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江湖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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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不算告別的告別結束之後,雪懷回房就寢,別問他為啥那麼能睡,謝天謝地的是這次他終於能一夜無夢到天亮了。當雪懷梳洗好後,夜風就帶著早點來敲門了,雪懷一開門夜風就興衝衝的跟雪懷說,
“道長,道長。聽說你也要去南屏山,真好。我們同路了。”
雪懷來了弈劍閣兩天,才第一次看見夜風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般說話,明明是個十多歲的少年郎,平時都被葉期教得像個小大人一樣,老成得很。
“是的,雪懷還得叨擾了。夜風手上有什麼好吃的,在下聞著挺香的。”雪懷也笑著把夜風迎進房間,雪懷由昨天起就沒有吃過東西了,所以現在他聞啥都香。
“是這個,羊肉羹和烙餅。聽閣主說,純陽宮跟長安很近,長安那邊早膳都吃這個。我昨天看見道長早膳都吃得很少,估計是吃不慣我們這裏的糕點了,所以吩咐廚子做了這個。”夜風把食盒放到雪懷桌上打開。
不得不說夜風挺善解人意的,這個的確說出了雪懷的心裏話了,他自問不挑吃,但他一個北方人初到南方還真的吃不慣江南的食物,又甜又軟的,很膩。雪懷把烙餅撕開放進羹湯裏和著湯無比痛快的吃著,夜風則在一旁饒有興致的看著大口大口吃著湯的雪懷,很是好奇,“道長,這個湯真有那麼好喝嗎?以往夜風跟閣主到長安辦差事時,都沒機會吃當地的東西的。因為閣主總是自帶廚子的,他老說外麵的東西不能亂吃。別看我們閣主平時挺和氣的,他對衣食住行都講究得很。”
雪懷邊聽邊吃,心想,看出來了,葉期這種出身的少爺,自幼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倒不是他挑剔擺譜,而是他早習慣了被人侍候。唉,還是那句話,有錢人嘛。。。。。。。。
待雪懷吃好,夜風邊收拾邊興奮跟雪懷說,“道長,我先帶您到大門那邊吧,閣主也在的,今天似乎有個叫李無衣的客人要來,好像是浩氣盟的來的惹。。。。。。。。”
‘浩氣盟?李無衣?’會不會就是昨天葉期所說的那個幫會的人呢,猜測歸猜測,雪懷一直是無心陣營,也沒有什麼欲望去求證。笑了笑,便背起鴻蒙跟上夜風,臨走時,他再看了一眼窗外的西湖,感覺兩天過去了,這個湖卻仍是讓他心緒不寧。真可惜,看來他是無福消受這良辰美景了。
到了弈劍閣大門,場麵熱鬧得很,數十輛載貨載人的馬車和幾十匹駿馬,一百多名穿著一式一樣的明黃衣衫,背著輕重二劍弈劍閣弟子在待命。這令雪懷想起純陽每次集會時眾弟子在太極廣場時的架勢好像也是這樣的。
雪懷一眼就能看到站在前頭的葉期,今天的他依舊霸氣淩厲,長發高高束起戴著金色銀杏葉發冠,身上黑衣黑袍,長靴箭袖,袖帶飄逸,均飾以金線繡成的銀杏葉圖案,背著的是一套來頭不小玄鐵名劍,輕劍名為‘春花’,重劍名為‘秋月’,是藏劍山莊莊主葉孟秋退隱前鑄的最後一套劍器了。至於為何雪懷會知道,這就要得益於師伯梅筵真人了,小時候雪懷閑來無事就到自己師伯的書房借書看,而說到梅筵真人你懂的,她的藏書除了少量類似道德經這樣的純陽教科書外,幾乎全是兵甲圖譜,但凡江湖有點來頭的兵器雪懷都能記得一二。雪懷正看得出神,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陌生的男聲
“他很好看是吧,但是他是我的。”
那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內容足夠驚人。‘啥?’雪懷驚恐的回頭,誰光天化日大言不慚?果然一回頭就看到一個長相頗為英俊的男人,眉目疏朗,高大瘦削,背著等身的長槍,一身樸素的青衣,過肩長發也僅以一根紅繩束著,身邊牽著一匹漂亮的白馬。此時男人側身在馬兒馱著的行李裏找東西,感覺到雪懷在看他,便轉過身過來對雪懷,點頭微笑,抱拳道
“在下李黍,字無衣。見過道長。”沒錯這人正是李無衣,跟葉期那樣的世家子弟氣質不一樣,這人雖然動作並不粗野,但從言行來看就應該是師父經常說到的江湖人士了,率性任性,還特別社會的。
“在下純陽雪懷,李兄認識在下?”雪懷也跟著李無衣抱拳說話。
“良辰跟我提過。此次到來在下的一位朋友托在下給道長帶一封信,給。”
李無衣剛剛在找估計就是這個了,雪懷接過信件幾乎嚇一跳,信封上是師伯的印章,獨有的梅花章。據說是因為師伯年輕時太強了,挑戰者經年不減,戰書不斷,一個個簽自己的名字太費勁了,因此師伯就讓她的一位友人給她特製了一個印章,蓋了梅花章就等於應戰了。可能是覺得蓋章太方便了,從此師伯就沒有動手寫過自己的名字了。師父就總說師伯是個寫自己名字都費勁的文盲,雖然下一刻就會被師伯困在氣場內毒打。。。。。。。。。說回來,他是昨天下午給師伯寫的信,今天一早就有回信?不會吧,十二個時辰都不到,自己觀月飛得再快也不至於那麼快吧。雪懷帶著疑問拆開信,一看。
‘天寶十年,九月初八,南屏山,伴江村醫館欠大夫花狐診金三千三百三兩銀子。債期兩年,日息五錢。
純陽清棠’
我滴乖乖,相當辣眼睛的內容,從這雋秀的字跡和清晰的手指模看來這是一張貨真價實的欠條。
“李兄,這位花大夫將此信交給雪懷是何意?”總不會讓自己給師父還錢吧,雪懷突然有點不想找師父了,嗚嗚嗚,師父不帶這樣的。。。。。。。平時到處生事就算了,現在還欠別人錢了,難怪師伯就經常說,你師父就是一個天坑。現在他有點想回純陽了。。。。。。。。。。
“何意?這個花狐沒說哦,到了南屏道長去見見他就知道了。不過以李某猜測估計是跟錢財有關了,李某這朋友討債可厲害了。。。。。。”李無衣看出了雪懷的囧態,但他對別人一向沒有多少同情心的,看見有人難受還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拍拍雪懷的肩從便牽著白馬從他身邊走過,向葉期走去。
期間還不忘大聲說道:“我的良辰,我來了。。。。。。。。”
‘呸’雪懷對著李無衣的背影,心裏大大的呸了一口,這個李無衣簡直太不厚度了,自己不就是多看了葉期幾眼嗎,至於嗎。
“道長,這邊,來這邊。。。。。。”不遠處傳來夜風的聲音。雪懷收好信件便走過去,夜風就站在一輛寬大的馬車旁,笑著對雪懷說。
“道長,到南屏山需要走一天左右呢,道長畢竟是客人所以閣主安排了馬車。鄒先生也在的。”
一開始聽到要坐馬車,雪懷的內心是拒絕的,上次坐車吐得七葷八素他還記憶猶新。但聽說鄒衍也在,實在無法拒絕,他還是想打聽更多關於他師父和那個唐先生的事情。
“有勞,夜風了。”
安置好雪懷,夜風馬上就去跟葉期複命了,不久隊伍便開始浩浩蕩蕩的前進了。雪懷上車就對上正坐在軟座上打盹的鄒衍,這個馬車不算華麗,卻很舒適,兩邊木窗都是縷空的雕花窗,木座上全鋪了軟墊,中間放了一張小桌。桌上放著一些蜜餞零嘴,還有一疊厚厚的書報,雪懷注意到其中就有一份寫著‘大唐驛報’。。。。。。
須臾,車夫敲了敲車門,示意要出發了,馬車緩緩前行,打盹的鄒衍也醒了。
“小道長,早啊。”鄒衍睜開眼,伸了個懶腰說道。
“鄒先生,早啊。”雪懷連忙行禮道。鑒於自己師父與唐逍的關係,雪懷順便也把鄒衍列在長輩的行列了,見麵就行禮。
“小道長,不必多禮。過來坐吧。”鄒衍則是一臉卻之不恭的笑容,拍了拍身旁的軟墊招呼雪懷過來坐。
雪懷放下包袱和鴻蒙,乖巧的坐到鄒衍身邊。鄒衍隨手抓起一本書撐著頭慵懶的翻著說道
“聽說小道長也是去南屏山。”
“是的,小道收到有關師父下落的消息。鄒先生呢?也是去南屏山嗎?”雪懷看到鄒衍手上的書叫《山海經》
“哦,不。鄒某去的是揚州呢,剛好良辰要搬家順路便蹭一下他的車子咯。”鄒衍朝雪懷眨眨眼。
“鄒先生,雪懷想了很久,您覺得為何藏劍山莊要收回弈劍閣?”說到葉期要搬家,雪懷還是忍不住要打聽一下藏劍山莊的事,因為他確實沒膽子直白的問葉期。
鄒衍聽罷,輕咳一聲正色說道:“小道長,你想聽,鄒某當然願意說。隻是這事其實也沒有對錯之分的,不同立場就有不同的論斷。簡單的來說,就是藏劍的二莊主葉暉給良辰安排了一門親事,對象是七秀坊坊主葉芷青的徒弟。但是良辰沒答應,據說無論葉暉好說歹說良辰就是不答應,最後葉暉沒轍了,就出此下策用收回弈劍閣來逼良辰就範,然後就有了今天這一出了。”
哦哦,原來如此,盡管鄒衍都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但給雪懷的衝擊還是不小的,葉期居然是因為這個寧願不要弈劍閣的。
“為何?葉閣主那麼抗拒跟那位姑娘成親呢?”雪懷小聲的問道,成親不是好事嗎?為何要拒絕呢,不明白。
“這個嘛,良辰抗拒不是這個七秀姑娘,而是這個事情本身。這種親事就是七秀坊和藏劍山莊兩股勢力之間的利益合作,七秀坊需要一個豪門給她們作靠山,而藏劍山莊則是想找一個合適的門麵給他們的兵器提高格調,說到底成親的兩人不過是工具罷了,到失去利用價值就會被雙方棄之如敝履。其實說起來這種婚姻在這些豪門世家也不是新鮮事了,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小道長,換作是你,你會答應嗎?不過,如果不介意這些的話,答應也是無妨的,畢竟是那女子嫁過來,帶來的可是七秀坊的勢力和財富,被欺負了馬上就有夫人那一堆師姐師妹來給良辰出頭,怎麼算這波都不虧的。。。。。。。。。”鄒衍說著自己還忍不住自嘲起來。
聽罷,雪懷隻是感到很惡心,利益。。。。。。。又是利益,連別人的終身大事都是利益的一部分,實在是太過分了。這個世道到底是怎麼了?
鄒衍看著憤憤不平的雪懷,有些落寞的笑著道“小道長,你剛下山覺得什麼都看不慣,很正常,但是再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慢慢習慣,這些爾虞我詐,這些無休止的鬥爭了。”
“不過”,鄒衍頓了頓說道,“有個人就不是這樣。。。。。。。”
“誰?”雪懷的眼睛亮了亮。
“你師父——清棠真人。鄒某在結識真人前也聽過一些關於他的江湖傳聞,人稱‘不上道’真人。”
“啊?為何?”雪懷抓抓頭發,顯然是聽不明白,‘不上道’,這個詞的意思。
鄒衍笑了笑說道:“就是說你師父不遵守規則,他隻以自己的方式幫人,從不考慮利弊。那怕這件事於他毫無關係,但是他隻要覺得這人需要幫助就會去幫,比如鄒某之前說過他為了救一個異族人,連鄒某的關係都動用了,最後才知那人不過是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已。這些例子比比皆是,你師父就是這樣的人,什麼都愛管,但又什麼都不放在眼裏。世人渴望金錢,權勢,他知道,但他真的不在乎。良辰和鄒某都很不理解,因為我們在眼裏幫忙從來不僅僅是幫忙,雙方都有一些都需要的利益或好處,這個忙才幫的有價值。可一切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在清棠真人那裏都卻隻是平常的說了一句,‘江湖有事而已。’”
江湖有事。。。。。。。雪懷記得每次師父下山都會找這個理由的,因為他其實是個很懶的人,連理由都不願多想。以前在山上清修總是抱著劍打瞌睡,練劍又不認真,連自己的徒弟都懶得教。明明自己都老大不小了,還喜歡爬到屋頂上看星星,看到流星還會大呼小叫。然後在山上待一陣子,就會悶得嗷嗷叫,接著就會收到一些奇怪的書信什麼的,就借口說江湖有事,他要去看看。之後就會在外麵瘋一段時間,再回來跟自己和師伯吹牛逼。雪懷想著想著,更想師父了。
“不知道,師父他現在過得怎樣呢?”雪懷小聲說道,不像在問鄒衍,更像是在問自己。
“鄒某也不清楚。隻是我內人曾說過,老天爺不會虧待好人的,即使磨難重重,但終究會得償所願的。”
提到妻子,鄒衍歎息了一聲,他拍拍雪懷的肩。
“小道長,如果你有一天找到真人和我大舅子。請代鄒某捎個口信,阿遙,她是笑著離開的。”鄒衍說罷差點就哭出來了。
“鄒先生,這。。。。。。。。。”
雪懷剛想問鄒衍怎麼了的時候,馬車停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揚州了,鄒衍跳下馬車,對雪懷拱手說道,“鄒某到了,江湖再見。”
鄒衍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雪懷望著鄒衍漸行漸遠的背影,才喃喃說道,“江湖再見。。。。。。。”
隨後,馬車再次出發,這回就隻有雪懷自己一人了。
作者閑話:
這回讓策藏露露臉吧,師父的性格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