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來寒雨晚來風（七）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我的好半晌，眼中滿是驚異的神色，竟然忘記行禮。
    “娘娘，娘娘……容妃娘娘，您回來了……”
    我微微一笑道：“本宮隻是路過這裏罷了，並非你所說的容妃。”我望了一眼撒了滿地的藥道：“可是這裏有人病了？”
    她怔怔地望著我，片刻之後福身道：“奴婢見過娘娘。”又望了樟兒道：“見過樟貴人。”她隨即將目光移到我的身上：“這裏不是娘娘千金之軀該來的地方……”
    葉無痕徐步走向前，低沉的聲音傳進耳際：“娘娘方才問你話呢，這裏是否有人病了？”
    堇秋抬眼望著葉無痕，隨即悄悄垂下頭，俏臉微紅地說道：“林……林主子的身體自從先皇後去世之後一直都不太好，如今隻有司馬太醫肯偶爾過來為主子把脈開藥……”
    先皇後，如此說來林如是的身子不好已經快要三年，冷宮這地方我了解，若是繼續待下去，這病此生怕是好不了了……
    “本嬪是後宮最美麗的……皇上見了我都不舍得移開眼……”
    突然一個清脆的女聲自冷宮內傳出，將我的思緒打斷，隻見一個發髻鬆散的女子邊跳邊走地自言自語，身上華美的衣飾與她蓬亂的頭發以及蒼白的麵容顯得格格不入，她邊說邊向我的方向走來。
    我認出了她，她便是與我有過一麵之緣的雲貴嬪，那個被靜妃逼瘋了的雲貴嬪，她在離我有五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呆呆地注視著我道：“本嬪是後宮最美麗的……”
    她的眸中沒有一絲神彩，現在的她僅是一個會動會說話，但是心卻已經死了的可悲女人，她的悲劇在她入宮的那裏就已經注定，我不曾可憐她，但是在此刻，我在心中卻隱隱有些同情起她來。
    她突然抓住堇秋的手臂，指甲深深地陷入她的肉裏，眼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聲音也尖利起來：“她是誰，她是誰……她為何要來到這裏……本嬪不要見到她……本嬪隻要見皇上……皇上……皇上……雲兒隻要見您……”
    樟兒輕拉我的衣袖道：“這裏不宜久留，姐姐還是走吧！”
    葉無痕頷首道：“這裏確實不宜久留。”
    我最後望了雲貴嬪一眼，充滿了同情，隻一眼，我變轉身離開了這個曾經讓我痛心的地方……
    一路無語，隻能聽到我們各自輕淺的呼吸聲以及細碎的腳步聲，我的思緒卻隨著陣陣微風飄向遠方，卻聽得有人低聲說話的聲音，夾雜著低柔的笑聲。
    葉無痕無聲地阻止我們繼續向前走，我與樟兒隨著他的步伐走至一座假山邊，似乎離說話之人的地方更為近了，但是她們卻無法看到我們。
    “娘娘，您說為何她卻如此好命，連這次的刺客都沒有傷及她一分一毫。”
    “梨兒，她是有皇上庇護著，若是沒有皇上，她也什麼都不是呢！”隨之傳出的是一陣低笑。
    我不可思議地與葉無痕互換了眼神，那說話之人，竟然是……竟然是……靈妃，那個曾經在我身邊善良天真的阿靈。
    葉無痕輕輕“噓”了一聲，默默對我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們繼續往下聽。
    那名喚梨兒的宮女輕笑道：“皇上對她好還不是因為先皇後的緣故，若不是因為與先皇後有著一模一樣的容貌，皇上怎麼可能會注意到她呢！倒是娘娘，您……”
    靈妃一聲輕喝：“梨兒……”一瞬間便沒有的聲響。
    我屏住呼吸，努力想要再繼續聽些什麼，一邊的樟兒朱唇微啟，淺淺地吸了一口氣，見我的目光投向她，便無聲地微笑透過我望向遠處荒涼草地上冒出的嫩綠色的青草。
    “梨兒，有些事情你不會明白的，就算她此刻僅是蘇惜晚，我也不可能鬥過她的，皇上的心根本就不會在我的身上……”靈妃突然幽幽地歎息道：“我曾是先皇後的侍女，當年便為皇上的溫柔傾倒，隻可惜，皇上的眼中自始至終都隻有先皇後一人。”
    “娘娘，若是皇上對您沒有情意，又為何會如此快地晉您的份位呢？”梨兒有些疑惑。
    靈妃冷冷地一哼道：“與本宮一同晉位的可是如今的德妃與她，難道你還不明白皇上的用意麼？”
    梨兒的聲音越來越輕：“奴婢不知……”
    靈妃輕歎一口氣，壓低聲音道：“你自然是不可能明白的，恐怕到如今那德妃也不會想明白的吧！皇上這麼做隻是為了保護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