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浮華篇  浮華篇 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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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是琅蕪姑娘啊,今兒怎麼有空來我這店裏啊?”掌櫃粗噶的大嗓門諂媚的叫道,震得我耳膜生疼。
    琅蕪?我走到門邊將布簾掀開了一點向樓下看去。樓下來的人果然是我見過的,正是前陣子在花魁大賽奪得冠軍,翠微樓的頭牌琅蕪。她今日穿的是件淺藍色的水印花裙,發式仍舊是簡單的拱月髻,略施了點脂粉,比起花魁大賽時的脂粉未施多了一點明豔動人,懷中還抱著曾在比賽時用過的古琴,琴的外形似是朵朵細浪親吻著岩石,琴身用鬆木製成,通體暗紅色,樣式古樸,七弦晶瑩通透,自有光滑流轉其上。
    青樓的人不都是晝伏夜出的嘛,這麼早她怎麼會跑到這裏來?
    “聽聞冉月公子下榻此處,不知是住哪間房?”琅蕪的聲音和她的氣質一樣,婉轉優雅中卻透著高處不勝寒的清冷,用天山之巔寂寞開放的冰蓮來形容她一點也不為過。
    她認識冉月?我回頭看冉月,他已停止用膳,也向門口的方向望去,眼中有著些微的驚訝,還有著尷尬,他這是一副什麼神情?見我看他,他有些狼狽的瞪了我一眼,低聲說:“不許告訴她我在這裏。”
    嗬嗬,不告訴她我怎麼看戲啊。他這麼一副急於逃跑的樣子,莫非是欠下了情債,被債主找上門來了?
    “冉月公子?啊!莫非樓上住的那位白衣公子便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俊逸絕倫風流倜儻情場殺得鬼見愁玉麵郎君美男兒所到之地必傾倒眾多美人心的冉月公子?”掌櫃吃驚的叫道。
    真難為他了,一口氣說了這麼長的話,我都沒記住幾句,這些話也不知是誰先想出來的,極盡吹捧之能。沒料到他的名氣這麼大啊,采花采出來的吧?
    “應該是了,別人模仿不來他的風采。”琅蕪說起冉月的時候,清冷的聲音中也帶上了一點暖意,難道冉月收獲的眾多芳心中還包括著這一顆玉壺冰心?
    “不對啊,從不曾聽聞冉月公子娶親了啊?”掌櫃又納悶的說。
    “他怎麼可能娶親了,他那樣多情的人,有誰能留住他的心?”琅蕪又恢複了清冷的語調邊說邊上樓。
    “可是那位公子幾日前帶了一位病重的女子前來投宿,稱那位女子是他的娘子啊,還日夜寸步不離的照顧呢。”掌櫃跟在琅蕪身後上樓來,猶自不停的嘮叨。
    琅蕪的腳步頓住了一會,才說:“帶我去見他。”
    我適時的撩開了布簾,走出房門巧笑嫣然對琅蕪說道:“琅蕪姑娘,冉月公子確是奴家相公,他在此等候姑娘多時了,這邊請。”我在心裏早已樂翻了,要作案當然是趁他神情恍惚精神鬆懈的時候,我不給他找點麻煩也太對不起我自己了。
    冉月的臉接連變了幾種顏色,眼往窗戶瞄了幾眼,大概是思量著從窗戶逃跑的路線。我幸災樂禍的看著他,跑啊,你跑了沒人煩著我,我也可以自由了。他猶豫再三,才換上了一張輕鬆嬉笑的臉,出去迎人了。
    “是琅蕪姑娘啊,好久不見又變漂亮了!”他故作輕鬆的說著客套話,我在心裏輕嗤,這人還真俗,開場白也太沒創意了。
    兩個人一同走進來,我笑著跟琅蕪點頭示意,她也疏遠的回了一禮。別說,他們還真有夫妻相,一冷一熱,一樣勾魂的桃花眼平分秋色,我不禁暗歎造物主何其的不公平啊。
    我上前親熱的挽起冉月的手臂,臉貼上他肩膀,嬌聲說道:“相公啊,這位琅蕪姑娘好漂亮啊,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冉月苦笑著看著我,眼底閃爍著無奈的光忙,說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過去了。。。若不是公子昨晚在貴記布莊強買了我訂做的輕紗羅裙,我定還不知公子人已在靖城了。公子還打算躲我到何時?”她的聲音雖力持鎮定,卻還是能聽出其中的幽怨之意,幾乎可以肯定她說的輕紗羅裙就是我身上穿的這件了,她的目光都在我身上掃了好幾遍了。
    “我怎麼會躲你呢?實在是因為太忙了,況且現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了靖王爺是你的入幕之賓。。。
    “別說了,公子可是怪我自甘墮落?當日公子將我贖出青樓,為報恩我本當以身相許,可公子卻不告而別,我苦苦尋覓而不得公子蹤影,憶起公子曾說過家在靖城,便千裏尋來。在青樓掛牌參加花魁大賽也是為了能得到公子關注,誰料。。。”琅蕪聲音哽咽了下,眼圈有些發紅了。
    哎,古代女子的悲哀啊,隻要別人對自己又一點好就要以身相許,哪知那人還不知道珍惜,連琅蕪這樣的奇女子也不能幸免。看著琅蕪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心中也有些不忍。
    “琅蕪。。。你這又何苦?”冉月將我從他身上輕推開,過去安慰琅蕪了。
    “如今靖王爺奉召進京,無暇顧我,公子可願帶琅蕪一起走?琅蕪定當竭力侍奉公子,不再做非分之想。”琅蕪急切的說著。
    “琅蕪姑娘,女人要懂得愛惜自己,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以姑娘的才情,值得比他好百倍的人去愛護。”我忍受不了的開口道。
    琅蕪聞言定定的看著我,眼中閃過恍然。“梅雅夫人?”
    我吃了一驚,她怎麼認得我的?花魁大賽上我雖然有登台演出,可是卻帶著麵具的,並且是男裝打扮。
    驚疑不定間,琅蕪又說:“王爺曾經在青樓買醉,落下東西在我處,後來聽說王爺病了,琅蕪前去探病順帶歸還東西,有幸在遠處見過夫人。”
    “別再叫我夫人了,我。。。我。。。”接下來的話卻說不下去,畢竟被夫家休了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我”了半天才接著說:“我先回房間了,你們難得見麵,好好聊聊。”說完就急急的出去了。
    戲看不下去了,不想他們就我身份的問題討論下去。看樣子今天是走不了了,冉月的問題似乎比較棘手,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若不是他對琅蕪也存在著一定的感情,以他在情場廝混的小手段,甩脫一兩個人也不是什麼難事。也好,拖得時間越久,我自救的機會就越大。
    剛回到房間坐到床上,便聽到雅間的方向傳出了古琴曲,仔細辯聽一下,正式琅蕪花魁大賽時演奏過的琴曲《綠水》。涓涓流水穿越山林,低聲的嗚咽著,此刻聽來,琴聲中流淌著更加明顯悲傷幽咽。第一節結束後,清亮的笛音加入其中,如清風拂過小溪,卷起了浪花朵朵。笛聲與琴聲融合在了一起,絲毫不突兀,溫柔的清掃著琴聲中的淒涼,漸漸的琴聲中的悲傷消失了,換成了帶著點滴幸福的無奈惆悵。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
    曲終了,嫋嫋餘音不斷,我受樂曲感染,心中也是充滿悵然。我多少也有些了解,琴是一種驕傲的樂器,除了蕭以外別的樂器很難與之合奏。冉月的笛聲卻能如此和諧的與之配合,並且能影響到琅蕪這樣的琴中高手情感的抒發,可見冉月的音樂造詣是非常高的,難怪能讓琅蕪這樣的冰蓮花也隻為他開放。
    我正沉迷在樂曲的餘韻中,“嗖”的一聲,一道白光從窗外閃進,險險擦著我的額頭飛過,我僵坐在床上不敢動,駭然的緊盯著破了一個洞的窗戶紙,唯恐再飛進來什麼東西命中我,速度那麼快,不死也傷了,心中不斷的猶豫著要不要出聲喊冉月過來。
    保持警戒狀態等了好一會,窗外卻不再有動靜。我猶疑的略放鬆了警惕,目光掃視屋內尋找剛才飛進來的“凶器”。搜索了幾遍也無所獲,不對啊,剛才明明有東西飛進來,不可能是錯覺。正疑惑間偶然瞥見了床腳一團被揉皺了的紙,難道是這個?
    我彎腰將紙團撿起,輕輕的打開來,裏麵包裹著一枚毫無花哨的暗紅色的指環,看不出是何材質,上麵刻著許多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紙上留有字,“指環中藏有麻醉針,將之刺入冉月的後頸,自會有人接應,遠之。”遠之!我猛然抬頭看向窗戶,剛才窗外的人是遠之嗎?他已經找到我了!!我沒有開窗戶去找人,怕驚動了冉月的眼線。
    心中狂喜不已,我撿起指環仔細的研究,並沒有發現旋鈕之類的機關啊,麻醉針是怎麼藏起來的,藏在哪裏?折騰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我將指環套在了左手中指上,輕輕的旋轉了一下,感覺有點怪異,我又多轉了一些,漸漸的一小截比頭發絲還細的黑色針頭露了出來。我鬆了口氣,原來這指環是內外雙層的,麻醉針就藏在夾層中間。還好找到了麻醉針,要不遠之交給我的任務就完不成了。
    隻是麻醉他讓他睡一會,對他的身體又不會有傷害,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我自由啊,冉月,你可別怪我。
    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反複練習著單手旋轉指環,放出麻醉針,放出了還得收回。不知道針上淬的麻醉劑要多長時間才能麻痹了冉月,若讓他還有行動能力的時候就發覺了,我豈不就慘了。
    “我的小貓娘子,相公回來了還不出門迎接?”痞痞的笑語響徹在門外。
    心頭一顫,麻醉針險些刺進了我的手心,我趕緊將針收起,他回來的還挺快,琅蕪走了嗎?真是的,說話這麼大聲,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嗎?
    我將衣袖垂下來,遮住了左手,極力的收攝心神,告訴自己要鎮定,可是心還是“撲通撲通”急跳個不停,看來害人的事真不能做啊,還沒見到人呢我就心虛不止。
    主動去為他打開門,迎他進來,露出一個自以為已經很燦爛的笑容,問道:“回來啦,不留琅蕪姑娘吃午飯啊!”
    他的眉毛微挑,顯然有些奇怪我態度上的變化,我心中暗自著急,我當然知道為了避免他的懷疑我應該表現的和往常無異才行,可是卻是越急越亂。不禁暗罵自己沒出息。
    “我擔心娘子會吃醋,特意早些回來的。”他也沒多想,繼續和我調笑著。
    我“嗬嗬”的幹笑著,腦中有點亂,想不出話來接他。
    “哈哈。。。。小貓,我發現你現在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你不是真的看上我了吧!”他一臉趣味盎然的看著我,笑得放肆極了。我臉脹的有些發熱,這人還真能胡扯。這還不夠,他又笑著靠近了我一點,柔柔的摸了摸我的頭頂,又道:“說吧,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了呢?是不是我剛才的笛聲使小貓傾倒的,嗯?”
    我推了他一把,一臉鄙視的說:“你想的美!君不聞牧者吹笛,乞者吹簫嗎?”還好,心跳終於恢複了一些了。
    “嗬嗬,想不到連小貓這樣的妙人也會有如此的門第之見。”他絲毫不在意我的貶低,還是一臉得意的樣子。
    就這樣,我和他胡亂的聊著天,他不提琅蕪,我也沒有再說。以為他會因為琅蕪耽誤一天行程,可他卻說用了午膳後就走。
    我不斷的在心裏盤算著怎樣找機會將麻醉針刺入他的後頸。後頸啊,似乎隻有我摟著他脖子的時候才好下手,難道要我出賣色相?還是不要吧。可是若從他身後下手似乎太不智了。
    心不在焉的吃了中午飯,我在雅間內煩躁的踱著步,冉月還在優雅的喝著茶,等他喝完我就要跟他走了,那麼我就會錯過這次遠之營救我的機會。不管了,豁出去了,我提起一口氣向冉月跟前走去,故意的踢到了他身前的桌子腳,痛呼了一聲便向前栽去。不出所料,冉月伸手攬住了我的腰身,穩定住我的身體,我順勢將左手摟住他的脖子,迅速的旋開了指環,還沒刺下去,手腕就被一隻溫暖幹燥的大手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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