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 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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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混噩噩的日子似乎一過就是好一陣子,幾天了?三天?五天?還是一個星期?
離辭職信生效還有多久呢,他是不是要走了。很快了吧,很快了。
三井出院了。頭上的傷已經完全好了,隻是腳踝還綁著石膏。
真快,三井都出院了。他是不是要走了。
就是這樣,整日整日地自問自答:他是不是要走了?還有多久呢?很快了,很快。也整夜整夜地做夢,看到他微微地對我笑,是他少有的笑容,雖然嘴角扯起的弧度不大,可笑意卻很濃。夢裏在笑,半夜醒過來卻很想哭,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心裏空空蕩蕩的。
黑暗裏,又聽到他那句冰冷的話:“原來你不信我。”
流川,我一直想,倘若我真的了解你,是不是心裏就不會有這樣的害怕和猜忌。如果要那我全部的情感去賭對你的一份信任,我害怕我會輸,就好象我害怕失去你一樣。
一早,例會。
宮城氣憤地把流川攔在會議室門口:“你還有臉進來開例會?”
“宮城,讓他進來。”我開口道。
流川走進來,在那個離我最遠的椅子上坐定下來,他的目光,始終沒有望向我。
例會幾乎開了一整個上午,漫長地讓人心不在焉。聽了彥一和晴子的兩份計劃之後,我終於開口。
“上期GS的銷售情況還是很樂觀的,接下來的這一期先穩住腳步。我做了一份新的提案,全部在這裏了,宮城,你暫且替我看一下,有什麼建議的話看了之後再和我單獨談,我想再後一期裏實現這個提案。”
說罷,讓晴子把那個藍色的文件夾替給宮城。
“好的,沒問題。我盡快看完。”宮城也爽快地答應。
會議結束之後,確實已臨近中午。又是他們一群人的外買餐時段。他們幾個居然特別喜歡叫那家店的外賣,寧願餓著肚子等外賣,也不願意跑下樓去在附近的餐館解決。何況還每天都點那家店,變化著花樣吃。簡直像是群大孩子一樣。
我能夠說出,櫻木最喜歡那裏的牛腩飯;宮城喜歡那裏的烤鰻魚定食;晴子喜歡那裏的章魚石鍋拌飯,等等等等。
可是,流川喜歡吃什麼呢?我不知道。
他小時侯是怎樣的孩子,頑皮嗎,聽話嗎,功課好嗎,他喜歡什麼顏色和款式的衣服,他的鞋子幾碼,他愛看什麼樣的電影,愛讀誰的書,最喜歡吃哪道菜,能吃辣嗎,他寂寞嗎,過地開不開心?這些,統統都不知道。
還有……他到底愛我嗎。我也不知道。
他在我麵前,我卻什麼都不懂他,甚至一片茫然。所謂愛人,我做地還真失敗。
當初遇見流川的時候,我還信心滿滿,仿佛是玻璃遇見了陽光,折射出一片明晃晃的美好未來。
“老板?老板!?”
晴子的聲音,終於還是把我拉回了現實。
“……啊,什麼事?”
“我們叫外賣餐呢,老板今天要叫什麼?”
“……商務A餐。”我順口回答道。
“喔,老板又叫A餐,真沒創意呢。”調皮地和我吐吐舌頭,出去。
是呢。我可真是無趣。吃了這麼多次,仍舊是A餐。
回想起那次,還因為他和澤北犯衝生氣的時候,他拎著食物放到桌上,對我說:“隨便幫你叫的,A餐,趁熱吃。”
從那之後,我每天都點A餐。
隻是沒想到,吃的人還沒厭,點的人先倦了。
下班的時候,還想習慣性地拉他一起去取車,然後把他的單車往後箱裏一甩,拍拍手了事。然後兩個人一路上聊些有的沒的,最後一個刹車停在他家門口,等待那個已成習慣的吻。
曾聽說過這樣的一句話:他愛你,理由成千上萬;離開你,隻需要一個理由,那就是不愛了。
而事到如今,我連他是否真正愛過我,我都開始都懷疑。
我們的時間太少,而這一切發生地太突然,叫我來不及反應。
流川,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敢賭,怕自己會輸,但是我不知道,其實這場賭局早已開始。
記得嗎?那片海。我們曾經在那個地方,一起聽過那麼多才潮汐的聲音,但又一次又一次的錯肩而過。好不容易能夠遇見,我不想就這樣放開。
就算結果是要聽到一句“對不起”,我也希望親自聽你說出口。
流川,我不敢告訴你,我害怕潮汐反複裏,沒有你。
這一局,用我所有的情感做賭注,倘若能贏,我一定要好好看看你的眼睛,看看他們到底在說著怎樣的心聲;我一定要一口氣地把那些問題都問完,讓要我知道你最喜歡吃的菜,你喜歡衣服的顏色和款式,你鞋子的尺碼,你過地開不開心,還有,你愛不愛我。
下班之後,和一大群人同行。
“誒,宮城?那份提案你帶在身邊了麼?”下樓的電梯裏,我這麼問道。
“沒呀,放在我桌上呢,怎麼了?”
“我另外一個計劃草書也夾在裏麵了,今天還想回去做的呢,糟糕了……”
“誒?很重要麼,不如上去取吧?”藤真建議道。
“唔算了,反正那份也快完工了,明天來了再做吧。”
“什麼計劃?這麼神神秘秘的,今天例會上怎麼沒說到喔?”晴子好奇地問。
“嘿嘿,自然是能讓GS銷量猛增的計劃啦。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啊……”
“哇老板,我們絕對看好你噢……”彥一激動地不得了。
“彥一你不要拍老板馬屁啦……”櫻木撇撇嘴。
“櫻木你也真是的,不要拆穿彥一嘛……”木暮圓起場來。
“眼睛兄!你是幫誰呀!?”
一群人都笑起來。
在路口,道了拜拜之後分道揚鑣,各回各家。
而我和宮城,在一個向左,一個向右之後,又偷偷地會合。
其實他懂我,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今天剛剛開過例會,並且有新的提案下來,更何況電梯裏的那番話,我們都明白,今天或許就是那個不可措失的好機會。
兩個人躲在一邊耐心地等待,天一點一點地沉下來。
在等待的時候,兩個人還說些有的沒有打發時間。當他問我,喂,你喜歡流川吧?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宮城轉而又問我:“怎麼想到找我來演這出戲?”
我笑笑:“覺得你信得過唄。”
“哈,你就不怕那個幕後的大黑手是我?”他爽朗地笑起來。
我忽而認真地感歎起來:“剛來GS的時候,我很認真地看了你們每個人的簡曆。看到你的自我介紹,裏麵有提到過,你最初最想做的是製作總監,而非記者。看到流川做到了,就希望他能夠替你在這個位置上做好。所以,對待這件事上,才特別較勁吧。”
“嗬,都被你看透了啊……其實,我仔細想過之後,覺得他確實是一個絕對不會背叛雜誌社的人,不管出於什麼方麵,因為,他的驕傲不允許他這麼做。所以我心甘情願陪你玩這場賭,我們的勝算還不小呢……”
我淺笑起來:“看到你比我更了解那家夥……才能對他有這樣的信心。”
“那家夥其實很敏感,要是他知道你竟然不信他,自尊一定相當受挫吧。”
我又想起辦公室裏他轉頭過來的表情,滿是失落與絕望。他道:“……原來你不信我。”
我真是該死!
“喂,來了!”宮城拍拍我的肩,示意我跟上。我看到了那個身影,敏捷地閃進大樓裏。
別看宮城個子小,這種時候還真派上用處了。這小子行動起來靈敏地不得了。我們兩人始終和那人保持著一段距離,等待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一直跟上樓,看他拿出鑰匙開門——已經確認是自己人沒有錯了,並且是部門的管,看身板是個男人。
GS的員工其實並不少,但鑰匙隻有在幾個部門的管身上才有,換言之,這個在夜晚偷偷重新回到辦公室的,就是下班時候,與我們坐著同一部電梯下樓的諸人中的一個。
我和宮城始終伏在角落,在他打開門之後,就等他走到宮城桌上去取那份藍色文件夾的提案。
果然,那人如我們料想的一樣,在宮城的辦公桌上找出那份提案,隨後走向影印機。原來如此,不可能直接拿走提案,因此就在找到提案之後立刻影印一份複印件。
等一下——影印機?
這樣普通的提案草稿,用複印機不就可以了麼?何必用影印機?那抬影印機,一般都是社裏影印彩圖和內頁小樣出來看效果時才會用到的。而一直習慣用那台影印機的人……
我和宮城對望一眼,相信彼此心中都有了個數。
影印機的電源燈光跳動著,那人不時地向門外張望,生怕會有人似的。看那膽怯心虛的不安,怕是個新手吧?
隨著最後一張紙影印出來,那人連忙把原件按順序再次排列好,放進藍色的文件夾中。拔掉影印機的電源,輕步走向宮城的辦公桌,準備將文件夾放回原位。
整個辦公室的燈光被我打開。那人詫異地楞在原地,手中還抱著那個藍色的文件夾和影印出來的複件。
“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