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慕寒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也沒有親戚願意養他，他不得不住進孤兒院，致使小小年紀性情早熟，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與別人不同，再大一點，真正開始明白，自己喜歡男人。
    十八歲進了部隊當兵，一當就是將近十年。沒入伍之前他也有個很要好的男朋友，是他學校比他低一屆的學弟，雖然隻算得上眉清目秀卻驚豔了厲慕寒年少的歲月。
    兩個人好的時候過幾乎天天黏在一起形影不離，即使當初在一起的時隻能偷偷摸摸的，不過二人樂在其中。可惜當時年少，花花世界迷人眼。好景不長，沒多久那人劈腿了一個富二代，厲慕寒一氣之下遠走他鄉當了兵，現在想起年少的時光，也不得不感歎往事不堪回首。
    王建國其實清楚厲慕寒喜歡的是男人，道德上他並不介意一個人愛的是同性還是異性，感情上卻仍然希望厲慕寒能夠娶個賢惠的姑娘結婚生子，那樣自己或許還可以賣賣老臉將他弄回部隊發光發熱，以厲慕寒的才能不愁沒有出頭之日。
    厲慕寒深知王建國的心思，為了讓他死心，厲慕寒不得不答應了在今天去相親。
    平時人滿為患的車廂，今天變得空空蕩蕩的，零星的幾個客人也基本是叔叔阿姨級別的人物，連以往日日都會光顧的鐵粉小姑娘今天都沒有出現，想必中國情人節，小年輕都出去約會湊熱鬧了，沒誰會特意來擠公交這麼不浪漫。
    厲慕寒在心裏自嘲，果然隻有自己這種單身狗才會死守17路。
    今天厲慕寒的注意力一直難以集中，不知道是不是被相親的事情鬧的。車子行至半路，前方罕見出現了擁堵的現象，厲慕寒謹慎地降低了車速，這時身後發出驚慌地尖叫。
    因為前方堵車，厲慕寒駕駛的車輛又在隊伍的最末端，所以厲慕寒踩了一下刹車，抬頭看了眼後視鏡，原來是一名頭發花白的男性乘客為老不尊，撲倒了坐在他身旁的一位女乘客，兩個人一起滾到了車輛的過道上。老人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將女乘客緊緊壓在身下，驚叫聲就是被撲倒的女人發出的。
    幾位無意中被二人撞到的乘客不明就裏嘴裏罵罵咧咧卻沒有一個人上前製止，反而在一旁看著熱鬧，厲慕寒覺得他們無非是想以後再餐桌聚會上多一個談資而已，於是冷漠又熱情地向一旁默默讓開一些空間，滿眼戲謔地看著過道中發生的一切。
    厲慕寒原本以為隻是普通的老流氓不分時間地點發情或者是哪家跑出的精神病恰好在這個時間犯了病。前方是一眼看不到頭的堵車大軍，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挪動分毫，索性熄了火放下手刹準備過去拉開老人，這麼一直放任不管讓他繼續做著不雅的事情著實有些影響市容風紀。
    厲慕寒離開座位，剛走了兩步就發現情況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簡單。方才還在不斷掙紮的女乘客似乎從被撲倒開始隻呼喊了一聲便再沒了其他動靜。厲慕寒邊走邊試著喊了一聲，沒有回應，隻有窸窸窣窣類似啃噬東西的聲音回蕩在狹小的空間裏。
    周圍的乘客一直在旁邊注視著倒在過道兒上的兩個人，仿佛一時間都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剛剛議論紛紛的車廂，同時安靜下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著頭腦。
    厲慕寒察覺到事情不太對勁，隨手抄起離自己最近的滅火器，快扒開擋在過道上看熱鬧的幾個人走了過去。
    對著趴在地上隻能看見背影的老頭喊到，“大爺，能不能先起來，太不美觀了，您不能為老不尊啊。”老頭置若罔聞，隻有腦袋一聳一聳地動著，車廂裏咀嚼啃噬的聲音好像更大了一些。
    “大爺，麻煩你先…”話音未落，餘下的話一字不落地咽了回去，眼前的一切已經超過了厲慕寒多年來的認知。老頭轉頭的瞬間，厲慕寒早已本能地將滅火器掄了出去。
    原本老頭趴覆在女子身上，將自己的頭埋在女子脖頸處，眾人的視線都看不到兩人正麵的情況。現在老人將頭轉了過來，不僅僅是厲慕寒，周圍的乘客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老人滿臉都是粘稠的血液，眼睛已經變成不正常的灰白色毫無神采，嘴裏叼著一塊皮肉組織正在咀嚼，來不及凝固的血液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在胸前。此時的他仿佛已經不是人類，而是地獄來的修羅惡鬼。
    圍觀看熱鬧的幾個人驚叫著四散逃開，甚至有的人看到這一幕已經跑到最近的窗邊朝外麵嘔吐。厲慕寒也被眼前的一幕震驚，慌忙向依舊躺在地上的女人看去。
    女人臉色灰白，臉部的血管呈現不正常的黑色，如同水彩畫出的黑線正慢慢向額頭蔓延，睜大的雙目不再黑白分明而是變得渾濁不堪，空洞的嘴大張著，汩汩地向外噴湧著暗紅色的血液。脖頸大動脈處破開一個大窟窿，也在不斷流著鮮血，外翻的皮肉邊緣泛起不正常的灰白色，她身下的地板已經被鮮血浸濕，場麵駭人。
    忽然，女人的四肢開始劇烈抖動，頭後仰，全身向後彎曲呈弓形，手指成爪狀抓向地麵。被突如其來的巨變嚇壞了的乘客，看見女子不停的掙紮，從震驚的情緒裏反應過來，哆哆嗦嗦拿出手機準備報警叫救護車。
    離的最近的一個中年男人扒開周圍呆愣的幾個人，“都愣著幹嘛，快救人啊…”
    厲慕寒剛跑到駕駛位打開前後車門，就聽見身後傳來“啊啊啊…”的慘叫。回過身就見到之前躺在地上怎麼也叫不醒的女人，現在已經從地板上坐起上半身，一個中年男人正被她死死抱住大腿，女人從男子大腿上咬下一塊血肉咀嚼，鮮血噴湧，洇濕了男子的淺色運動長褲。
    “快…下車…”厲慕寒焦急地喊道。
    其實不用他告訴，幾個膽小的乘客在他打開車門的瞬間已經第一時間衝了下去。見有人下車，其餘的人一湧而出，餘下的幾個人，還哆哆嗦嗦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快走啊…”厲慕寒將滅火器橫在胸前，朝車廂看了一圈，現在除了他自己，車廂裏還有兩個不人不鬼的“東西”和兩名乘客，其餘乘客跑的一幹二淨，甚至被咬了的中年男人都已經跑了下去。
    “腿…腿不聽使喚…”乘客甲嘴唇顫抖，哆哆嗦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現在才知道什麼叫欲哭無淚，此時心中懊悔無比，明明女朋友早早約了自己七夕一起看電影，沒想到臨出發之前老板說金主爸爸要看方案，讓回去加班，這好不容易下班了，又趕上這倒黴的17路。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哪怕被老板辭退，也決不會答應來加這該死的班。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乘客甲認命的閉上眼睛。
    “喂，大哥，你看著路好嗎？車門在那裏，快走。”乘客甲聽見一道男聲在耳旁忽近忽遠地說著，聲音有些耳熟，半眯著眼看去，見是那個帥氣的公交司機正一手拿著滅火器抵著怪老頭的額頭，一手將自己向車門方向推。
    一下子，乘客甲感覺力量又回到了自己體內，借勢一抬腿，果然又可以動了，來不及對司機說出感謝的話，連滾帶爬往車下跑。
    張著血盆大口的老頭伸直雙臂一心想要抓撓麵前礙事的人，奈何被滅火器抵住了前進的路，憤怒的張大了嘴咬著嘴邊的滅火器。
    之前被厲慕寒用滅火器在額頭上掄了一下，老頭的一塊頭皮已經被剮蹭掉了，隻露出沒有頭皮的頭骨。看了一眼滅火器，隨即發現老頭被蹭掉的頭皮黏在滅火器底部，厲慕寒皺著眉，惡心的想吐，奈何手邊沒有趁手的家夥。
    厲慕寒將乘客甲丟下了車，再轉頭去看乘客乙，乘客乙雙臂抱膝蹲坐在車尾的過道上，頭深深埋進手臂裏，嘴裏不停地喊著“別過來…別過來…我的肉不好吃。”
    她前麵兩三步的地方，那名被咬的女乘客歪頭看著眼前的獵物，喉嚨裏發出“噝噝”的抽氣聲，手臂扒著地板，拖著身體一點一點朝乘客乙爬去，身後擦出一道暗紅色血痕。
    厲慕寒來不及多想，再次掄起滅火器朝著老人的太陽穴砸去。之前用滅火器抵住老頭的時候，厲慕寒已經探測過，這個人確確實實沒了呼吸，已經是個死人，所以現在出手用了十足的力氣。
    老頭被砸飛出去，摔倒在椅子上，最後掉落在地上。可似乎並沒有痛覺，趴倒在地上的老頭仍然長大了嘴向厲慕寒伸出雙手，似乎是想過去啃噬厲慕寒。
    “還能動？”厲慕寒二話不說走到老頭身邊，舉起滅火器朝他的頭部砸去，一下又一下，直到老頭連手指都不在動為止。
    來不及喘會兒氣，轉身將滅火器砸向還在鍥而不舍在地上爬的女人。滅火器正中女人後腦，後腦一下子凹陷下去一大塊，而女人也隨之癱倒在地，死的不能再死。
    厲慕寒用腳輕踢了女人兩下，見她真的不動了，才呼了一口氣，臉不紅心不跳，好在退伍以來，每天跑步打拳，訓練不曾落下。厲慕寒將蹲坐的乘客拉起來抱到車下，讓他快回家。
    所有乘客都離開以後，才發現外麵已經亂作一團，人群裏一片鬼哭狼嚎，哭喊救命的聲音此起彼伏。
    厲慕寒皺緊眉頭看著車內的兩具屍體，一陣頭疼，剛才應該讓那女乘客留下給自己作證的，現在要怎麼跟警察解釋呢！
    揉揉太陽穴，拿出手機準備報警，卻意外發現一條短信，是當局通過電訊公司發出的警告，隻見短信中寫到，“各位市民，很遺憾的告知大家，由於不知名化學燃料泄露，已經滲透到地下飲用水源中，請市民暫時不要飲用自來水，不要恐慌，盡量待在家中，鎖好門窗，據城鄉醫院上報，已有市民感染，具體症狀類似狂犬病，建議見到遠離，見到遠離。”
    厲慕寒神情嚴肅，看了眼短信發送的時間，嘴裏嘟囔說了一句：“該死，真麻煩。”隨後按下報警電話，誰知對麵竟是一陣忙音，厲慕寒一陣愕然，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