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江湖篇 第十四章 三月桃花開一處 佳人才子共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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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夫。
流水潺潺,依舊東去,白晝黑夜,不緊不慢的交替。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我們為途經的一處風景停留,最終卻還是會邁開腳步,繼續前行。
遺忘是人類的本性。在遺忘中,我們拋開舊時的煩惱,在遺忘中,我們開始新的征程。
天子腳下,龍威四儀。四方來客,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一派繁榮興盛!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揮灑人間,樹葉上露珠折射五彩光芒,早起的鳥兒清脆地鳴叫,寂靜的街道三三兩兩人影陸續出現,沉寂一夜的世界開始熱鬧起來。
“一笑,一笑——”
“一大早就聽到你的鬼叫聲。找我有事?”邪天從書堆裏抬起頭來,瞄了眼進門的冷喬朗,繼續埋頭苦讀。
“一笑,聽說過詩會的事沒?”穩住呼吸問道。冷喬朗,“浮生畫齋”的老板,幾年前邪天來龍都(龍崲京都)遊玩時二人相識。對方都是性情中人,同時又都好品酒,故而互引為酒知己。後來邪天無意中遺留的一幅字經喬朗裱裝後賣出高價,從此“浮生畫齋”便成為風一笑字畫的獨家代理,生意是蒸蒸日上,可樂壞了喬朗這個小財迷。
“嗯?”
“三月二十有場詩會,才子佳人雲集,你以前都沒去過,這次一起去看看吧。”
“不好玩,沒興趣。”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像一瓢冰水澆滅了喬朗如火的熱情。
“不會不會,我聽說這次詩會各大學院都花了大心思,盛況絕對空前絕後,大才子六王爺司空阡陌和當朝丞相第五濤華都會到場,還有龍都四美人也會去哦。很好玩的,去吧去吧。”喬朗不死心的勸著,仿佛錯過這場詩會便是犯了人生大罪。
邪天手托下巴,想著自己從未去過詩會,去見識下也好。
一國之心,天子之城,千百年文化沉澱,自是人才濟濟,精英薈萃。龍都內,四海才子雲集,彼此交流才學,琴棋書畫詩酒茶,清明茶會,七夕詩會,中秋詩會……如花對蝶的吸引般惹得無數才子趨之若騖。
而每年三月二十,龍崲各大學院共同舉辦的賽詩會,屆時許多知名學士都會到場,而眾多未成名的學子也都夢想著趁此機會一舉成名。而另一惹得眾多才子趨之若騖的是那翩翩少女,或小家碧玉,或大家千金……各色紅粉佳人紛紛登場,在這春光明媚之際期待一場浪漫的邂逅。
今年的賽詩會在龍都城郊“十裏桃林”舉辦。三月春風似少女的巧手,織繡一幅生機盎然的人間美景。楊柳新綠的季節,十裏桃林,滿目桃花競相爭放,花團錦簇,落英繽紛。清風帶過,芬芳桃香,沁人心鼻。
“還真是大手筆呢。”邪天掃了四周一眼,歎道。
桃林四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如此陣勢,明擺著林中有大人物。
“哈——”打了個哈欠,邪天暗道以後要注意不要熬夜了,可惜這個想法隻能飄到太平洋某個旮旯裏頭,尤其在他拿起書本以後,那得被拋到九霄雲外。有人一日不可食無肉,他是一日不可不讀書,先前小希在他身側,夜深時會抽走他手中書,督他入睡,自己一人時,他便常等瞌睡蟲找上門來才悻悻掩卷入眠。
睡眼迷蒙的看著眼前爭執的兩人,無語凝噎。話說二人來到桃林入口,喬朗出示了一張請柬,正欲帶邪天入林,卻被死對頭吏部尚書的獨子馮庭攔住,原因是邪天沒有請柬。這二人自小便不對盤,一個視他地裏泥,一個視他茅廁石,明裏冷嘲暗裏熱諷,天生的冤家。
“進去的可都是些滿腹經綸的才子,那些不三不四也妄想進,這年頭,癩狗也披上人皮了。”輕蔑斜視邪天,馮庭這廝不放過任何可以嘲笑喬朗和喬朗身邊人的機會。
“披上人皮也非人,這張口還是一股子屎味。”邪天作勢以袖掩鼻,還不忘揮一揮,似乎空氣中真有一股難聞的異味。
圍觀覷熱鬧的人大聲哄笑。馮庭氣得紅臉,本想借機羞辱對方一番,不想狐狸沒打著反惹一身臊。
邪天不理睬他的尷尬,敢冒犯自己朋友的人就要有被整的覺悟。依著進桃林的另一規矩,考驗賦詩,通過後,兩人一同進林。
小橋流水幽靜,亭台樓榭雅致,朵朵桃紅爭春,引來蜂蝶徜徉。碧波畔,八角亭,圓石桌,清水輕煮,茶香四溢。
座上四人,其中一名男子氣宇軒昂,闊額劍眉,一雙琥珀色的鷹眼藏不住的淩厲,如冰雕般的臉龐透著冷峻剛毅,一身金絲鑲邊的紫衣,掩不住的高貴霸道。他的左手邊,男子儀容不凡,麵容和他有六分相似,隻是臉上線條柔和許多,眼較細長且多出幾許溫柔。右手邊的男子瀟灑風逸,麵如冠玉,黑眸深邃,溫文儒雅的書生裝扮。對麵女子身形玲瓏,媚眼如絲,膚如凝脂,小巧鼻,豔紅唇,一身豔服,擋不住身上的風塵之氣。這四人分別便是當今天子司空梟陌,六王爺司空阡陌,當朝丞相第五濤華和龍都名妓柳絮兒。
四人談笑間,一名青衣男子攜一老者來到亭外,老者已入古稀之年,雪髯霜鬢,雖著一身素服,不掩滿身正氣。二人上前行禮,老者張口道:“啟稟陛下,又有一人自稱風一笑,進了桃林。”
“呦,今兒可來了真多風一笑,這第十三個了吧。”柳絮兒嬌聲笑著調侃。
“念。”言簡意賅,自是散發冰冷寒氣的司空梟陌的命令。風一笑,是近幾年風頭極盛的人物,其才情佳倒在其次,真正引得上位者注意的是他撰寫的《各地風味》,其中主要介紹他遊曆地方的風味小吃及當地民俗風俗,從書中便可看出書者足跡踏遍江河南北,若能得此人,便等於將各國地理都掌握手中。隻是此人身份神秘,神出鬼沒,難覓其蹤。
“是。”白紙展開,可見墨跡正新。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嗬嗬。”柳絮兒低笑出聲,打斷了老者的聲音,眼角偷偷瞄了對麵之人,見他神色如常,柳絮兒當下安心,這段時日六王爺戀上她,她才有機會來這桃林,也讓她可以再次遇到心心念念的男子,自一年前禦前獻舞後,那冰雕的容顏,高高在上的身影,攝人的魄力就深深刻入她的芳心,是以有意無意她都盡力引起對方注意,蘭音輕吐:“還當是什麼驚世之作,原來是街邊老叟都做得出來的詩。”
老者皺眉,對這些妖冶惑主以色侍人的青樓女子,正氣浩然的他最是看不過眼,隻是當權者少年風流,他想阻攔也攔不了。
“酒醒隻在花間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複日,花開花落年複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貧賤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趨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借唐伯虎之《桃花庵歌》)
“好詩!”第五濤華讚賞之色流露於表。“嬉笑怒罵,自成一番風流。你們說,這位會不會是真的風一笑?張老以為如何?”
張老,也就是滿身正氣的素衣老者,垂頭沉吟道:“此人夠狂,夠傲,夠豁達,隻是,單憑一詩還是難斷真假。”這話倒是務實,畢竟前麵十二位亦有人不輸狂放。
“既如此,在下麵比賽中,讓我們拭目以待,誰才是真正的風一笑。”
第五濤華言畢,眾人眼中不約而同放出期待的光芒。
“另外,傳話下去,凡假冒者都趕出詩會,並終生不得入仕。”冷漠的言語注定冒名者的悲慘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