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二章甜心與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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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正徜徉在晚霞裏,豔紅的一片鋪滿了天,這個區的街道卻清冷地睡著,仿佛還未從中午的熾熱中緩過神來。道路兩旁的梧桐高大繚亂,班駁的樹幹上是顯得有些蔫的葉子,深綠中帶著青紫,沒精打采地站著。
鐵鏈噶吱噶吱地響著,前後搖晃,一個軟軟地童音好似要潤了一個季節的暑氣,“媽媽,海的女兒是小泡沫嗎?”瞧這天真的問題。
長發的媽媽笑著回答,“不是,海的女兒是美麗的小人魚。”
那孩子還是不相信,繼續問著延續了一個下午的問題,“可安徒生說海的女兒的確是小泡沫。”她還特意在的確上加了重音。
長發的媽媽還是微笑著用她濃重的柏林口音回答她,“媽媽告訴甜心了,海的女兒生出來時是小人魚,後來因為愛上了小王子才變成泡沫的。”
指甲扣進了秋千的漾繩上,直直地戳進纏繞在繩子上的葡萄藤葉裏去,軋了滿手的青汁,粘乎乎地像是沾到了心上,忽然覺得更加憋屈。
“媽媽,那安徒生是誰?”那死小孩終於換了個問題,不再糾纏海的女兒是不是小泡沫了。
那媽媽還是笑,不過這次是笑出聲來了,她摸了摸女孩齊肩的栗色短發,耐心地解釋說,“甜心,安徒生是住在隔壁的叔叔。”
我終於再也無法忍受,忽地站了起來,勉強控製住要勃發的怒氣,背過身對那對坐在秋千的母女吼道,“你們還讓不讓人活?!”
原本想來散散心的,結果碰到這對令人難以忍受的母女,差點沒要了我這條老命。
長發的媽媽和那個叫甜心的女孩這才轉過頭,這才注意到一個下午在她們背後秋千上坐著的我,忽地啊一聲齊齊叫了出來。
那小孩尖叫道,“媽媽,是海的女兒!”
我頓時被怒火燒成了烤蛋,燙紅著個殼子直想上前捏死那個小女孩,剛打算抬腳走人,便聽那個楞住的媽媽小聲道,“是海的女兒……”
這一腳要是跨出去我都覺得對不起自己一個下午的鬱悶心情,實在無法忍受這個媽媽,於是便大步踏到她們麵前,用著蹩腳的德語大聲告訴那個栗色短發的小孩,“別聽你媽媽胡扯,海的女兒才不是人魚,也不是什麼狗屁泡沫,海的女兒是顆破爛珍珠!”
那小孩墊墊腳,輕輕一跳,躍下秋千,抬著腦袋,抱住我的腿,用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我,絲毫不在意我的粗話,“姐姐是海的女兒,是嗎?”
我想拔開腿,試了下卻沒拔動,她緊緊地抱著我,神情激動,我一撇嘴,心裏想著,你祖奶奶都該叫我奶奶了,你還叫我姐姐,但瞧著那個媽媽呆滯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微微點了點頭。
她再次尖叫一聲,捂著自己的耳朵開心地跳了起來,犯了病似的在原地打轉,左一圈右一圈,把她媽媽都看傻了,她這才眼泛淚水地看著我,抖動著有些厚的嘴唇說,“我就知道姐姐是海的女兒,我就是知道!”
我痛苦地撫住了額頭,對孩子的媽媽說,“安徒生住你家隔壁?你確定?”
那個媽媽臉色尷尬,羞紅著臉不敢看我。一直在又蹦又跳的小女孩聽了這話卻忽然靜了下來,問我,“珍珠姐姐,那你說安徒生是誰?”
我想都沒想,便認真地告訴她,“安徒生住在我家隔壁,也是一顆破爛珍珠。”
“好吧,我相信你!”她聳聳肩,學著我認真的樣子回答道。
我忽然覺得人和人之間或許真的有不可逾越的障礙也說不定,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學藝不精,德語太差,導致我與這孩子無法正常溝通。
她見我要走,便飛快地衝上來,改抱住我的腰,撒嬌道,“珍珠姐姐,你就要走了嗎?”
難不成還在這陪你們這對天才母女?我在心裏腹誹,指了指開心消散的晚霞,嘴上答應的有模有樣,“我要回去了,天快黑了。”
“姐姐你是哪裏人,外國來的嗎?海的女兒是不是都這麼美麗?你們都是珍珠嗎?”她將臉埋在我的背上,溫熱的呼吸緊緊靠著我,一句連著一句地問。
腦子一恍惚,有點空間錯亂的感覺,一些本已完全忘記的東西就如流水般緩緩淌過心上,不激蕩,隻是溫柔地撫摩,帶著過盡千帆後的淡然輕鬆。
我轉過身抬起她的臉蛋,細細摩挲著這孩子的臉,看著她水靈靈的大眼睛說道,“不,這天底下隻有姐姐一個人是珍珠,其他人,都和甜心一樣,是人類。”
她顯然是信了,小嘴巴張得老大,我甚至能看到她淺淺的喉嚨口,她驚歎一聲,“難怪姐姐這麼漂亮!原來是大海唯一的女兒!”她轉過頭去和她緊盯著我的媽媽說話,手卻不肯放開我,“媽媽,姐姐是世界第一美女了吧!”
她媽媽回過神來,抱歉地看了我一眼,笑答道,“是,是世界第一!”
我苦澀地笑了笑,開始覺得單純未嚐不好,至少很多事情不用逼自己看那麼清。
“珍珠姐姐有寶寶嗎?”她忽地朝我一笑,朝氣蓬勃,栗色短發跟著輕輕一晃。
我一楞,說不出話來。
她媽媽看我臉色不對,想將她拉走,她卻固執地抱著我的腰不肯鬆,絲毫不放地看著我又問了一遍。
“有兩個,他們都是男孩子,已經很大了。所以甜心或許該叫我阿姨,而不是姐姐。”我朝她輕鬆地一眨眼,她咽了唾沫呆住了。
她媽媽趕緊將她來開,她卻還在呆呆看著我的臉,像是被下了定身咒。
我摸摸她光溜溜的腦門,對她笑了笑,快步走了。
背後那女孩忽然衝我喊道,“漂亮的珍珠姐姐,我叫甜心!你要記住我哦!”
原本煩躁不安的心緒莫名的好上了許多,想著那個雖然天性嘮叨但確實挺可愛的女孩就笑出聲來。原來她真的叫甜心,我還以為隻是她父母愛這麼叫而已。
手裏有一把鑰匙,可以開三幢別墅的門,一幢在柏林的這個街區,一幢在倫敦,還有一幢在法國的馬賽。
馬賽是海港城市,茉莉怕我再次掉進海裏去,所以讓我暫時別去住,柏林這幢便靠她最近了,所以我現在就在柏林。
茉莉是一個中國老奶奶的名字,她是上世紀的移民,如今老了,膝下卻無子,和他的德國丈夫兩人守著一幢房子,卻將另外三幢全都交給了我這個陌生人。我是她們從海裏撈起來的國籍不明女子,她們卻如此相信我,這點我想了整整兩年也沒想通。
一進屋子便接到茉莉的電話,約我過去吃晚餐,說她做了我愛吃的菜,讓我動作快點。她叫我“年輕”。名字來自“楊”的英文發音。
簡單的收拾了下屋子,帶了瓶最近從一個收藏紅酒的朋友那剝削來的紅酒,愉快地開了車出門。
茉莉和他丈夫辛可已經在等了,見我一來便立刻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開心地擁抱了下我,親親我的麵頰,說道,“我的年輕,你終於來了,菜都又熱了一次了,思想者已經偷吃了好幾次了!”
看著她撅著嘴佯怒和那個因名字發音同“思想者”而被謔稱了幾十年的小老頭輕笑的樣子,我哈哈笑了出來,摟住這個小老太太的肩膀,遞上我帶來的紅酒說,“那我就用紅酒給你賠罪吧!”
老太太臉上的皺紋一條一條的,笑起來卻十分可愛,性格也好到難以想象,她愉快地接過,遞給思想者,用標準的英語對思想者說,“思想者,如果你有年輕一半的懂風情也不會追那麼久才追到我!”
辛可看我一眼,聳聳肩,笑著沒說話。
茉莉年輕時是英文翻譯,思想者卻是她翻譯的對象。
茉莉今天顯然心情很好,夾了一筷醬牛肉放我碗裏,問道,“年輕你明天有工作嗎?我想和你去爬山。思想者說他年紀大了,禁不起我折騰。”
思想者立刻反駁,德國人卻帶著英國口音,“才不是,年輕,別聽茉莉的,是她嫌棄我,偏要和你去。”
我微微一笑,衝茉莉拋了個眼神,茉莉立刻用她手中的筷子敲了下我的頭。
“不過抱歉茉莉,明天我要去倫敦,公司讓我去拍一組照,這次我要扮一回挽著紳士手臂的美麗淑女,所以美麗的茉莉隻有和思想者一起去爬山了。”我一撩堇色的長發,眼波一轉,衝她嫵媚一笑。
“拜托,年輕,你那樣子不叫淑女。”她一縮肩,戲謔道,“你那叫風塵。”
我頓感挫敗。
“你們公司沒人了嗎?為什麼總是派你出去?”辛可說。
“老板說我長得漂亮,所以就一直喜歡讓我去。”我狀似無所謂地說,愛憐地摸摸臉頰,“他說,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講,這叫能者多勞。”
茉莉不信地上下打量我,“我都不知道你是中國人,他怎麼知道?”
“他說他猜的。”
“倫敦那兒的門鑰匙你收好了麼?去就住那兒吧,地址我一會兒寫給你。”茉莉又往我碗裏夾了筷醬牛肉,見我一個勁地瞥她,又問道,“你看我做什麼?”
“為什麼一直讓我吃醬牛肉?”
茉莉奇怪地回答道,“醬牛肉做起來很煩,所以我想你應該會喜歡吃。”她說的理所當然。
我無力地點點頭,“是,我特別~喜歡吃。”
辛可在一旁偷笑。
“年輕,你要去倫敦找找嗎?”茉莉停下動作,小心地看著我。
我沒抬眼,認真地點點頭,“我想試試,他一定還在歐洲。”
(69搞丟了,實在不好意思,文章應該不差,請無視吧,謝謝信心的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