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夜晚總是比白天要涼許多，孟少飛穿著藍白條紋的日式浴衣，和唐毅並肩坐在房間的露台上。唐毅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浴衣，腰帶沒有係好，領口敞開。
    露台上放了兩個餐盤，其中一個裏麵是一小瓶梅子酒，一碟和果子，還有一碟羊羹。另一個則是一壺清茶，還有一碟梅子幹。
    唐毅手捏白色的酒杯，淺淺抿了一口裏麵的酒。帶著梅子的香味，入口便能感覺到一股酸甜的味道。
    孟少飛也想喝酒，可他的手指還沒碰到酒杯，就被唐毅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孟少飛。”壓著嗓子叫對方的名字，唐毅揚眉，“不準喝酒。”
    孟少飛“切”了一聲，端起旁邊的茶杯，忿忿地喝了一大口。
    唐毅看著月光下孟少飛的側臉，伸出手指撫了撫對方的麵頰：“真好看。”
    孟少飛轉過臉，下一秒就被唐毅捉住了雙唇。他閉上眼睛，卻隻得到唐毅蜻蜓點水一般的親吻。
    唐毅伸手揉了揉孟少飛的後頸，手下的皮膚觸感真好。
    孟少飛的視線飄到別的地方，這裏的一切都是天然的，除了房間裏的燈光，隻有月光灑在院子裏。黑暗之中，一點螢火就那樣突兀地出現，成功吸引了孟少飛的視線。
    “唐毅，你看，螢火蟲誒！”孟少飛激動地拉住唐毅的胳膊，他站起身，赤著腳就要往院子裏衝。
    “誒，穿鞋！”唐毅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對方的腰帶，把人給拉了回來。
    孟少飛一個不穩，身體就向後倒去，唐毅立刻張開雙臂，把人接住：“就說讓你小心一點了。”低著頭，看著懷裏表情驚訝的某個人，唐毅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孟少飛掙紮著坐起來：“還不是你害的，誰讓你突然拉我啦。”
    唐毅微笑，他從露台上下來，蹲下身，抬起孟少飛晃蕩的腳，給對方套上拖鞋：“好了。”抬頭，唐毅的眼睛裏就像承載了天上的星星一樣閃閃發亮，看得孟少飛一陣心悸。
    “唐毅……”低低呼喚著對方的名字，孟少飛俯下身，吻上唐毅的嘴唇。對方的唇上帶著一點梅子酒的清香，讓人沉醉。
    孟少飛放開唐毅，他拉著唐毅的手站起身，兩個人走到院子裏。
    不知道什麼時候，院子裏出現了點點螢火，一閃一閃，映著植物的顏色，顯得夢幻而不真實。
    “好多螢火蟲哦。”孟少飛站在繡球花前，紅色繡球花之間是成群的螢火蟲不停閃著光亮。他俯下身，伸出手去，一隻螢火蟲就飄飄忽忽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黃綠色的光點映在孟少飛的手心裏，他微微彎曲起手掌，螢火蟲卻在下一秒就飛了出去。
    唐毅站在他的身邊，看著對方臉上略有些失落的表情，轉身回房間拿出一個玻璃瓶來：“用這個。”把瓶子遞過去。
    孟少飛看了一眼那個瓶子，搖了搖頭：“不需要。”他又重新看向那些飛舞在花叢之間的螢火蟲，臉上帶著一種似乎看透世事的微笑，“它們是自由的，我們沒有理由用瓶子關住它們。”
    唐毅看了看手中的瓶子，又看向孟少飛：“你喜歡不是嗎？”
    “我喜歡，但不一定要抓住它們啊。”孟少飛轉過身，牽起唐毅的手，“唐毅，並不是所有我們喜歡的東西都一定要擁有。”
    一群螢火蟲飛到了孟少飛的身邊，那些在黑暗中閃爍的光點，將他的麵孔映照得也帶上了一層不真實的色彩。他的眉眼中，是深情，是坦然，是純粹。就像他這個人，通透得讓人心疼。
    唐毅扔了瓶子，張開雙臂把孟少飛擁進懷裏：“我隻想要你。”
    也許是有點醉了吧，唐毅聞著孟少飛身上和自己一樣的沐浴露味道，深深吸了一口氣。
    孟少飛臉上的笑容更深，他抱著唐毅，聲音柔和：“你已經擁有我了啊。”
    唐毅放開對方，笑著看他：“要去外麵走走嗎？”
    孟少飛點頭：“好啊。”
    溫泉旅館外，有一條供遊客散步的觀光通道，那是一條窄窄的水泥路，道路兩旁都是盛開的繡球，螢火蟲遍布，星星點點的光亮讓整條道路都變得璀璨起來。
    唐毅和孟少飛穿著浴衣，牽著手，緩慢地在這條道路上走著。沒有說話，卻仿佛已經說了千言萬語。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在這一刻變得尤為寶貴。
    這條路一直通向山裏，越往裏走，螢火蟲就越多，氣溫也越來越低。
    唐毅摟住孟少飛的肩膀，低聲問他：“冷嗎？”
    孟少飛搖了搖頭：“還好。”
    單薄的浴衣不足以阻擋山裏入夜後的氣溫，其實孟少飛已經感覺到了寒意。但是，唐毅摟著他的手掌是溫熱的，那種溫度，讓他喜歡。
    “少飛，我覺得我很幸運。”唐毅突然開口，他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孟少飛。
    孟少飛眨了眨眼，剛想開口，卻被唐毅製止。
    “你先不要說話。”唐毅捧著他的臉，抵著對方的額頭，“曾經，是唐爺給了我一個家，是紅葉讓我有了家人。但是，隻有你，讓我決定為自己活著，也為了你活著。我曾經以為，我的人生，隻要完成唐爺的遺願，保護好紅葉，就值得了。直到遇到了你，我才明白唐爺當年跟我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少飛，你就是我身上少的那截肋骨。是你，讓我開始對愛情有了期待。”
    孟少飛有點懵，兩個人靠得太近，他眼中的唐毅都變得有些模糊。他從沒聽唐毅說過這些，偶爾的交心深談，也是寥寥幾句而已。像今天這樣長篇大論，他上一次聽到還是在醫院的天台上。
    “唐毅……”孟少飛從唐毅的手中掙脫出來，這一次，換他捧著唐毅的臉，“你說過，喜歡我給你的生活帶來的改變。我也說過，如果你喜歡這種改變，我會盡全力讓你更喜歡。唐毅，幸運的人，不隻有你，也有我啊。”
    空氣裏彌漫著繡球花的香味，唐毅的身上泛著一絲梅子酒的清甜，螢火蟲給一切都覆上一層濾鏡，夢幻得失了真。
    “回去吧。”唐毅握緊了孟少飛的手。
    “嗯。”孟少飛看著他，螢火的光亮落在這個男人的眼睛裏，化作明亮的光點。
    唐毅深情地看了孟少飛一眼，與他十指緊扣，兩個人相視一笑。
    孟少飛，你是落在我生命中的螢火，照亮我前進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