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前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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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喘息聲不絕於耳。
拂動的帷幔中隱約可見一人黑發如瀑,脂膚潤白。
他強行運力了一個小周天,口中卻吐出了鮮紅的淤血。
月色被雲緋遮住,疾風吹來。
卻見帳中人隱忍不發的臉上醞釀著怒意,狠狠地責問腳下跪著一酥胸半露眉眼嬌好的女子:“皇上派你來的?”
天師大人不愧是唐都第一美男子,風物實在動人。
那女子被他桃花凝冰的眸子瞪得一個愣神竟然忘記了掩飾,點頭承認了。
顏陽捂住被氣得生疼的心口,他居然被他那個皇帝徒兒擺了一道?給他下了這種藥想逼他就範!
“出去。”顏陽是寧死也不會毀了修行大道的,否則下了黃泉如何麵對師父?
“天師……”女子淚眼朦朧地懇求道。
“滾!”顏陽忍住血氣低聲吼道。
素問天師大人儒雅風流,對所有女子皆和顏悅色溫聲細語,女子突然被顏陽如此威嚴嚇得一個趔趄,拾了衣服快步跑了出去。
顏陽閉上眼睛躺在床上緩緩喘著粗氣,他覺得心快要炸裂了,某個地方硬得如同一塊鐵。這是他清修半個百年第一次遇到的危機,他把手放在腿邊,觸到了刀刃似的快速收回手:“無恥!”
冷風吹在他臉上,顏陽突然想到了一個人:“蘇師妹…”
快失去意識了的顏陽皺眉想要想想他青梅竹馬也是他未來道侶的小師妹長什麼樣,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他們已經分開很多年了。
顏陽的聲音被淹沒在呼嘯的風中,他滾燙的肌膚展現出一種淺淡的粉色,沒有力氣睜開眼睛。
臉上突然落下一片冰冷的東西,顏陽心裏一動:下雪了?
用力睜開眼睛,卻看到滿天飛著的是潔白色的雪,那雪落在他的臉上很冰很涼。
顏陽突然想起來雪又叫六出花。
顏陽很喜歡六出花這個名字,因為他的家鄉曾在雪域高原上,那裏隻有風雪月,獨獨沒有花。顏陽從未看過花,所以對於花有一種執著。
直到他家人被征伐的軍隊所殺,顏陽被人帶去了南國。唐都歲暖,之後顏陽再也沒見過雪了。
後來他才知道雪又叫六出花,原來他最愛的東西一直都在,漫山遍野亭台樓閣無處不在。
好多年沒有回過雪域高原了…如果還有可能,希望能回去一次。回去看看,也許他記憶裏的那個白狐少年還在也說不定。
那個白狐少年從顏陽記事起就常伴他身側,總是默默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他玩雪,卻從來不說話。
顏陽七歲那年,被同行的夥伴扔在大山裏。
白狐冷漠地說了第一句話:“笨蛋。”
顏陽被白狐抱著回了家門前,他看到爹娘都快急瘋了,問是誰帶他回來的,顏陽指著空無一物的地方說:“是這個白頭發的小哥哥帶我回來的。”
當時他爹娘臉都嚇白了,第二天便請了道士來除邪,從那之後顏陽再也沒看過那個白狐。
後來北地的軍馬打來了。
顏陽一家被殺的時候,白狐出現救了他,
白狐少年卻受傷化作原型掉落懸崖,那是顏陽最後一次見到他。
風雪還在吹,南國四季春城中花香馥鬱此時嗅入鼻中卻讓人覺得冷冽,比平素的甜蜜味道要更得顏陽心歡喜一些。
他感覺一隻冰冷的手覆蓋在了他的額上,體內的邪火被壓了下去。他很困,撐著灌鉛的眼皮想看看那是誰,隻看到月光下飛花纏繞著飄雪中飛起一縷銀色的長發。
-
數日後。
顏陽一直在找那晚見到的是何人,府上沒一個人見到顏陽所說的景象。
他卻又被皇帝請到了朝堂上,為皇帝卜了一卦竟是大凶之兆。
新帝錦明勃然大怒,下令捉拿顏陽以及其仆從,滿門抄斬。
他據理力爭,同僚一百,無一人幫他說話。
無奈隻能用師父留下的唯一一張保命用的遁地符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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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錦明元年末…
當朝天師顏陽從唐國第一美男子成了人人喊打的瘸腿乞丐,這件事風靡大街小巷,成了民間茶餘飯後的談資。
話題人物顏大師也受盡了編排。
說書人拍案評說:“要老夫說,也怪顏陽自己口快心直,一點也不懂真話不全說這個道理,直言不諱新帝錦明死期將至…唉。各位聽客說說,這不是二愣子,自己找死嗎?”
“是啊!”
附和聲不絕於耳。
“確實找死。”樓上雅座放下一塊金錠子,算是對說書人極其地讚同。
從窗口飛入的蒙麵黑衣人低聲道:“皇上,找到人了。”
語罷,幾個喬裝打扮的大內高手,護著那闊綽多金的錦衣少年往外走去。
…
大雨滂沱,多事之秋。
刀光劍影中,閑得慌的城中居民都躲在窗戶下戳開一兩個洞洞偷聽門外的血雨腥風。
安閑自得地躲在屋子裏,自然不會有誰拔刀相助。
“你們都退下,朕想跟天師單獨說幾句話。”
“皇上……”
“不妨事,朕已挑斷了他的手腳筋脈,難道他還能反了天了?”
“是!”
錦衣少年一手撐著白色的紙傘,另一隻手中提著一把劍緩緩走到趴在地上喘息未定的乞丐跟前。
他劍抵在乞丐的喉口笑問:“天師大人知天命算人常,可曾算到自己是如何死的了?”
“皇上,卦者不卜自己的命數,算不準也損陰德。這是常識。為師教了你這麼久,這都不記得了?”蓬頭垢麵的乞丐抬起頭,他的臉被大雨衝得模糊不清,卻難掩目光灼灼如月。
“說朕陽壽今日盡,如今已至子時,朕還不是活的好好的?而你,卻要死了。多麼可憐,怎麼連自己的命都算不出呢?天師。”少年冷笑。
劍鋒劃破乞丐的脖頸,留下一道血痕。
乞丐抬起頭:“卦者不算己,你師祖教誨……”
少年皇帝不耐煩地握緊了劍柄一腳把他踢倒在地踩在了他的心口處:“廢物!若非先皇逼著朕聽你教的那套,你真當朕會認你這麼個隻會畫符的騙子做師父?”
顏陽口吐鮮血臉色一變,細想想,錦明帝說的也不錯。
他雖然是十級天師,靈力卻幾乎為零。如此刁鑽的天師……仰觀宇宙之大,確實隻有顏陽這一個。
顏陽大師卻還整日自以為天下無敵,自我感覺非常良好:本天師天下第一,無人能及。
諸位同僚一致認為:“顏大師能要點臉嗎?”
家仇得報,顏陽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他抬手按住了皇帝的劍鋒露出了一個非常神棍的微笑,“子時,陽壽盡……”
“不知悔改!去死吧!”錦明帝忍無可忍,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顏陽的話哽在嗓子,喉嚨一道深深的口子在往外噴湧著血液。
“執迷不悟。”錦明帝麵無表情地用染了血的衣袍擦了擦那把劍,轉身卻撞上了一把劍。
鍾聲響起,子時已至,皇帝遇刺駕崩。
吵嚷聲不絕於耳,刀劍交接,不多時就平息了下來。
“是誰……”顏陽聽見沉穩的腳步聲朝他走來。
睜開渙散的眼瞳,他歪頭看到一個白衣男子。
那人也在看著他。
白衣人渾身寒意,手中的長劍在滴血。
雨並沒有停,那人卻不在雨中。
他是誰?
“我是……”
白衣人的話淹沒在死亡的嗡鳴聲中,顏陽什麼都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