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愛幹淨的雪懷，換上盒子裏的道袍後好好的梳洗一番後，跟著憨憨捕快出來時天已經全黑了，由於地價問題大唐的監獄幾乎都建在城中遠離鬧市的郊外的，當然揚州府的也不例外，因此，一到入夜監獄周圍特別的陰森。雪懷聽憨憨捕快說那青竹書院也在城郊跟監獄離得不算遠，坐馬車半個時辰就到了，說著就招呼了一輛囚車過來，然後催雪懷上車。。。。。。。。不愧是他。。。。。。雪懷在問候了這捕快幾百遍祖宗後，還是認命的上囚車了。。。。。。心想，囚車也是車，不是嗎？總比自己徒步過去好吧。。。。。。。。
    須臾，停在一座門前栽滿修竹，簡樸的書院前，門前牌匾就叫青竹書院。。。。。。。哦哦，好簡單粗暴的名字啊。。。。。
    “就這裏了，跟我進去吧。”
    憨憨捕快繼續招呼道，雪懷一路穿過拱門，來到了一片開闊的平地裏，四個青石造的柱燈，幽幽的亮著，平地正對是一間掛了輕紗房子，靠近些能聽到從房子裏傳來的陣陣琴聲，時而悠揚綿長，時而哀傷淒切。。。。。。當然以雪懷有限音樂的素養，肯定是聽不出這是什麼曲子的，但這不妨礙他感覺這曲子好聽。
    “大人，道長帶到。”
    憨憨捕快上來就是一句，直接打斷了好聽的琴聲。雪懷向那憨憨捕快投來同情目光，嘖嘖，好憨呀，大人在裏麵賞琴居然還敢說話打斷，完了這兄弟回去肯定要挨整了。。。。。。很快，沒了琴聲的房子裏麵傳來”大人”的聲音，
    “有勞。請道長進來吧。”
    額。。。。。這低沉沙啞的聲線，唔。。。。。。果然雪懷進屋一眼就看見正在座在長案前的喬雨蓮，隻見她邊細心的擦拭著楊蔓的琴，邊抬眸看著雪懷，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
    “喬前輩，您就是他們所說的”大人”？您找小道來是有什麼事嗎？”雪懷想不通，喬雨蓮什麼時候又變成”大人”了，怎麼到處都有她啊？
    “哦，這個啊。小道長誤會了，至於想見你的那位”大人”現在還在病榻上呢，今早還醒著的，剛剛又咳暈過去了，嘖嘖，看著挺難受的啊~”說著又埋頭擦琴。
    不用喬雨蓮明說雪懷都猜到那位”大人”應該就是楊蔓了。隻是不知為何雪懷聽著喬雨蓮說的，又想起在師兄毒發時，她的冷眼旁觀，雪懷突然感覺麵前這人特別麵目可憎。雪懷有點不想跟這個冷血大夫共處一室，便準備告辭，道
    “既然楊公子身體抱恙，小道也不便打擾了。小道還是回到牢房裏候著好了。告辭。”
    說罷，雪懷轉身就走，聽到身後的喬雨蓮不徐不疾說道，
    “在下想起了高興的事兒，剛剛在下進去借琴時跟那”大人”說了幾句話。”
    。。。。。。。。。。嘖嘖，聽聽人言否？雪懷停下來，忍住了罵人的衝動，轉身對喬雨蓮說道，
    “喬前輩，小道自知作為晚輩不該如此說話的。但是師父曾經告誡過小道，有些事錯就是錯，不會因為犯錯的人的身份而改變的。喬前輩的能力與才華確實令小道敬佩，可前輩作為一個大夫，麵對病患，不但袖手旁觀，甚至還幸災樂禍。。。。。小道雖見識不多，但小道相信這不絕會是一個離經該有的行徑。”
    雪懷一口氣把該說的都說了，隨後便觀察喬雨蓮的反應，果然聽完雪懷的話，喬雨蓮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不過也沒有怒氣，反倒的是一副低頭沉思的神情。雪懷很欣慰，看來自己的話終於有效了，啊，真希望能令這個迷途的前輩洗心革麵，重新做回大唐好醫生。。。。。。。
    “你師父真的這樣說了，你很聽你師父的話是吧。其實在下也很聽師父的話的，可在下的師父總說，事情的對錯都是跟做這事的人的身份有關的，同樣是殺人，天子殺人了叫聖旨，叫天意，平民殺人了叫誰都沒用，得償命，當然小道長殺人了，還是要在牢裏待幾天的，嘖嘖，可見世上根本沒有對錯，有的隻是誰的嘴皮子更厲害而已。可以的話，在下倒想讓小道長的師父跟在下的師父辯論一番，誰辯贏了，我們就聽誰的，如何啊，小道長。”
    說著，喬雨蓮還完全無視抓狂的雪懷，以四十五度慵懶的姿態仰望夜空似乎在憧憬著那倆為人師表的家夥吵起來的情景。。。。。至於雪懷嘛，是真的崩潰了，沃日，這喬雨蓮是打了多少年麻將啊，這麼會杠的啊。。。。。。。本來他以為自己的師父夠能杠的了，誰知道這喬雨蓮竟然比師父都要會杠，雪懷心裏有點急，也有點生氣。。。。。他不走了，他不允許世上有兩個杠精，因此今晚他就跟喬雨蓮杠上了。。。。。。於是雪懷上前幾步，在喬雨蓮麵前毫不客氣的坐下，道，
    “喬前輩在你眼中人命算什麼？”雪懷首先占領道德高地。
    “小道長在你眼中草根算什麼？”喬雨蓮一腳把人從高地踹下去。
    “醫者行醫濟世，都是為了救人於水火的，不救人的大夫他還能叫大夫嗎？”雪懷覺得自己需要放大招了。
    “人活著，殺生吃肉沒錯吧，那那些不吃肉還天天反對殺生的和尚，他，還能叫人嗎？”
    如果懟人能作為科舉考試內容的話，眼前這位喬大姐絕對能中狀元了，如此精彩的懟法，簡直是懟出了藝術，懟出了風采。。。。。。
    “前輩，偷換概念有意思嗎？你不救我師兄，是因為你不喜歡我師兄。可花大夫的妻子呢，她可是你的親友，楊公子說，你當時就在巴陵，或許你搶救一下花大夫就有辦法救活自己的妻子，或許小硯就不會小小年紀就歿了娘親了。。。。。。。”
    雪懷覺得自己在認輸前還是可以掙紮一下的，至少得把心中的疑問都說出來。。。。。。
    “那是。偷換概念算什麼？怎麼算都是道德綁架來得有意思的啊。”
    喬雨蓮極不屑的嘲諷道，卻也罕見直起腰杆，認真的說道，
    “救誰，不救誰，難道在下還要跟閣下彙報？你師兄的事你知道多少？你認識燕十娘嗎？當時的情況你又知道多少？蘇三和楊蔓這各懷心思的兩人你又知道多少？”
    “我。。。。。。。。”
    麵對喬雨蓮一連串的詰問，雪懷無話可說，是的，喬雨蓮說的他通通不知道，無論是他親眼所見的，還是他聽別人說的，都不過是一知半解，從來沒有人把事情的全貌告訴他。下山這麼久，經曆了那麼多事，可自己始終是那個道聽途說，人雲亦雲之人，這些事情從來與他無關。。。。。。。
    最後喬雨蓮從長案前站起，看向門外的庭院深處，說道，
    “即使一切重來，在下仍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在下問心無愧。世人所謂的是非對錯，對在下來說不過是一些無聊的屁話。這世上誰還不是天地間的一堆物雜？誰又有資格來誰審判誰？小道長，你能理解嗎？人人都在瘋狂追求天道，可當你真了解天道也不過如此時，那該有多無聊啊。。。。。。。。”
    “這大晚上的你就不能說點陽間的東西嗎？”
    “花大夫。。。。。是你。。。。。。真的是你？”
    “嗯，跟花某來吧，真正想見你的人剛醒了。”
    “可惜了，難得來個人跟在下說話的。。。。。。”
    “雪懷走，別理她。”

    作者閑話：

    其實這標題應該叫兩小兒辯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