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靈這邊睡得香甜，蕭澤羽這邊倒是過的一點都不好。
    因為知道了薑越來自異世界的事情，他的一點點不對勁都會讓蕭澤羽草木皆兵。此刻看著躺在床上一無所知的薑越，蕭澤羽內心一片迷茫。
    他突然想起一直陪伴著他的那隻信鴿，在三年前的秋天，在鴿舍裏一動不動的離開了。
    羽刹山莊有很多專人飼養的信鴿，用來世家之間相互的傳信，羽刹山莊的信鴿都由趙伯養著。他不知道趙伯是什麼時候來到山莊的，反正從他有記憶的時候，趙伯就在。
    小時候練功練得煩了，他就喜歡賴在趙伯那兒，看著數不清的鴿子飛上飛下，他的心情也隨著撲棱著翅膀的鴿子慢慢的好一點。
    這個時候，總有一隻鴿子，沒有隨著大家的方向飛上飛下，孤孤單單的在遠處，瞪著好看的眼睛，隨時注意著周圍的環境，一下一下的啄著地上的食物吃。它灰色的羽毛上，印著一大朵白色的羽瓊花。
    也隻有這隻鴿子，會在每次蕭澤羽來的時候慢慢的靠近自己，什麼也不做，靜靜的待在蕭澤羽的身邊，時不時梳理一下自己的羽毛，會在蕭澤羽做什麼動作的時候被小小的嚇一跳，然後又邁著小短腿慢慢的靠過來。
    那時候的蕭澤羽就喜歡穿一身的白衣服。
    趙伯每次來喂鴿子的時候，就看見一大一小，一白一灰，兩個一齊蹲坐在門檻上，可他知道，那隻灰鴿子已經走到盡頭了。灰鴿已經不用來傳信了，它已經完成了它生命的任務，現在的時光，就是它即將離開的日子。
    趙伯養了很多年的鴿子，毫不誇張的說，單憑鴿子的一個眼神，他就知道這隻鴿子生了什麼病，還有多長的日子，這隻灰鴿以垂垂老矣，命不多時。
    他早已明著暗著告訴了蕭澤羽，到底是少年心性，終究舍不得一個生命的離去。
    灰鴿開始不吃飯，每次蕭澤羽來的時候，也就靜靜的攤在身邊不說話，不管蕭澤羽怎麼動作，灰鴿也不會被嚇一跳了。不管什麼東西它都開始不吃了，蕭澤羽不管怎麼安撫它，它始終呆呆的不動。
    這樣的情形沒有持續多久，當某一天蕭澤羽帶著精心準備的食物來到院子的時候，已經沒有灰鴿靜靜的走到他的身邊了。
    他向趙伯詢問，趙伯搖搖頭，老了，終究是留不住了。小小的蕭澤羽抱著那碗精心準備的食物，在門檻上枯坐了一天。在傍晚時分，他將那碗食物撒給了一種撲騰的鴿子，關上門，再也沒有來過。
    就像那樣，他始終不知道怎麼挽留，怎麼留下自己想要的東西，明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努力便可以改變的，但是他總想試一下，就像薑越一樣，深深閉上眼睛的薑越，一如回到那個日薄蒼涼的傍晚。就像守著垂垂老矣的灰鴿，他無言的挽留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站在一旁的段玉白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在短短幾天，他也是經曆了分別的痛苦。嚴格意義上來說，那不算痛苦，他隻是有些難受，有些不知所措，可那些情感上的細枝末節，遠比不上發小的無力感。
    那個人是一直還在這裏，但是現在躺在床上的這個，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不見，徹底消失的那種。他突然有些心疼自己的發小。
    段玉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別擔心，前幾次不也出現了這種情況嗎，不都是好好的醒過來了嗎，沒事的。”
    蕭澤羽沒有說什麼，段玉白也知道這段安慰的話，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不知道什麼時候，段玉白歪躺在慕楓院的小榻上睡著了，蕭澤羽一如那天一樣，握著薑越的手，枯坐了一夜。
    冬日的這抹暖陽卻來得分外早，陽光照在薑越的眼睛上，隔著眼皮感受到那股暖意，他不舒服的皺了皺眉，僵直的手臂卻突然被一個熱源扯住，他掀開薄薄的眼皮，一瞬間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