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六 醉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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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和綾子的婚禮定在了這個周末,一切都進入了最後的籌備中。
從得知三井和綾子要結婚的消息之後,母親就時不時地和嘮叨:“你也該快點帶個女朋友回來給我們看看。”每次,我也就這般嬉皮笑臉地搪塞過去。其實在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思忖著該如何向父母坦白我與流川的關係。
之前,綾子在拍結婚照的時候取笑我,不僅喝令我做伴郎,再帶個漂亮的女孩子回來做伴娘,我竟然沒頭沒腦地就想到了流川。想想自己有時還真是不靠譜。在那之後,我便和綾子坦白了。我以為那丫頭聽了沒準會從椅子上蹦起來,沒想到她平靜地接受,還說:“早就發覺你不對勁兒了,現在聽到了真話,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呢。”我無奈地撓撓頭:“有這麼明顯嘛……”
她忽而又語重心長般地拍拍我的肩膀:“哥,我支持你。就像你之前對我說的,隻要你自己覺得合適,並且值得就好了。”
我看著她勉強地把手舉地老高來拍我的肩膀那模樣,頓時笑了,溫和地摸摸她的腦袋。
由於三井的父母親過世地早,因此婚宴賓客中並沒有太多親戚,更多的,是單位的同事與朋友。也就是安排賓客名單的那日,我對爸媽坦白了與流川的事。我態度堅決,要與流川一同出席婚宴。
爸媽的反應完全在意料之中。
“簡直就是胡鬧!你將來應該有的,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而不是和一個男人……而且還是GS的製作總監不清不楚。你自己很清楚,要是被別人知道了,該是業界裏多大的一條笑話!”
“我現在很幸福,為什麼要放棄呢?別人不理解,我隻希望你們能理解;在別人的眼裏,這或許是笑話,是恥辱,可是你們也這樣看待麼!?”
“阿彰,你聽媽媽說……你和流川不過是一時衝動,因為彼此都太優秀,有好感是正常的。但也因為彼此都還沒有遇上理想的女性,所以錯把崇拜的感情當成了愛。現在放手還來得及……”
……
如此雲雲。總之,他們將我之於流川的感情定義在衝動和貪圖新鮮上。想要幫著我說話的綾子,話還沒說上幾句,就立即被父親幾句嗬斥回來,不敢再做聲。
我並沒有頂撞他們,隻是一味地固持己見。看著眼前的父母,我深知他們說的隻是肺腑之言,帶著他們所有的焦慮和不安,試圖勸阻我。但我又是那麼渴望能夠獲得他們的一句認可,畢竟家人的支持於我而言,會是多麼大的支持和鼓勵。
我把這些告訴流川,他沉默了很久之後隻說了一句:“那周末就不去酒宴了……別因為我和家裏人鬧脾氣。”
我早就料想到這樣的一條路走起來有多麼艱辛。可是流川,即便是要匍匐著前行,我也想把它爬完,隻因這一路上都有你。
所以,流川,除非你先放開我的手,否則,誰都沒可能阻擋我們。
周末,在那個婚宴現場,我仍然固執高調地帶著流川現身。我看到站在遠端的父母驚訝與無奈的神情。漸漸向我走來的父親,站停在我身邊道:“阿彰,你不要太任性!”
感到身邊的流川低著頭,下意識裏握緊他的手,告訴他不要退縮,永遠都不要。
當大廳的燈光全部暗淡下來,當三井和綾子在眾人的歡呼下走出來的時候,我突然錯覺看到了從前。
倔強的為了取一隻風箏而跌倒受傷的三井;關切緊張地跑上去的綾子……三井,明知道自己夠不到那個風箏,卻仍不服輸一般地努力嚐試著。這樣在兒時就顯現的個性,像是為現在的這些故事做著高明的伏筆一樣。其實,有那麼多漂亮的風箏,三井,你又何苦偏要去夠那一隻,還害得自己遍體鱗傷呢?
看到如今綾子挽著的三井,真好呢,你終於能夠明白那風箏的寓意。
酒宴上,一向不勝酒力的三井卻喝了很多。諸多親朋好友,他竟然一桌又一桌、一個又一個地敬過來。每次將一滿杯酒一口飲盡的時候,身邊的親友都誇他海量。
他始終在笑,可是我知道,他醉了。
後來,他端著重新斟滿的酒杯走來我和流川麵前。那雙眼睛就這樣看著我,深藍的瞳孔像是一澤深潭,泛著幽藍的光。麵頰因為醉意而泛著潮紅。
“我幹了,你隨意。”他舉起酒杯,在我麵前一飲而盡。
他還在笑,可我卻想哭。
我什麼都說不了,隻是放下手中的酒杯,上前擁抱他:“三井,恭喜你。”
我感覺懷裏的人劇烈地顫抖,他仿佛在用盡全身的力氣擁抱我。
喧鬧的酒宴,我什麼都聽不到。
“我等了好久……”他在我耳邊嗚咽出聲,輕地隻有我聽到。可也就是這個瞬間,世界好象突然間變得天旋地轉,我麻木地隻感到此刻脆弱的三井把頭深深埋進我的肩膀裏。
從小到大,分明相處了這麼多個年頭,可是這樣一個簡單的擁抱,我卻讓他等了這麼久。沒想到最後終於等到了,卻是在他和綾子的婚禮上。
最後,我強顏歡笑般用力揉揉他的發:“喂小子,好好對綾子,否則可對你不客氣。”
末了,鬆開他。
我看到三井的眼裏泛起了濃重的霧氣。
“彰,再見……”他帶著醉意對我這麼說,讓我在那個瞬間不知所措。
“三井,你喝多了……”
那雙幽藍幽藍的眼,仿佛真的能筆直地望到他的心裏去。
「當曾經占據了我全部心情的你緊緊把我擁抱的時候,我隻聽到耳邊清晰而灼熱的心跳敲打著每一個節奏。頭腦中瞬間閃現的,是我們共同度過的童年歲月,仿佛感到愴然的眼淚奪眶而出似的。
我背負著從前的回憶過了這麼多年,這才明白隻有自己,一直行走在記憶中。糾纏了這麼多年,我突然覺得我累了。也該是時候,找個地方,把他們輕輕卸下來。
當愛已成關憫與同情時,就是該停止的時候了。我要的,不是你施舍於我的情感。
彰,你知道麼,當綾子和我說她等我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她的這種倔強就好象是幾年前的我。我想給她你無法給我的東西,不想她等那麼久,那麼辛苦。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我總算是明白,眼前還有那麼寶貴的東西值得我去珍惜。
我說過,喜歡看微笑著的綾子。但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在她笑起來的時候,才擁有和你最相似的眉眼。
放心吧。你是你,綾子是綾子。我還沒有糊塗到這般地步。
喂,彰,就這樣告別吧……」
酒宴過後,不顧讓我馬上和他們一起回家的父母,送流川回去。因為喝了酒,所以隻好叫一輛出租車。沿途,他用手托著下巴,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窗外繁華喧鬧的街。
難道是因為三井,在生氣麼?
我去握他的手,他並沒有掙脫。末了,反而將我握地更緊。
“進去坐會吧。”
他如此邀請我,於是我跟著他下車。
進屋後我輕輕關上門。還沒等我轉身過來,他就從身後將我抱住,頭低低地依靠在我的背上,雙手環著我的腰。
“流川,怎麼了……”
他不應我,隻是久久地維持著那個動作。我鬆開他的手,轉身過去擁抱他:“楓,怎麼了?”
此刻的流川正深深埋在我的頸項間,我突然覺得他像是一頭受傷了的小獸,又或者說,像一隻敏感的貓。
“彰,我不想同你分開……”
他很少喊我彰。而這句話像是瞬間紮到心上的刺,很痛。
我微微地笑了:“我知道。永遠不和你分開。”
“我們怎麼辦?”他在擔心爸媽的阻撓,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卻正中紅心——這是我們目前馬上就要麵對的大問題。
我深吸一口氣,認真地同他說:“流川,我們我們都該正視自己的內心,弄明白它想要的是什麼,那會是怎樣的生活,又有怎樣的人陪伴。自從你出現之後,我覺得我的整個世界都在塌陷。我也害怕過,害怕輸,害怕最後輸掉你……但我一直告訴自己,一定不能放掉這個人。”
“可是,”他抬眼起來看我,“他們不會接受的。”
我撫開他眉前略長的黑發道:“流川,我預想過這條路會很走地很艱難,但是,我們都不能軟弱,這樣才有突圍的可能。永不退縮,不也才是真正的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