心翼翼地透過樹林的縫隙看去,隻見林中的一塊空地上,一個十五六歲的黃衣少女像一隻受驚的小鳥,一臉的恐懼,而她身前的那個男子,唐少一估摸著和自己差不多大年齡吧,卻是滿臉淫笑,色眯眯地盯著少女那漂亮的臉蛋和高聳的胸部,隻見那男子口中一邊說著:“小美人,不要怕,不要怕。”一邊像老鷹捉小雞一樣,張開雙臂朝那黃衣少女撲去,黃衣少女“啊”的一聲尖叫,迅速往旁邊一閃,男子撲了個空,卻惹得他身後的幾個人偷偷笑了起來。
唐少一躲在暗處迅速把空地上的所有人掃描了一下,沒有發現凶器之類的,原本擔著的心也放下了一半,正想盤算英雄救美的方案,可再一看場中人的裝束,唐少一原本滿身的俠膽之氣頓時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樣泄得無影無蹤。隻見場上眾人都穿著類似於古人的衣服,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如果不是拍戲,誰腦子有病穿這樣的衣服到處展覽呢?此處幽靜雅致,倒是拍戲的絕佳場所,但唐少一卻沒有看到燈光攝影之類的器材,也沒看到導演編劇之類的人物。也許是在排練吧,但不論怎樣,總之不是劫色了,唐少一緊張的心頓時完全放了下來,心想自己還從沒看過拍戲,反正此刻也是閑著無事,既來之,則安之,過去看看吧。
主意已定,唐少一從藏身處出來,怕影響了演員的發揮,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場邊,背靠在一棵老樹上欣賞起來。唐少一一邊看著,一邊心裏不住地讚歎,演員果然是演員,人家畢竟受過專業的訓練,瞧這兩人演得多逼真,雖然是新人,但基本功真的不錯!唐少一心中正誇讚著,突然那男子猛地一撲,竟一把抓到了黃衣少女的手臂,然後用力一拉,黃衣少女又是一聲尖叫,香軟的嬌軀卻是被那男子牢牢地摟到了懷中,黃衣少女哭喊著,掙紮著,糾纏之中,黃衣少女騰出一隻手掌,“啪”地一聲,結結實實地扇了下去,男子猝不及防,頓時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從臉上顯現出來。
靠!竟然來真的,這兩個演員還真是敬業呢!唐少一看到精彩處,竟忍不住鼓起掌來。場中男人被挨了一巴掌,臉色看起來大是惱怒,正欲對黃衣少女吼些什麼,突然聽到掌聲,一時也是愣住了,轉過頭,卻看到旁邊一臉興奮的唐少一,短暫的驚訝過後,男子臉上的惱怒之色又盛了起來,唐少一的掌聲對他來說似乎是一種莫大的羞辱。他一把推開已摟到懷中的那個黃衣少女,向唐少一招招手:“小子,你過來!”
唐少一左右看了看,見周圍無人,男子口中的“小子”,應該就是自己了。和演員麵對麵,他還從來沒有經曆過,更沒敢奢望哪個演員能點名道姓地招呼自己。難道他們是想順便考察兩個群眾演員麼?唐少一心中一陣激動,心想自己得好好把握這個機會,萬一成了,那比登報紙上新聞不知道要風光多了。
當下唐少一抖擻精神,來到場上。而剛被男子推開的那個黃衣少女,則躲到了唐少一的身後。男子一招手,不遠處的幾人呼啦啦地上來,在男子身後一字排開。隻聽那男子凶巴巴地道:“你是誰?為何在旁羞辱於我壞我好事,莫非你想為她強出頭麼?”
唐少一心中又是一陣激動,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貌似這男演員要考考自己的語言能力了,於是唐少一學著電視裏大俠的風采,麵色一凝,正言厲色道:“不錯,在下唐少一,路見不平,理應拔刀相助。你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這難道是正人君子所為嗎?”
男子哈哈大笑,笑畢,說:“你小子口氣倒不小,敢和本爺作對,告訴你,爺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識相點的,趁早滾開,不然,連你一塊收拾了!”男子說到最後的時候,已然麵露凶光,他身後幾人也登時上前一步,擺好了打鬥的架式。
身後又是一聲輕呼:“小心……”唐少一轉過頭,發現那位黃衣少女正望著自己,眼睛裏滿是擔憂的神色。唐少一衝黃衣少女一笑,點了點頭,尋思著這二位演員貌似又要考考自己的拳腳了。唐少一雖說小學和初中的時候學過幾年武術,但那也隻是在雙休日培訓班裏小打小鬧,頂多算上個強身健體,至於拳法套路,雖然接觸過一些皮毛,但早就忘到爪哇國去了。怎麼辦?唐少一急了,萬一自己當群眾演員的偉大願望就因為這被卡嚓掉了,那豈不是要抱憾終身?還好唐少一的腦子轉得快,他突然想起剛才亭子裏那老人不是在打太極拳的麼?自己雖然隻看了一會兒,但還清楚地記得,加之平常在網上經常看到的太極拳招式口決爆笑文,沒想到現在都在這裏用上了。唐少一一邊暗暗慶幸,一邊依葫蘆畫瓢地耍起太極來,心裏還默默念著:“一個大西瓜,從中一切倆,一半分給你,一半分給他……”
還別說,畢竟唐少一練過幾年武術,太極拳的一招一式,此刻居然被他耍得有模有樣。那個男子呆呆地看著,不知為什麼,臉色竟由憤怒慢慢變為驚訝,再由驚訝慢慢變得恐懼起來,而他身後,原本沒把唐少一放在心裏的一幹人竟也麵露懼色,害怕不已。
唐少一憑著自己的記憶,張牙舞爪地賣弄了一番後,當下收手,看向身前的這男演員,想聽聽他的意見。唐少一這一望不要緊,卻把男子等眾人嚇得生生後退了一步。見男子怪異的舉動,唐少一也是嚇了一大跳,正想著是不是自己耍的太極拳太差太爛,把他們嚇壞了時,忽然聽到男子略略有些發抖的聲音:“你……你是少陽莊的人麼?”
唐少一心中又是一陣欽佩,這男演員的基本功真的是了得呢,當下順坡下驢道:“不錯,在下正是少陽莊的唐少一。”
“啊……”眾人又是一陣驚呼。隻見那個男子手一揮,低低地對他身後的人說:“還不快走!”說著,一行人竟是招呼也不打一聲,調轉屁股一溜煙沒影兒了。
靠!……唐少一頓時沮喪了起來,心想就算自己演得再差,也不至於把他們全嚇跑吧,再說自己演得有那麼可怕麼?正鬱悶中,突然身後飄出一個人影,唐少一定睛一看,卻是剛才的那個女演員。唐少一正想問問她自己的演技如何,卻見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感激地說:“小女黃靈謝唐少俠救命之恩。”
黃衣少女的這一跪,倒把唐少一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莫非這個演員太入戲,把戲裏戲外都搞混了?但唐少一堂堂一男子漢,讓一個妙齡少女這麼跪著,心中覺得大是別扭,於是趕緊把黃靈扶起來,四目相對間,唐少一心中竟是一動,剛才一心想著演戲的事,沒注意黃靈的容貌,此刻細細看來,但見這黃靈鵝蛋臉,柳葉眉,玲瓏鼻,櫻桃嘴,竟是一個十足的大美人。唐少一的那雙眼睛直直地盯著,不覺看得呆了,卻沒注意黃靈的臉被他看得羞紅了起來。唐少一見黃靈低下頭去,猛然回過神來,我靠!定力怎麼這麼不強呢。唐少一在心裏暗暗罵了自己一句,不好意思地衝黃靈一笑,當下迅速轉移她的注意力:“黃小姐,剛才那幫子男演員呢?怎麼全跑了?”
“啊……”黃靈的臉上一陣迷惘,過了好半天,似乎才明白了唐少一話中的意思:“你是說劉三他們?那些惡霸,被你嚇跑了啊!”
惡霸?唐少一迷糊了,但轉念一想,也許演員們平時熟絡了,都用戲裏的稱呼吧。但被我嚇跑了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真的演得那麼臭麼?唐少一想著,不覺又鬱悶了起來,對黃靈說:“我剛才演得真是很失敗嗎?”
“失敗?”黃靈又是一陣迷惘:“你沒失敗啊,你不是把劉三他們嚇跑了嗎?不過唐少俠你剛才可真是威風呢,剛出手就把他們嚇得落荒而逃。”黃靈說著,對唐少一的欽佩之情溢於言表。
“真的?”唐少一原本死灰一樣的心又雄雄燃燒了起來,這麼說,自己群眾演員的夢貌似還有希望了?於是向黃靈問道:“你們導演呢?”
“導演?”黃靈再度迷惘,好在她已經適應了唐少一這些沒頭沒腦,讓她聽不明白的問題,於是說:“如果不是唐少俠相救,小女今日必定被劉三那惡人汙辱,大恩大德,小女不知該如何報答。小女的家離這不遠,不如請少俠去家中小敘,也好讓我爹爹好好謝謝您。”
什麼?唐少一心中又是大喜,難道這黃靈的老爸是個導演麼?唐少一尋思這黃靈雖然像個戲癡,到現在都沒從戲中出來,但貌似對他有些好感,隻要自己在他老爸麵前表現得好些,再加上黃靈在一旁稍加煽風點火,群眾演員一事怕是能成了!唐少一越想越高興,臉上樂得跟那彌勒佛似的,生怕黃靈突然間改變主意,於是趕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樣:“好啊好啊,咱們走吧。”
黃靈沒想到唐少一會答應得如此爽快,看著他那猴急的樣子,黃靈“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唐少一這坦率豪爽的性格,她倒是十分喜歡,加之唐少一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心中不覺對他生出幾分好感來。當下指了指唐少一來時的那條路,對他說:“少俠,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