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話。禍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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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話。
“你居然能變成小狼崽的模樣?”
我捧著毛絨絨的狼崽子模樣的庚彥往下滑落,忍不住多摸了兩把。
“嗷嗚。”
庚彥不滿的哼哼了兩聲,偶爾爬到她肩頭,這洞裏的灰塵可不少,她們在洞裏這一滑,塵土飛揚,庚彥不住的打噴嚏。
“這洞要滑去哪兒呢。喔庚彥,你打噴嚏離我遠點,髒。”
隻見庚彥毫不留情踹了眉卯氷一腳,在滾滾塵煙中化成了人身,在洞中翻了幾個跟頭:
“哇你這小丫頭竟然嫌棄……啊!臥艸好痛啊?臥艸??這洞裏怎麼這麼硌人???”
庚彥才知道這痛感,方才眉卯氷護他在懷中不知甬道裏許是因為沒怎麼用過,如同剛鑿開一般銳利。
更尷尬的是甬道太小,化成人形的他滾了幾個跟頭後,卻殘忍的被卡住了。
“喂,丫頭,我卡住了。”
“——你說—什——麼——……”
“我說——我——卡住了!”
“啥————”
呼啦呼啦呼啦……
耳旁隻剩呼嘯的風,塵埃落定之後,眉卯氷已經消失在蜿蜒曲折的甬道拐角。
“哎……這是要落到天黑呀。”
眉卯氷落得都麻木了,想趁機毀掉手上的八卦鏡,但不論是運氣凝神,還是用雙囍來砸,竟然連個裂痕都沒有。
想她清晨和庚彥爬這閬風岑山巔,躲躲藏藏爬到了正午,才躲過最後幾個巡邏的弟子,又在那密室中浪費了許多時間。
這跌下去……不得又拖了一些時間嗎?
哎。看來我那效仿飛燕外傳的遠大計謀又得拖上一些時日了。
哎這還得滑多久?庚彥怎麼沒一起下來,落這麼久也沒個人聊天,怪無聊的。不過也好,庚彥也說了出了閬風岑各走各的。
想來,興許還能在離開閬風岑前,躲在遠處看笑笑奪魁了。
我正想著,眼前突然間一片光明。
倒不是因為天還亮著,而是因為我落下的地方燈火通明,外界的聲音一股腦的湧進來。
啊多麼和藹可親的尖叫聲呀,即便是驚恐的著的呼喊,卻也透露著些許可愛的人氣。
我驚覺自己果然是喜歡湊熱鬧的性子,如此熱鬧的場麵,已經許久不見了。
想曾經我也是常常出入人山人海的大場麵,作為閬風岑的門麵被師伯拎著,儼然是江湖騙子的拿著當招牌的那麵旗子。
眾人隻見那演武台旁高半百丈處的崖壁上突然開了個大口子,無數落石掉落險些砸傷了幾位無辜弟子,驚得斑禿長老連忙運氣隔空打了一掌,把最大那石塊打碎成小碎石,方才化險為夷。
當然,那落石也成就了不少良緣佳話,平日裏摸不清心意的人兒在這算不上天災的人禍裏,被情急之下擁入懷中,一樁樁英雄救美或是美救英雄。
我看著地下人兒成雙成對,毫不欣慰,心想著哪天得道,位列仙班之時,那一定要當個月老手下的小仙子,係紅線鐵定一係一個準!
眾人隻記得那日紅綢萬丈,護著她落在台上,滾滾紅綢翻湧。場上神武為之發出共振的嗡鳴聲,不受主人控製的震動發出自身的光芒,然後逐漸暗淡,但轉眼便流露出了紅光。
她就像是方才從誅仙台上跳下來的仙子,渾身是傷,青絲散亂,隻是正正好的落在了演武台上,還撞斷了幾根百來年老榕樹的樹枝。
從滾滾紅綢中立起身來,宛若黃泉彼岸開滿的曼珠沙華所幻化的一隻花仙,雖然灰頭土臉,但抬眸打量四周時,宛若一隻受驚而呦呦鹿鳴的初生小鹿,淚眼朦朧眼淚泫然欲滴。
那一刹那,大家夥們似乎都不敢出聲,唯恐這受了委屈而落入凡間的花仙子會受到驚嚇。
直到打量了她好一陣子的姚秉初,直接忘了斑禿長老的叮囑,無法克製地聲音有些激動地說:
“是……是小師妹……是卯兒嗎?”
隻見紅綢一刹那靜止了下來,我也有些迷惑的微眯了眼,待到看清人了,看了好一會,見到師兄那板正的身姿,這才認了出來:
“……姚師兄?”
姚秉初方才正在同千善打擂台,一認出是眉卯氷,立刻拍了拍那已經看呆了的少年,指了指隔壁台上的,萬眾矚目的女子——眉卯氷。
“千善師兄,是卯兒師妹呀!她傷養好了!”
“!”
千善不可置信,看著卯兒看得出神了,那卯兒果真是越長越看起來容易離開人世的樣子。
千善這麼想著,那是因為再入閬風岑之前,家裏的老人們常說,小孩子長得太漂亮,那樣不好,會被天上的神仙看中帶走的。
如今看到眉卯氷,他即倒吸了一口涼皮,又鬆了一口氣,為她生比夏花豔三分而倒吸一口涼氣,為她能活過豆蔻年華而鬆了一口氣。兩股氣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讓他愣是說不出話來。
然而,在演武台上方監台的師父師伯們,神情卻凝重了。
碧青州想趕在蒼梧涯找茬之前連忙把卯兒帶回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立在無邪上,淩空禦劍,繞過這演武台上大大小小的落石,和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看客。
他落在眉卯氷所在的那個地方,那紅如秋楓的畫麵中,突然落了雪似的。
師徒二人,紅白各占一半,誰也不輸誰的氣場和容貌。
“卯兒,你怎麼在這?快隨師父回去好生休息休息。”
一看碧青州自己上前去領走那台上的姑娘大夥兒也便明了了此人身份。
隻是在自家徒弟們的誇讚聲中,有幾位眼尖得很的長輩,通過這神武朝拜的異象,神色凝重了起來,卻擋著碧青州不讓他走。
“誒,青州道友且慢。”人群中一人開口,他周圍的弟子都往後退了些,方才還不大起眼的老大爺一下子就出挑了。
我瞧著有些眼熟,躲在師父後邊偷偷看他,這一身就怕旁人不知道他有錢的金燦燦的道服……與當初在摧靈台上那個得道老頭兒長得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對,不就是他嗎??
“誒,虔心老前輩有何指教?”
碧青州皮笑肉不笑的回身看他,另一隻手把我從他身側露出的小腦袋按了回去,壓低聲音說我:
“雙囍哪拿的還哪去,別讓你師伯一會找茬。”
“青州道長早些時候說大弟子抱恙在身,不想這抱恙的大弟子從山腰處開了個大洞,這擱在平日身子好的時候,那要弄出個怎樣的動靜來?”
虔心道長如是說,話裏有話,大家都聽出來了。可師父是麵色如常,順著他的話接著說:
“我也苦惱。”師父抓了抓他蒼白的頭發,頗有些窘迫的模樣,說:
“隻是這麼多門派中,也沒聽說哪個同輩能與我家卯兒一般弄出這般動靜,也不能同旁人討教,著實苦惱。”
碧青州平日也不大愛嘮嗑,可擠兌人的本領可半點不差。說得對麵那金光璀璨的虔心道長臉色一沉,還真不能說出個例子來把這少女比下去。
本身其他門派沒想參與這對峙,不想碧青州一開口,把他們也給暗諷了個遍,著實顏麵上掛不住。
一時間台下的其他門派的人,也是臉色不好看。
期間,幾個聽明白的弟子,那是竊竊私語,議論紛紛,沒幾個服氣的。
我不由得拽了拽師父的衣袖,低聲道:
“師父。你這麼說不大好吧?其他門派的人可都在呢……”
碧青州回過頭,那在夜晚中如銀河般顏色的白發在我眼前,格外的明亮。
那雙碧色的眸子直盯著我,拍著我的肩膀,令我無比安心,他說:
“有師父在,你不用怕,安心的嘲諷他們便是。”
“……”
虔心道長不再說話,可他們的弟子卻喋喋不休的說:
“哼!厚積薄發才是真道理,也不知道你們修煉的什麼歪門邪道!若不是有那神武傍身,她有什麼能耐?那灰頭土臉的還能當街賣唱不成?”
“就是啊!人的神武都是些器皿,你那神武算什麼?紅綢一段?怕不是要你去賣藝的吧?”
我聞言,心裏不悅,想我堂堂……罷了。
但不論是重生前還是今生,我還不曾受過這些言語上的折辱,心中總有種,想讓他們閉嘴的想法,無法遏止。
雙囍神武隻有神識,隻見紅綢驟然升起,隨風一動,卻動得是鏗鏘有力。
隻見方才喋喋不休的金袍弟子手中神武發出嗡鳴聲,從他手中掙脫而出。
“什……什麼??明秋!快回來!”
紅色的光包裹著那柄神武,立在眉卯氷的麵前,一副任憑她處置的模樣。
見狀虔心道長那狐狸似的眼睛一眯,心裏更是篤定了先前的猜想。
那金袍弟子怎麼跳也夠不著他的神武,他甚至急得念了一陣禦劍術也無法催動他的神武。
蒼梧涯原想著青州這幾年總算能跟他人交流了,也會看輩分稍微尊重他人了,所以一開始沒有出麵。
但現在無法不管了,他走上前來,手上的已起了青筋,他的不知情周身環繞著異樣的紅光,與其他神武一樣,隻是他的功力身後,還能壓製得住。
“眉卯氷……”
碧青州見蒼梧涯提劍上前,也舉起無邪劍,背靠著他的寶貝徒弟,劍未出鞘,但寒意已然彌漫開來。
“師兄止步。卯兒是我家徒弟,輪不著師兄越俎代庖。”
虔心道長摸摸胡子,挑了眉,看著眼前閬風岑內亂的大戲,他有心幹預,但著實少了名分。其他門派的人也是如此,既是不敢摻和這師兄弟間的爭執,又不敢擅自與台上的小女子抗衡,隻因……她那雙眸子方才還是黑色的,可這突然之間,變成了通紅的瞳色。
這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終被一柄神武爆裂的衝擊而點燃。
眾人所見,不過一柄神武,而我眼前那神武卻幻化成型,是一位頗有風骨的黑衣男子,持明秋立足於我麵前。
“吾乃寄宿明秋之中數千年的劍靈,三年前自劍池中被取走。
哪曾想,劍主心性不穩,稍有不悅便將吾身劈磨於磐石之上。
若是敗於人手,便將吾淬煉於爐火。
更有甚,竟將吾帶往那煙花之地,將吾身供婦人玩耍??
爾黃毛小兒,怎敢,怎敢如此折辱於吾!?”
那劍靈在我麵前,說得滿腔怒火,說著他這三年來忍受著的,無法述說的苦楚。
而在旁人的眼裏,那神武嗡鳴聲和抖動的頻率逐漸大了起來。
“吾明秋,劍靈之意,即劍之意。吾願棄此身,廢劍池認主之誓!”
說完,我眼前的黑子男子,拿起明秋自刎,旋即,神消形滅。
那劍,在眾人麵前,炸了個稀碎,跟放煙花似的,咻——嘣!蝦卡拉卡!
“啊!明秋!”那金袍男子跪倒在地,心痛無比,他愣是衝上台,揪住我的衣領,說得好像比明秋更痛苦:
“我每日天不亮起來練劍,日複一日足足十年!才得到的神武!你怎麼給我弄折了?!”
金袍男子怒不可遏,可眼前的女子一臉平靜,不怒反笑。
他被笑得毛骨悚然,怒氣衝衝道:
“你笑什麼!?賠我神武!”
她聞言,隻說:
“日日早起練劍,夜夜尋花問柳不舉還得借助明秋劍柄一臂之力?膈應不膈應人呐?
你可知他不樂意,願意從此神銷形滅不入劍池,也要折斷與你之間的契約?”
“你!?”
金袍男子瞠目結舌,生的清秀,哪曾想是這樣一個人。
可台下聽懂我們說的什麼意思地人,少之又少。年輕尚輕的隻知道那神武,是我弄折的,便開始忿忿不平,怨懟於我。
我看著那些人的嘴臉,止不住好笑。
人形之下肮髒如爛泥,令我心生厭惡,又許是雙囍的緣故,令我與明秋共情。
眉卯氷冷聲嗬斥:“明秋堂堂君子劍,你著實不配。”
金袍男子隻聽她開口,甚是好聽的音色,就是說的內容不大友好。而那紅綢繞脖不過片刻,勒得他喘不上氣,這才聽她又悠悠地開口:
“陰曹地府,你且去走一遭吧?”
虔心道長可沒有不理會他的弟子,哪怕是做事不光彩,但到底不能在旁人地界失了顏麵。連忙出手,一道金光將雙囍切了一道口子,雙囍怕疼似的回到我的手中。
金袍弟子麵色漲紅喘著粗氣:
“咳咳咳咳!!呼!呼——師祖!她!”
金光閃閃的虔心道長點頭示意他知曉了,別再丟臉了。
碧青州連忙擋到我麵前,蒼梧涯雖想責備我,卻也沒辦法在外人麵前開口。
隻是同碧青州站在同一戰線。
“誒,虔心道長,以大欺小莫怕是會失了禮數?”
“以大欺小?”那老頭子笑了笑,捋了捋胡子,問道:
“那你們家小丫頭手持咒武欺負平輩弟子的事,閬風岑有什麼說法?”
一時間鴉雀無聲,而後驚呼聲此起彼伏,議論聲也是一聲高過一聲。
“什麼!?咒武!???那聽說五百年出一個亂世的咒武???”
“什麼五百年,我聽聞至今五千年,也就出過三把亂世的咒武!這,要是咒武,那我們可賺了!”
“還賺了??小命都要不保了還賺!”
人聲鼎沸的邊緣,另一旁的台子上,一群女娃娃圍在一人身後。
其中有些膽大的揪住那人的衣物,嬌滴滴的聲音,讓人聽著都覺得她眼淚珠子快掉下來了。
“師兄師兄,那……便是卯兒師姐嗎?”
“嗯。”
他目光如炬,盯著人群中台上灰頭土臉的她,那一身的傷,心中陣陣絞痛,怎麼也挪不開眼。
奇了怪了,怎會這般心疼她?
怎在這千夫所指的時候,這般想護著她……
“師兄師兄,我好害怕……”
小師妹們說著,身子便貼上了他的手臂,緊緊抱住他的胳膊。
“長空師兄……”
笑長空這才回過神來,同身旁抱住他手臂的師妹閆如玉,輕聲細語唯恐驚著她似的說道:
“師妹不怕,我在。”
他雖輕聲,說話卻篤定著呢。
就是,仍舊目光追隨著台上的人。
奇怪了,如此性子放浪不羈又惡劣的人,師父怎麼這般相護?
局麵僵持著,直到頭上落了零星碎石,方才眉卯氷落下的崖壁洞口又落下來了最後一根稻草。
隻見一獸耳人身的家夥自懸崖上落下,摔得天南地北分不清誰是誰哪是哪。
他迷茫的坐蹲在虔心道長與蒼梧涯之間的,與虔心道長大眼瞪小眼,耳朵還不合時宜的動了動。
嗐,不是,怕啥來啥。
那小狼崽子環顧四周,隻覺這場麵,怪詭異的,所有視線都聚集在他身上,看得他毛骨悚然。直到他與碧青州一對眼,察覺他表情不對,立馬耷拉了耳朵,躲到眉卯氷的身後,甚至還小聲嗚咽著。
“……”
“……”
白磷道長嘴角一抽抽,心裏的小算盤打得賊拉響亮,問道:
“貴派還有豢養妖邪之物的雅致?”
這一句,將閬風岑推到了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