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黑打虎(二卷)  領導視察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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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章澤華不希望北城有太多的人知道他們的到來,但中紀委突擊巡視北城這個消息不脛而走,整個北城政壇議論紛紛。最關鍵的是,北城市民不知道從哪裏得知巡視組就進駐在北城紀委監察委大樓,一夜間,群眾的舉報信、舉報電話從未間斷。甚至北城的一些城管執法態度稍微差了一點,不少群眾都反映到了巡視組那裏,這讓巡視組增加了很多壓力。雖然巡視組的任務很多,但最重要的還是偵破陳立德遺案。
    經過北城市委決定,給予市政法委書記劉天強記大過處分,停職反省五天後複職。不過,巡視組的到來,還是給北城的幹部們帶來了很大的震撼。畢竟,按照慣例,巡視組的突擊巡視,往往是得到了什麼線索,最起碼是有備而來。因為這個原因,北城市監察委的不少稍微有點級別的人,都接到了很多幹部的谘詢電話。當然,監察員們什麼都不能說!
    前幾天的朝天區掃毒行動掃出了那麼多人,還發生了一起命案,最關鍵的是,命案的犯罪嫌疑人是朝天區公安分局的局長,然後市委常委和市政法委書記也在現場!這個影響,絕對不是一般的大。不過,對此在市委全委會上,劉天強和郭長龍除了必須的檢討外,也沒有過多的表示。因為,雖然徐澤國在陳立德案上表現出了他極高的政治智慧,但他畢竟從沒有直接過問辦案的相關事宜,這讓大家捉摸不透。
    然而,現在巡視組來了,而且孟康也進去了,如果郭長龍直接去找巡視組了解情況,那顯然是不合適的,甚至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所以,此時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跟徐澤國走得近一些。有人不理解,想接近巡視組,最好的方法不是應該跟紀委書記走得近一些嗎?或者廖星雨、陳凱恩也行啊。首先,紀委書記畢竟是紀委的一把手,突然跟她走得太近絕對等於告訴她自己有問題。至於廖星雨跟陳凱恩,郭長龍怎麼說也是市委常委、市委副書記兼市長,找兩個下級合適嗎?
    郭長龍睡不著覺,在家裏思緒混亂,於是淩晨四點多便讓司機載著他回辦公室了。根據這些日子他對徐澤國的了解,他這個人非常喜歡搞暗訪,朝天區發生那麼大的事,他很可能會在那一片出沒。想到這裏,郭長龍翻了翻市委的工作日常表,這幾天徐澤國都在市委開會、審批文件,就這天下午他沒有安排,然後從第二天開始就又開始忙了。所以,這天下午,徐澤國有相當大的機會出沒在朝天區。但是,朝天區那麼大,他會去哪呢?
    這些日子北城有點轉涼,氣候也比較濕潤,是個出行的好日子。但對於北城兩千多萬的百姓來說,這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作日。再說了,縱使是節假日,即便北城有非常多的名勝古跡,但當地群眾早就看膩了,所以這春暖花開準備入夏的時刻,還真沒什麼特殊的。
    很多人以為朝天區治安這麼差,經濟肯定很不好,其實不是!北城作為全國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嚴格來講不存在什麼治安差的地方,朝天區之所以發生那麼多的事,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當地工業區多,流動人口非常多,當地公安機關不好管理。當然腐敗也是一方麵。
    這裏指的流動人口,可不止前來追夢的外來務工兄弟,還包括很多來自全國乃至世界各地的商務、政治人士。北城高檔酒店雲集,比如說愛夢酒店,雖然在接受調查,但這畢竟是北城著名的星級酒店,很多外賓來訪,外事活動主要就在朝天區舉行。所以,當地公安機關的壓力也非常的大!
    朝天區有兩百萬人口,其中九十多萬是外來人,所以當地人對陌生麵孔絲毫不在乎,當然也不會排外。所以,這天,當徐澤國戴著口罩,親自開車載著自己和保鏢來到朝天區時,沒有引起當地人的絲毫關注。這輛車是他秘書的私家車,他這次決定過一把司機癮。要知道,像徐澤國這樣的大領導是幾乎沒什麼機會開車的。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大領導的形象都是很福態、走起路來很霸氣的,比如中央一號首長。但是,徐澤國的身材就很精瘦,具體來說是很結實,就跟民工兄弟一樣。加上徐澤國沒有件襯衣,他和他的秘書一樣,穿著一間休閑服,他們與普通百姓不一樣的是,他們都戴著口罩。吳秘書沒有提著公文包,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旅行背包。
    徐澤國駕駛著汽車在朝天區漫無目的地行駛著,坐在他旁邊的吳秘書簡直是提心吊膽,油錢是次要的,關鍵是在中午午休高峰期時這個人口密集區車水馬龍的,稍有不慎,車就碰了。這個徐書記也是,開車一卡一卡的,後麵的車狂按喇叭,讓趕路的司機好不自在。
    徐澤國畢竟是一個領導,沒必要在高峰期的時候跑出來“搗亂”。於是,他找了個停車場,將車停好後跟吳秘書到街上步行。把車停好這四個字寫起來容易,但對於執意要開車的徐澤國來說,為了倒車入庫,吳秘書在車上車下指揮了幾個來回才解決。雖然有些麻煩,但遇上這樣的領導也蠻好玩的。
    一路上,朝天區很太平,沒發現什麼異常。於是徐澤國決定,前往朝天區派出所。當地有任何治安問題派出所要負主要責任,所以他決定看看這個派出所的工作作風到底如何。派出所是什麼地方?除了管理轄區治安,解決群眾糾紛、進行人口管理也是他們的工作。總之,派出所沒有刑警隊破大案那般刺激、也沒有特警隊飛簷走壁跳懸崖的威猛,但對於老百姓來說,在所有公安部門中,派出所和交警隊的存在感是最強的。而且,一個人可以一輩子不進交警大隊,可以一輩子不跟交警說一句話,但絕對不可能不進派出所,不可能不跟派出所的民警說話,當然,那些見不得人的人除外。
    朝天區人那麼多,派出所也有好幾個,但最大的,還是以這個區取名的“朝天派出所”。這個派出所院子裏停了很多輛警車,而且派出所大樓也很氣派,有五六層樓高。徐澤國和吳秘書在派出所門口張望了一下,發現進進出出的群眾很多,門口的保安也沒有過問。於是,他們兩人像父子一樣,跟著前去辦事的群眾一道走進派出所大堂。對於很多人來說,是去辦戶口等業務的,朝天派出所的管理也很有秩序,跟醫院一樣,排隊叫號。所以,派出所戶籍室才剛開門,大堂就坐滿群眾了。
    一方麵是沒位置,另一方麵不想跟群眾搶有限的位置,徐澤國和吳秘書決定找個地方站著,暗中觀察。他們看這大堂裏的人就知道,群眾們肯定要等很長時間。他們在這個大堂觀察了一段時間後發現,除了辦事窗口外,沒有工作人員來理睬這些群眾。徐澤國對此有些不滿意,但想想也正常,畢竟派出所民警人手不足且任務重。前段時間他到刑偵支隊暗訪發現情況也一樣。
    他們決定,在派出所裏麵到處走走。在走廊裏,無數的民警輔警進進出出跑跑走走,時而聽到群眾的爭吵聲、時而聽到警官的嗬斥聲、再時而聽到從對講機裏傳來的聲音。也許是過於匆忙,路過的民警們隻是看了他們一眼,沒有過問。
    “兩位同誌,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
    徐澤國和吳秘書被這個聲音所吸引,他們回頭一看,一位身穿警服的警員手捧文件正看著他們。吳秘書說:“同誌,我們是從外地來的,想參觀參觀你們派出所。”
    “抱歉,再往裏走就是工作區了,你們不方便到處參觀。”那位警官伸出手指著大堂,說:“如果你們需要辦理什麼業務的話,可以到大堂取票或谘詢我們在大堂工作的同事。”
    徐澤國操著他家鄉口音,說:“哎呀同誌,你們大堂那裏一個民警都沒有,我們坐在那裏半天了都沒人管我們,所以我們才到處看看。你們這樣可不行,你們所長辦公室在哪,我要見你們所長!”
    警官很客氣地對徐澤國說:“這位老同誌,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呢?是需要報案還是辦理居住證或身份證等業務?”
    徐澤國聽後擺了擺手,問道:“小同誌我問你個問題,前幾天你們轄區的一家迪廳發生了那麼大的事,為什麼之前你們就沒發現呢?”
    “不好意思老同誌,涉及到案子的時我不大方便透露。如果二位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先去忙了。”
    那位警官剛說完,一個拖著肥碩身軀的老警官就走了過來,衝那個警員大吼:“小傳,叫你幫我拿份文件複印怎麼要那麼久啊!”
    “對不起所長,剛剛遇到兩位來訪的群眾。”年輕警官恭恭敬敬地回答,並將複印好的文件雙手遞上去。那位老警官撇了一眼徐澤國和吳秘書,用很不耐煩的語氣說:“你們什麼事?”
    “您是所長對吧?”吳秘書試探性地問。
    “是,你們要幹什麼?”這位所長的態度很不好。徐澤國雖然口戴麵罩,但眼神卻是十分犀利,他說:“所長同誌,前來辦事的群眾很多都不知道辦事流程,我決定您應該設一個資訊台…”
    “這裏是派出所又不是銀行!”所長毫不客氣地說:“你們要辦事的就去大堂,警告你們,不要進來!小傳,送他們出去!”
    “所長同誌,您這種工作作風不大好吧,有違三嚴三實精神啊。”吳秘書說話的過程中,徐澤國背著手,直勾勾地看著這位所長。
    所長用文件指著徐澤國和吳秘書,對年輕警官說:“帶他們走,快點!以後在大堂立個牌子,再派個保安,不要隨便讓這些刁民進這裏。”
    “所長,你居然寧願派人把守辦公區也不寧願給群眾提供方便,而且你說群眾是刁民,這不好吧!”吳秘書反駁道。
    “你到底想幹什麼。”所長雙手放背後,瞪著吳秘書。徐澤國拍了拍吳秘書的肩膀,很客氣地對所長說:“抱歉所長同誌,打擾了。”隨後,徐澤國就和吳秘書離開了。在所長的要求下,年輕警官將他們送出大堂。
    徐澤國問道:“小同誌,你叫什麼名字,在派出所擔任什麼職務?”
    年輕警官說:“我叫陳祖傳,是所長助理。”
    徐澤國故作八卦:“那你對辦案感興趣嗎?”
    “感興趣啊,我在警校就是學偵查的,一直很想調到刑警隊,可惜一直沒這機會。”從陳祖傳的表情中,徐澤國看出了遺憾。吳秘書不忘嘲諷:“也難怪,跟到這樣的所長,難為你了。”
    麵對這種情況,很多人可能會趁機吐槽,但麵對的是群眾,陳祖傳非常考慮影響:“也沒有啦,我們所長純屬是壓力太大了,我代他向二位群眾道個歉。”
    “你跟這兩人唧唧歪歪什麼?!不想幹了是吧!”所長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所長說:“身份證拿來看看!”
    吳秘書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然後說徐澤國的身份證沒帶。所長拿著身份證冷哼一句:“沒帶?他是你爸?”吳秘書說不是,自己隻是這位前輩的同事,然後說徐澤國的女兒在北城工作。
    所長沒說話,把身份證還了回去,似乎想糾纏到底:“沒有身份證就叫你女兒過來,不然就別想走,或者來驗一下指紋,懷疑你們是在逃人員。”
    “莫名誌!”所長一聽有人叫自己名字,抬頭一看,正是市長郭長龍!原來,郭長龍大老遠就發現了派出所門口有兩個戴著口罩的人,那個身材、體型、發型他太熟悉不過了。群眾驚呼市長來了,忙圍上來拍照。
    市長身邊的趙秘書質問:“莫所長,你在幹什麼?”
    “郭市長、趙秘書,這兩個人又不是辦事,闖到我們辦公區域問長問短,這個老的還沒有身份證,我懷疑他們是在逃人員。”莫名誌回答道,他的態度跟之前簡直判若兩人。這時,徐澤國將自己的工作證遞了上去,說:“配合公安民警的調查是公民應盡的義務,我身份證確實沒帶,這是我的工作證,不知道能不能作數?”
    莫名誌在沒有接到證件時,看到上麵的黨徽就已經知道這位老前輩不是一般人了,當他低頭一看:徐澤國這三個字如同一道雷擊,徹底劈開了他的傲慢。沒等他賠不是,徐澤國取回證件,說:“所長同誌,你們工作辛苦是我們考慮不周,希望我們都能好好反省自己。”
    說罷,徐澤國和吳秘書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郭長龍太了解這個莫名誌了,他猜都猜到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他叫莫名誌留在所裏,自己跟秘書追了上去。莫名誌呆在那裏,他後悔不已,徐澤國說自己女兒在北城工作,即便徐澤國不是市委書記,他的女兒是市公安局副局長、刑偵支隊長啊,是他莫大所長的頂頭上司啊!徐思瑤作為市局的黨組成員之一,想撤他職那太容易了!
    郭長龍光顧著責備莫名誌,一轉身,徐澤國和吳秘書不知道去哪了。郭長龍和趙秘書連忙追了出去,他此行是專門來找徐澤國的,要是為了這個莫名誌而壞了大事可就麻煩了。正當他剛離開派出所大院,徐澤國就擋住了他的去路,徐澤國拍了拍郭長龍的肩膀,冷冷地說:“走,咱們去坐坐。”
    徐澤國當然知道這個郭長龍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裏,正好,借這個機會他們可以好好談談。此外,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們四人走了好幾條街,找了個小茶館,徐澤國和劉天強坐一桌,吳秘書和趙秘書則坐一桌,兩桌相隔不遠。
    這個茶館古色古香,別有一番韻味。徐澤國摘下了口罩,郭長龍則便邊為他倒茶邊說:“那個莫名誌真不像話,沒想到他平時對待群眾是這麼的趾高氣揚!”
    徐澤國故作不想追究,他吹著杯中的茶,看著濃茶,淡淡地說:“你理解吧,派出所所長壓力大,加上我沒帶身份證是我的錯。不過,那個叫陳祖傳的民警不錯,他說他是學偵查的,可以考慮讓他到派出所的治安科試試。”
    “好的徐書記,回去我就讓莫名誌安排,太不像話了,堂堂一個警校偵查係畢業生怎麼能當所長助理呢?!”
    劉天強沒注意到,徐澤國白了他一眼,徐澤國微微一笑:“看來郭市長對朝天派出所很熟悉嘛,連所長助理都知道!”
    郭長龍先是一愣,但立刻反應過來,他不緊不慢地說:“徐書記,我私下跟莫名誌有些接觸,畢竟朝天派出所是朝天區最大的派出所,而朝天區又是北城的大區,我不得不關注啊。”
    “正好,我也想跟你聊聊朝天區。”徐澤國將茶一口悶,然後將杯子放下,很嚴肅地看著郭長龍。郭長龍似乎是做足了功課,他對徐澤國說:“徐書記,朝天區整體上講,經濟下行壓力大,其中第二產業的經濟增速才百分之二點七。”
    “郭市長。”徐澤國的眼神亦然是那樣的犀利,他很嚴肅,郭長龍見過無數次他嚴肅的樣子,但針對他一個人的,僅此一次。徐澤國問道:“我還沒出任市委書記前你就已經是市長了,在這段時間,發生了城北高速爆炸案,前不久還發生了如此惡劣的毒品案件和謀殺案件。上級信訪部門不止一次來找我,說朝天區很多群眾反映這裏很多欺行霸市,為非作歹的違法犯罪分子。這一係列事件都發生在朝天區,你作為市長,怎麼看?”
    郭長龍支支吾吾的,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無奈,他隻好敷衍性地說:“徐書記,我檢討,我作為市長,北城有任何治安問題我都是第一責任人,接下來我會找市公安局的領導班子開一次會,就以朝天區作為一個典型,搞一次掃毒、掃黑除惡的專項行動。”
    “嗯。”徐澤國問:“中央有關掃黑除惡的文件下發已經幾個月了,咱們市落實得如何?”
    這個問題郭長龍有底氣回答,他說:“關於全國性的掃黑除惡鬥爭專項行動,洪偉文同誌已經找我作了多次彙報,目前,北城的掃黑除惡鬥爭正在按計劃進行。而且我跟江書記有過幾次交流,在過去一個月,北城市監察委四處出擊、定點圍剿,打掉了多個保護傘。成績有目共睹!徐書記,不得不說您慧眼識珠啊,陳凱恩同誌果然是不一般啊。”
    徐澤國冷笑了一下,喝了口茶,說:“那小子最大的毛病就是不經誇。”
    郭長龍趕忙轉話題,不想再糾纏什麼治安問題了,他故作八卦:“徐書記,凱恩那小子跟您的千金怎麼樣了?”
    徐澤國微笑著說:“沒怎麼樣,還沒領證。年輕人的事,輪不到我們操心。也許,他們想繼續享受這種戀愛狀態吧,反正現在的年輕人想法可多了。”
    這時,郭長龍才真正關心起思瑤:“徐書記,聽說思瑤現在已經跟凱恩同居了。本來這件事我是不該過問的,但我也是一個父親,我覺得思瑤應該保護好自己,畢竟她現在和凱恩那小子還沒領證。當然,您可能覺得我有點保守,但這是我心裏話。”
    “哈哈,謝謝你關心我閨女。”徐澤國笑著說:“沒想到凱恩在你心中是那麼不值得信任。”
    沒等郭長龍說話,徐澤國收起了笑容,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他們的故事。凱恩,追了思瑤十年了,我相信那小子會對我閨女負責的。況且他們兩人經過那麼多的事,我相信他們知道珍惜彼此,都那麼大了,現在又身任要職,如果連私人問題都無法把握,那他們兩人就對不起組織的栽培!”
    這天下午,私事公事交替著聊,不知不覺間,兩人從下午聊到了傍晚,晚飯過後,兩人又接著聊到晚上。徐澤國很驚訝,沒想到這位市長的知識麵如此廣,如果不是受到某些因素的製約,徐澤國還真希望能成為他的摯友。
    就在那天的晚飯時間過後,北城市監察委大樓依舊燈火通明,監察委和公安局不一樣,其大院並沒有車水馬龍的景觀。北城市監察委模仿香港廉政公署,雖然有個大院,但對步行進入的人並不會阻攔,隻是來訪的車輛進行登記。
    但出於安全的考慮,監察委大樓大堂門前有兩名武警戰士在站崗,此外,負責大門杆子起降的工作人員是普通的保安外,大院外麵也有一個武警的哨位。這天晚上,一名身穿T恤,腳著一般皮鞋,手中提著個普通公文包,麵戴口罩、眼鏡的男子邁著猶猶豫豫的步伐進入了監察委大樓。
    男子一進大樓首先當然是先四處張望,他發現監察委大廳並不算大,在前台有一名工作人員,旁邊就有幾張沙發和飲水機。在沙發上有一些雜誌和報紙,再者就是幾盤並不值錢的盆栽,就連燈光色調都非常普通,整個大廳顯得十分質樸。
    他剛走向前台,前台的工作人員便站起來十分客氣地問道:“您好同誌,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你?”
    “額…”男子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說:“同誌,我是來舉報的。”
    “好的,請出示一些您的證件我登記一下。”
    在接過證件後,工作人員在前台電腦上輸入證件的相關信息,男子仔細一看,工作人員正佩戴著證件,而且穿著正裝,顯得十分專業。隨後,工作人員雙手將證件交還回去,邊伸出一隻手指著沙發邊說:“鍾先生,請您到沙發上坐一會兒,調查局舉報中心的同事馬上下來接見你。”
    男子不知道,工作人員將他的身份證信息輸入電腦後的同時,調查局舉報中心的監察員會馬上接收,對方一接收,會馬上給予回複,一般在五分鍾內,就會有人下來接見舉報人。他更不知道,這套程序,就是模仿香港廉政公署的!在工作人員的同意下,他領取了前台上的一些供群眾自由索取的小冊子,分別是北城市監察委的服務承諾及投訴方式等,以及證人的出庭的相關事宜,在冊子上,很明確地寫著證人的權利與義務,以及萬一出現了打擊報複怎麼處理。這,也是模仿廉政公署的!
    鍾先生坐在沙發上,好奇地看著這個大廳,沙發在門邊且背對著門,也就是說在外麵的人不會從外麵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是誰,這使他在感到安全感十足的同時感到很貼心。
    不一會兒,一名同樣身穿正裝,佩戴證件、手拿一個小板子的的監察員從電梯裏走了出來,他先詢問了前台工作人員,再來到鍾先生麵前,很客氣地將他帶到一間並不大,隻有兩張小沙發的會麵室。監察員把門關上後,微笑著說:“先生請坐,麻煩先生再出示一下您的證件,我需要再登記一下。”
    在有小板子墊底的記錄冊上登記後,監察員把證件還了,並按程序出示自己的證件(服務承諾上明確寫道接見群眾的監察員必須出示證件和告知姓名,否則群眾有權投訴):“我是北城市監察委的工作人員,我叫劉滿奇,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向我們舉報的。”
    鍾先生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證,說:“劉同誌,我叫鍾見,是朝天區六裏屯街道辦主任,我要舉報我們六裏屯街道辦事處書記米武同。”
    鍾見接著說:“這個米武同,本來是我們街道辦的副主任,這個副主任是個閑職,加上單位裏都在傳這個米武同上麵有人,所以他平時遲到早退沒做什麼貢獻也沒什麼人管他。但是,就在去年年底,他突然被任命為街道辦書記!”
    鍾見停頓了一下,他覺得劉滿奇會跟別人一樣,認為是他不滿意上級的人事安排才來舉報的。劉滿奇雖然不是辦案人員,但在陳凱恩和廖星雨的多次培訓下,不能先入為主是基本素質。他靜靜地記錄著,並用很柔和的眼神看著鍾見,就像一個父親在鼓勵自己的孩子。
    鍾見接著說:“我懷疑,米武同在上麵有人,並通過行賄的方式買官!”
    “嗯—”劉滿奇邊記錄,邊拉長了音作出回應。接著,鍾見說出了一個驚人的情況:“這個米武同自從當了街道辦書記以來,很多群眾來反映,說街道很多商鋪都遭到了敲詐勒索,也就是收保護費,一個月一百到一千不等。同誌你想啊,咱們那邊的商鋪、飯店那麼多,假設一個店鋪收五百,一個月那也有十萬了呀。”
    “轄區民警沒有管嗎?”劉滿奇皺著眉頭問。
    鍾見一拍沙發,說:“這正是關鍵所在,那些混混去敲詐店家的時候都報了警,然後公安遲遲不到,可是那些混混又嚇人,店家也隻好先給了。奇怪的是,那些混混沒走多久,那些治安隊、派出所的就來了。有一次,一夥混混在勒索的時候被派出所抓了個正著,可在裏麵沒幾個小時就放了出來。所以我懷疑,轄區派出所有人包庇那些人!”
    劉滿奇很清楚,六裏屯街道的轄區派出所正是朝天派出所。沒等他提問,鍾見搓著手,說:“這看似跟米武同沒啥關係,但為啥就是他當了街道辦書記開始才出現這種事?這你難道就是巧合?”
    劉滿奇記錄了後點點頭,他雖然眉頭緊皺,但依舊很親切:“鍾主任,你反應的情況我基本清楚了,現在我重複一遍。你反映,六裏屯街道辦原副主任不作為,但依舊得到了提拔,懷疑他向上級行賄。在他上任之後,六裏屯眾多商鋪遭到敲詐勒索,但當地派出所不作為,懷疑存在保護傘,並懷疑米武同涉案其中對嗎?”
    “不好意思,不僅僅是店鋪,就連菜市場的攤位,路人都麵臨過這種情況。”從鍾見的眼神中,劉滿奇看到了一個街道辦主任對當地群眾受苦的心急以及一個黨員的使命感。
    劉滿奇點了點頭,問:“您還有什麼要補充嗎?”見鍾見搖搖頭,劉滿奇回答道:“鍾主任,我會馬上將您的舉報上交給我們調查處的同事,我們的同事會在二十四小時內聯係你並依法進行調查。為了您的安全和我們能順利辦案,請你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來給我們提供過資料,特別不要讓被舉報人知道,就當你沒來過這裏。如果在這個過程中你有任何疑問,甚至有任何緊急情況,你都可以撥打我們的舉報熱線,比如遇到打擊報複,我們可以立刻派出證人保護組二十四小時保護您和您家人的安全,如果遇到特別緊急的情況,您就先撥打110。不過您放心,我們監察委有一套嚴密的保密方案,除非特定辦案人員的需要,您的個人信息絕對不會被任何人知道!你是否清楚了您的上述權利和義務?”
    “清楚。”
    “好的鍾主任,感謝您來提供資料,我們的監察員會立刻跟進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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