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香（三）
    樟兒聽聞靈妃提至小皇子，便萬分欣喜地望了她一眼，隨後又笑意盈盈地和我說：“這後宮中可都在說姐姐將會生一個了不起的太子呢！”說罷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腹部。
    靈妃聞言臉色微變，微微扯了扯唇角，有些窘迫地低下頭，片刻以後，忽地抬頭望想我的眼，眼中漾滿笑意，並沒有再說些什麼，我卻隱約在她的眼底深處看到了一絲落寞。我突然明白，原來曾經的那個阿靈有變過，至少她愛著浩玄的那顆心會介意我，介意浩玄對我的情意。這個後宮之中又有多少人不曾介意呢？
    我暗暗吃驚，悄悄看了看樟兒，又看了看靈妃，輕聲歎息道：“樟兒說笑了，這後宮的流言豈能輕易聽信？”
    “不是流言啊！”樟兒眨了眨靈動的大眼睛說道：“大家都說是皇上說的呢！若僅是流言也就不會如此沸沸揚揚了，所以啊……”她眼波流轉，有些驕傲地說道：“姐姐將來一定會生一個了不起的……”
    “貴人主子。”言溪輕聲打斷樟兒繼續說下去，神色凝重地和我交換了眼神，徐徐福身道：“奴婢認為此話不可多言。”
    靈妃微笑地道：“樟兒年少，不知這深宮中人言可畏的凶險。”說罷福了福身，溫婉地對我說：“姐姐好生休息，妹妹先行告退了。”
    樟兒見狀，立即福身道：“姐姐應該要好好休息，樟兒明日再來看望姐姐！”
    我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不禁感慨萬千，在這個深宮之中，還有多少人可以如此真心地這般對我呢？現如今我必是眾人的眼中釘，她們怕是恨不能立即拔去我著肉中刺吧！
    我帶著些嘲諷地低聲笑了，既自嘲也諷這後宮的可憐女子啊！
    言溪卻是立即熄滅了樟兒送來的安息香，若有所思地望著我，秀眉微蹙，唇角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
    知書送了茶盞進來，我接過她遞來的茶盞，微笑著喝了一口，淡淡地問言溪道：“怎麼了？可是樟兒的香有問題麼？”
    言溪暗暗看了立在一旁的知書，知書會意地點頭，恭謹地退了下去。
    她深深歎了一口氣道：“奴婢對香料也有所研究，方才聞著樟貴人送來的安息香卻有些奇怪，奴婢懷疑這裏麵有麝香。”
    我沉吟不語。倘若樟兒送來的安息香中果真含有麝香，那麼她意欲為何呢？我與她一向交好，應該不會有害我之心，除非……除非是她愛上浩玄，和其他妃嬪一樣，介意一個元字，介意我的存在。想至此，我的心突然像是被抽掉了什麼似的空虛了起來，隱隱作痛。原先我認為這深宮中最無保障的是君王之愛，曾經我以為這種愛是脆弱的，但是現在我卻覺得惟有這樣的情才是最真實的。
    我端起茶盞，卻已無心再喝第二口，無力地將茶盞重新放置於桌上，低聲問道：“你是否確定？”
    言溪的秀眉在此刻蹙地更緊，無聲地歎息回答道：“奴婢並不十分確定，但是會奴婢立即去香料局核實一下。”
    我隻是望著她，什麼話也沒有說，一聲恍若歎息的低吟流逸至空氣中。
    沉默了片刻，我緩緩扯動唇角，目光中流露出的是沉鬱以及憂傷，我冷笑道：“倘若是有意要放進去的，去香料局又有何用呢？”若是樟兒存心是要害我，香料局那邊的人必定已經打點好，就算言溪去核實恐怕也是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