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花凋零  嫁 【完結】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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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一輩子最大的興趣是去改造一個男人!
    女人一輩子最大的悲哀是妄圖去改造一個人!
    因為,被改變的隻能是自己。
    [你是我的誰]
    每月一次,雷打不動、霜降不歇、雨下不斷的同胞聚會,在可薇的咖啡廳拉開序幕。
    又一個嫁了。像做報告般,曲嬈開篇第一句。
    誰?我問。
    就大學那會兒你老嫌棄人家嘴角有顆痔那個。可薇提著咖啡壺走過來。
    天啊!天理何在?誰肯娶她?我刻薄的問道。
    企業家第二代,什麼都缺,惟獨不缺錢!曲嬈為我描述。
    那鐵定相貌極度不夠端正!我依舊刻薄!
    錯!小夥子斯斯文文,年輕有為,單身時很受歡迎。可薇截住我那無可救藥的刻薄。
    GOD!告訴我,那小子一定是白內障青光眼!我作勢扶住額頭。
    可以了啊!小妮子越發沒個正形兒!你那嫉妒外加羨慕的惡毒嘴臉實在有損你努力塑造的知性美女形象!曲嬈受不了我,終於出聲掐我。
    狠狠來了一口咖啡,我瞟了一眼曲嬈,張口就嚷道,別裝淡,你比我想嫁!
    是啊是啊,嫁不掉沒人娶錯得自己反省!指不定就是因為那張刻薄的嘴!曲嬈不甘示弱。
    我說你們倆有完沒完?這裏想嫁的不止你們倆!可薇重重放下手中的咖啡壺,還好是鐵的,換玻璃的早碎了。
    三個女人麵麵相覷,哄然大笑。
    時值二十一世紀,女人大翻身也女人大淪陷,大把的好女人恨嫁。我常常看那些蜜偶怨偶做秀做態時問自己,瀕臨女人出嫁大限,為何遲遲不見良人駕雲而來?是我早已錯失那緣分還是獨立女性要求過高?曾經一高齡單身女性指點說,女人要獨立,勢必對自己要求高,對自己尚且嚴苛,何況他人?否則,早早委曲求全把自己嫁掉!記得,乘早!聽後,咋舌,至於麼!現在知道形勢嚴峻,卻無可奈何春去也,流水落花了。
    不是嫁不掉,隻是生生怕嫁不好。這骨刺連肉連血的長著,活活把人逼到刻薄的份兒上。
    我把下午的聚會暫時拋諸腦後,摸出手機。讓聶允來接我吃飯。聶允是我現任男友,比我大三歲,有車有房有事業外帶有情調。看上去算下來,我應該沒什麼好挑剔的了。可是,我又時常問自己,你說你又不是水滴滴的大姑娘,脾氣也稱不得賢良淑德,事業又不能給他什麼幫襯,人家憑什麼就非得娶你啊?於是,在自我催眠作用下,我兩次拒絕他的求婚。用可薇的話說,你怎麼就那麼賤啊?沒人娶你又喊著叫著想嫁,有人娶你又懷疑人家誠意,你變態啊你!
    我就一變態!指不準還有更變態的時候呢!怎麼繞一圈又想到那事兒上去了!
    甩甩頭,撇撇嘴,看到聶允的車已經到了麵前。
    “回家吃?”聶允問。
    “誰家?”我問。
    “你家。”
    “你是我的誰啊?幹嗎老帶你上我家!”我吼道!簡直莫名其妙,我差點懷疑可薇在那咖啡裏下了藥,不然我發這神經幹嗎?
    聶允把車靠邊兒停下,轉過身看著我。我不敢看他,心虛,也心亂。
    “我想娶了你,那時候我是你丈夫,你是我妻子,那就不叫帶我上你家,是咱倆一起回家!”聶允灼灼的看著我,仿佛要將這熱度持續到下世紀開篇!
    “我嫁!”
    多年後想起,那心情有些英勇就義的味道,不是個好兆頭。
    [我嫁給了誰]
    本市一宗大項目,聶允公司竟標成功,慶功酒會。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頭柔順的大波浪被隨意挽起,碎鑽耳釘,光潔的項上不著裝飾,V領的黑禮服貼身墜下,鞋跟八寸。
    學生時候,常在小說和電視上看到女主角這樣的際遇這樣的造型,很是羨慕。轉過頭,看大廳裏觥酬交錯。男人們聊完事業聊女人,總之,上流社會的交際。女人們聊過衣服聊化妝品,完了還聊某某跟某某,總之,上流社會的八卦。枯燥,沉悶,荒謬,可笑。卻在談笑間,以為是的增進彼此感情。我深深換口氣,鼓足勇氣站到他們中間,順便掛上招牌笑容。這是何時練就?大腦迅速作出反應,是我的婚宴。
    我厭惡這樣的場合,那不是人呆的地方,隻適合人殼子!我向聶允提出抗議,我說夫妻生活應該是看朝花夕露,聞聞油煙,再牽掛一下親人。我甚至天天提早下班,隻為了多些夫妻共有的時間。我努力的想讓這個一心為事業的男人多留心夫妻生活。但結果令人無力。
    例行同胞聚會。
    嫁人之後你怎麼變憂鬱了?時下流行怨婦?曲嬈好笑的問道。
    本打算谘詢一下,是不是家家有首怨婦曲,但考慮到你們的實際問題,我忍了。我嘴硬。
    喂!不要自己有水喝就忘了別家渴!可薇嚷道。
    就是,那德行!還以為你嫁人之後不饑不渴了會把你那張刻薄的嘴臉稍作修飾,看來是奢望了。曲嬈眼一翻,直接白我一個。
    你們倆又不是沒人娶!自己不嫁!活該!我剔出葡萄的耔,一口吞下,酸!
    像你這樣?嫁作怨婦?曲嬈笑問。
    唉……我長長歎口氣,嫁人之後才是長征二萬五千裏!我都不知道我是嫁他這個人,還是嫁給他除了人以外的所有。
    有區別?可薇問。
    當然!我憤慨起來,結婚以前,我是有男朋友隨叫隨到,結婚以後我是以老婆身份被隨叫隨到!
    哈哈哈哈哈……那兩個沒良心的一陣大笑。
    我常常給他灌輸小家意識,但是他卻始終喜歡把我往人堆裏帶。我繼續我的抱怨。
    那是他在乎你,希望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他夫人。可薇說道。
    可見一次就知道了吧,幹嗎天天出去應酬啊?難道家裏的飯菜不香?我不是不喜歡被他當成珍寶到處炫耀的那種虛榮感,而是,那東西不足以支撐這個家的幸福美滿啊!
    [我是你的誰]
    我努力著,跟任何相愛的人一樣。在超市買完東西出來,看著鏡麵牆裏自己的形象,就想,是不是故意的?這商場要弄這麼個東西在出口,讓人看看自己一張怨婦臉?提著兩大袋青菜蘿卜肉,精心打理的頭發也隨意的紮在後腦勺,身上沒有那些在商場精心挑選的衣飾,隻是一件禦寒的大毛衣,腳下也不是辦公室的高跟鞋,而是一雙輕快的平底鞋。這是我?
    一直到菜已經洗淨放到冰箱裏,肉已經切好丟進急凍箱,我還在思考剛才的問題,那鏡子裏的究竟是誰。
    晚上,聶允一臉疲倦的躺到我身邊,我端詳他的臉,怕不真切,伸出手,撫上他的臉。
    “我是你的誰?”我脫口而出。
    聶允驚訝的看著我,“你怎麼了?”
    “沒什麼,睡吧。”我熄了燈,動作很快,快到沒讓他發現我的眼淚。
    然後,我就一直在想,很懊惱的想,也很認真很反複的想,想我究竟是為什麼要嫁給這個人。
    我甚至還列出一張單子來:
    1:我是為錢。
    2:我是為他的長相。
    3:我是因為想嫁了,又正好出現了這麼個要娶我的人。
    4:我是怕我嫁不掉了。
    5:我是心血來潮了。
    ……全被我叉掉了。
    我像個瘋子一樣哭了,在沒有人的大房子裏,哭得淅瀝嘩啦!我知道,我深深的知道,那個理由我沒敢寫出來,我怕寫出來我會更痛,所以我不寫,我幼稚的以為我不寫就可以當那個理由不存在。但是,我就是不寫,不想,不理會,它還是在,它本來就存在,我無法抹殺!
    我愛他。
    我愛他,卻做不到愛他的所有!
    可薇問我到底兩人出了什麼問題,我隻笑著說是我自己出了問題。
    曲嬈說,這是報應!刻薄的人對什麼都刻薄,對自己也不例外,什麼事追求過分完美是不可能的!何況,你要的完美根本是任性的你自以為是的完美!
    我第一次對她的話沒有反唇相譏。
    算是默認?
    可薇摸摸我的頭,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嗎?像個委屈到極點的孩子。
    我擠出一絲微笑,我不過是還想繼續任性一下。
    然後,我就走了,去了很遠的地方。
    [我們都是誰]
    這裏來來往往的都是陌生的臉孔,誰也不認識我,誰也沒來打擾我,我看上去是很愜意的。我身邊開滿了菊花,麵前的桌上有杯青鬱的茶,膝頭翻開著一被才出的雜誌。陽光懶散的灑在身上,深秋的寒意也消失了。
    來這裏的一個月裏,我就像這樣度過一天又一天,偶爾打開電腦敲敲字,打打遊戲。偶爾和聶允在電話裏說說平安,再無其他。
    我對麵坐著一個男人,他是打前天開始就坐在這裏了,有滿臉的胡碴,來的這三天裏也每天跟我做同樣的事,隻是偶爾目光交彙,會有心領神會的一笑。他不是別人,是我的丈夫——聶允。
    他知道,他現在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隻能這樣。因為,我什麼都不敢說,什麼都不敢做。在我看似淡然的麵孔下有顆愧疚悔恨得想一頭撞死的心,任何情緒的波動我都會大哭。找不到其他方式發泄我的情緒,隻能哭,哭著喊他把我休掉!
    “我等會兒幫你刮胡子好不好?”我說。
    “好。”
    “然後再帶你去理下頭發。”
    “好。”
    “理完頭發咱們去吃魚!”我繼續說。
    “好。”
    然後,我又哭了。
    他坐過來,把我摟進懷裏,拍著我的背,輕輕地說:“不哭了,哭醜了真的會休了你哦,那時候我怎麼辦啊?沒人給我刮胡子,沒人帶我去理發,沒人找我一起吃魚。”
    我撲哧一聲又笑了,可是心又痛了。
    三天前我斥責可薇告訴聶允我的地址時,可薇告訴我聶允的公司出現財務問題已經被查了兩個月了。她問我還是不是他老婆?怎麼連這種事還要別人轉告?怎麼能在這種時候還在外麵任性?怎麼這麼大了還要做這些不成熟的行徑?
    然後我就抱著聶允哭了。
    然後我又笑了,說,聶允你現在終於是我的不是你的公司的了!
    然後我又哭了。
    總之,折騰了一晚上。
    我把剔了魚刺的魚肉放到聶允的碗裏,“公司不要緊嗎?”
    聶允笑著抬起頭看著我,“讓他們慢慢查吧,反正查不完也辦不了什麼事。”
    我知道,這是安慰我,我從來不是地道的家庭婦女,我嫁人之前也還算是在職場打混過的,這些事還是知道的。
    “我們明天回去好不好?”我說著,繼續剔著魚刺。聶允以前不吃魚,不是不喜歡吃,而是對魚刺無可奈何。
    “這裏呆膩了?那我們換個地方。”聶允說。
    我搖搖頭。
    “那是為什麼?”聶允問。
    “我們都是誰?”我問他。
    “恩?”聶允顯然沒明白。
    “你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是他公司的老板,我的丈夫為了給我好的生活在外麵辛苦的打拚。我是你的妻子,我是我丈夫最愛的老婆,我應該讓我的丈夫沒有後顧之憂的站在人前,他必須意氣風發,他必須要很幸福。然後,我們一起,很幸福。”我說著,我看著這個八尺男人的眼眶紅了。
    我繼續說著,“我這幾天就想這個,想完了,這是結論。……然後,我想,我很愛你。”
    在經曆那麼多然後之後,我承認了,我很刻薄,我刻薄到非要在自己的心上狠狠劃上幾刀,等感覺到痛了才肯妥協。對誰妥協?對我一直以為遙不可及卻近在咫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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