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慕寒快速看了一眼車子，車上現在隻剩下他自己和兩具屍體。沒有多做猶豫，厲慕寒拖起老頭和女人將他們丟出車外，隨後走回駕駛位關好車門，踩下油門發動了汽車。
    看著前方亂作一團的道路，厲慕寒一陣煩躁。這種煩躁甚至遠超老領導要給他介紹女朋友時，因為剛才發生的一切和接下來要麵對的事情實在是太麻煩了。
    想了想，厲慕寒還是決定先將公交車駛離大道。他已經在這條線上跑了大半年，對周邊環境道路可以說是了如指掌，自然知道走哪裏的會避開大部分的車輛。
    原本厲慕寒以為是因為剛好是七夕，才造成郊區道路大擁堵，直到看到短信接收的時間，發現似乎擁堵隻是大家接收到短信之後太過恐慌造成的。
    那個時間自己正在開車，手機放了靜音，並沒有注意到。車上乘客又大多是不怎麼了解手機功能的中老年人，否則也不會像自己一樣依然神情自若地坐在17路公交上沒有逃跑。
    厲慕寒一邊開著車子七拐八繞，一邊想著短信上的信息。當局選擇將事情敬告大眾，那就證明事情已經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告知是無法控製又避免更大損失的結果，否則哪怕隻有一點點解決的可能，消息也會被扣下，這是當局避免群眾恐慌控製輿論的慣用伎倆。
    再看之前“發瘋”的兩名乘客，無意識、發作快、死亡快、傳染性強，幾乎被傳染就沒有活命的可能，甚至隻要被已經發作的喪屍咬上一口都會快速傳染。
    這一點倒不像短信上說的隻是化學藥劑泄露那麼簡單，更像是一種不為人知的病毒，類似狂犬病的那種，就是不知道這種病毒是從實驗室泄露還是被其他別有用心的國家故意投放。
    女乘客被男乘客撲咬，女乘客開始還有呼救，說明不是咬上就死，會有一段潛伏期，或許潛伏期很短，後來的中年男人就是很好的例子，他被女人咬掉了大腿上的肉，血流了一地，既沒有立即屍變也沒有馬上死去，也就是說病毒或許需要在人身體內吞噬本身正常的細胞，隻有全部吞噬掉，才會屍變。
    隻是一切都還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猜測，眼下隻能盡量避免與那種很難殺死的怪物碰麵。
    越是情況危急厲慕寒頭腦越是清醒異常，腦中不停想出各種假設以及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一路上，不時看見有人從外麵慌慌張張跑回道旁的居民樓裏，看來這種病毒還沒有大麵積爆發，人們還隻是在水源汙染的認知裏恐慌。
    厲慕寒加重油門，外麵現在太不安全，還是要先回趟家，收集一些必要的物資，再做其他打算。
    厲慕寒開著車避開大部分人群和那些看不到頭的車輛隊伍，終於看見自家小區的大門。
    原本大門口總是有幾家小商販賣著各種各樣的小吃，現在攤子還在攤主卻不知所蹤，就連保安室的保安都不見了人影，小區大門肆意地敞開著。
    整條街上連個人影都沒有，仿佛所有人一瞬間消失掉了，物品擺設還是人們消失那一刹那的樣子，這讓厲慕寒想起了之前看過的恐怖電影的場景。
    厲慕寒的家就在城市的邊緣，離市中心人員密布車輛聚集的地方很遠，除了偶爾被主人停放在路邊的車輛短暫的阻礙了交通，一路上還算暢通無阻。
    一路車輛未停駛進小區大門，厲慕寒自認不是什麼救世主，也不是小說裏能力超群的男主，他可以救國家救朋友卻沒辦法救每個人，現在的他隻想搞清楚，這座城市到底發生了什麼。
    路邊不時有驚叫聲傳來，不經意間看去樓宇轉角處似乎晃出幾個人影，動作遲緩不穩，顯得極為不協調。厲慕寒還不想與他們產生不必要的接觸，於是繞過他們將車子拐到另一個方向上，從小區大門開了將近五分鍾路程，才終於來到自己家樓下。
    把車子停好，脫下T恤將車內之前殘留的血跡擦淨，然後從駕駛位的椅背處掏出一個塑料袋把衣服裝好，係緊袋口拿在手上。又從座位下麵拽出一個工具箱，從上到下翻找，好不容易找出一個修車用的扳手。
    袋子和扳手緊緊握在手中，左顧右盼瞧許久，才下了車，之後還不忘將車門鎖好，帶著東西上了樓。
    樓道裏靜悄悄的，好像已經沒什麼人了。厲慕寒背靠著牆壁往上走，絲毫不敢大意，他走的很慢，生怕那些東西從哪個角落裏忽然跳出來咬自己幾口，不僅如此，厲慕寒走幾步就要看看周圍的環境以及那些或開或閉的房門。
    有幾戶人家甚至來不及鎖好大門，就已經人去樓空，看樣子走的很急。本就不算潔淨的樓梯間，現在更是到處血跡斑斑，一片狼藉。
    這是一棟八層高的老房子，沒有電梯。當初還是厲慕寒用轉業補貼以及在部隊中攢下的錢買了五層的一個雙室，沒想到才住了一年多就發生這種事，心下覺得有點虧。
    剛走進樓梯轉角的地方，二層房間裏傳出咀嚼的聲響。厲慕寒握緊扳手，拉開掩住的大門，正對著他的是一個衣服血跡斑斑披頭散發的女人背影。
    女人麵前的地上好像還橫躺著一個人，厲慕寒謹慎地走過去，剛要說話無意中腳踩到地上的碎玻璃，玻璃發出清脆地響聲，女人側著頭慢慢將臉扭向厲慕寒的方向，那是一張破碎滿是血汙的臉，臉頰缺了一塊肉露出裏麵白森森的牙齒，嘴角不停滴濺著鮮血。
    看的反胃，厲慕寒幾步上前揮舞扳手將女人打倒，地上一個胖胖的男人，肚子已經被劃開，腸子露在外麵，男人仍然抽搐著想要爬起來去撕咬厲慕寒，被厲慕寒一腳踩到地上，隨後對著男人的頭揮出扳手。
    從房間退出來，厲慕寒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這個世界已經瘋了。上樓的時候厲慕寒注意到樓道裏一直顯得格外安靜，除了四周牆壁上有一些斑駁的血跡，以及散落在各處來不及帶走的物品，樓道裏可以說是安靜的有些詭異。
    厲慕寒站在自家門前慌亂地摸索著口袋裏的鑰匙，一抬眼發現房門居然已經被開了一道縫隙。厲慕寒用扳手將門拉開，挪著碎步走了進去。
    屋子很亂，因為是白天，所以屋子裏的一切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厲慕寒握著扳手把屋子的角角落落翻找了一遍，沒有人更沒有那些不人不鬼的喪屍。
    屋子到處都被翻的亂七八糟，想必是有人想趁亂偷點東西。厲慕寒不由苦笑，開始有些可憐闖進來的不開眼的小偷。他現在最值錢的就是這個房子，可惜又搬不走。除此之外，可謂家徒四壁。
    在他看來，自己終於有了一個家，一個屬於自己可以睡覺的地方，已經滿足。搬進來的時間本就不長，他在入伍之前又是住在孤兒院，入伍之後也都住在部隊，長時間以來反正都是一個人，錢又都用來買房子了，其他東西慢慢置辦也來得及，屋子自然而然就不會有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
    厲慕寒拿出抽屜裏的門鎖，動作快速且輕柔的給自己的大門換了一個鎖頭，即將鎖好房門打掃被翻的亂七八糟的屋子，樓上就傳來一聲什麼東西撞到牆壁的聲音。
    這樓雖是老樓，但至少不是豆腐渣工程，隔音效果平時還算不錯，可能今天樓道裏實在太安靜了，才導致樓上的聲音傳的這麼清晰，讓你想忽視都難。
    外麵現在也不安全，又沒什麼地方可以去，厲慕寒不想自己接下來的生活環境存在任何安全隱患，想著如果是那些活屍就順手解決掉，如果是活人就盡量跟對方商量一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於是鎖了門，朝樓上走了一層，發現什麼也沒有，又走了一層，終於聽見有個人用很囂張的語氣說道，“顧黎，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第一殺手也不過如此。。。”那人停頓了一下，語氣不禁帶了一絲淫邪地笑意，“想不到一個殺手，這臉蛋倒是不錯，嘿嘿…可以讓哥幾個嚐嚐鮮，哥幾個舒服了，再帶你回去交差。”
    厲慕寒悄悄走到樓梯轉角處，前麵不遠處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低垂著頭靠在牆角處，細碎的劉海遮住大半張臉讓人看不見容貌和表情。
    那人就靜靜地站在那裏，他麵前同樣站著四個壯漢，肌肉將衣服掙的鼓鼓的，雖然身上或多或少也染了血跡，但是相比之下，牆角裏那個人顯得那樣瘦弱不堪。
    麵對困局，牆角的人淡然地握著一把染血的匕首，血液正順著刀尖滴落在地上。忽然，那人緩緩抬起頭，厲慕寒聽到那人發出一陣輕笑，低聲說道，“哪裏來的狗叫。”笑聲宛轉悠揚，語氣裏滿是蔑視和驕傲，讓人覺得好像處在弱勢的並不是他。
    許是他身處逆境不甘示弱的樣子觸動了厲慕寒，許是那些壯漢小人得誌汙言穢語的樣子讓厲慕寒厭惡，不管緣由，厲慕寒救了他。
    這是二人第一次見麵，在這之後很長的歲月裏，厲慕寒和這個人命運的軌跡始終糾纏在一起。
    這些糾纏讓你沒辦法不感歎，有時候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的相遇、相戀，並不一定是在山花爛漫的情境裏。相反的，也許隻是那天你很狼狽，我看了你一眼，忽然心跳空了一拍，呼吸也跟著亂了節奏，自己沒發現，從此記住的都是你清澈的眼神和孤傲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