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之緣 番外 雲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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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了,閑悠,你依然昏迷不醒。
你可知雲灝日日前來探望?
閑悠,雲灝已派人調查過你的身份了。但有人先一步搶在他的前頭,那個人會是誰?誰也在暗中,悄悄調查過你的身世?
忍不住輕觸你的頸項,那裏曾有一道半真半假的淤痕。你的氣息變重,我的心中一喜。
莫非,你終於舍得醒來……
想給你拿些糕點過來。可你卻赤著腳衝到我的身後,緊緊抓住我的衣袖,你說:“請不要離開……”
輕如蚊呐的聲音似乎在顫抖,“我,我怕。”
心弦震動。
是的,我知道你一向是懼怕黑夜的。很抱歉,又給你添上這麼不堪的一筆。
輕輕將你抱回床上,你輕得就像是羽毛。怎麼會有這樣纖細單薄的身軀?你的哭聲,擰痛了我的心……擁你在懷裏,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資格去安慰你。
這一刻,覺得自己醜惡透了。心底,恨極了自己的無能。
你在我懷裏輕輕抬起頭,輕吟出聲:“還真是難得一見的溫柔啊……謝謝你,雲灝。”
心頭一窒。咬緊牙關,一陣刺痛從心底蔓延。
閑悠,你更希望是大哥?
能讓你安心地躲在懷中哭泣的胸膛,是大哥的?
你沒心沒肺地講著理由:“笑臉下的雲澄更加的冷漠啊,他利用人倒很拿手,會幫人就很稀奇了。當時,我被欺負了你都看不過去,可雲澄卻沒什麼反應吧……而且也很難想象,他會因為擔心,半夜跑過來看我。”
原來,這就是你對我的印象……
不被人理解的酸楚、失落,還有痛苦。
自從大哥回來以後,你就隻往一個方向跑了。那是大哥的院落,你再也沒有來過“瀾宛”……閑悠,雲灝是你的救命恩人,是特殊的存在,真的隻是這樣麼?
雲灝的心意,我輕易就能明瞭。我們是雙生兄弟,有誰能比我更加了解他?可是他沒提到過一個字,所以我隻好在一旁繼續裝傻。
夕魅到訪,我的心玄得高高的。閑悠眼中的憧憬,讓我煩躁得很,覺得心慌意亂。你怎能盯住他不放,視線裏絲毫沒有雲灝……和我的存在?
明知你是臨機應變,可當夕魅說道:“對小姐心中所係之人,魅頗感好奇。想來,他不是簡單人物。”見你那麼認真的點頭,聽到夕魅的一句:“原來,閑小姐也到了這般年紀……情人眼裏出西施……難道不是因為這個道理?”
忍不住想去瞅你,卻又不得不將視線移開。
閑悠,你的心中,究竟有誰?
柳汐來訪,你單獨與他出門,竟是一夜未歸!
你、你不會知道,大哥派勁草一夜察查兩次,得到消息後,又是怎樣一種表情。你自然也不會知道,那一天對我而言心情有多沉重,那一夜有多難熬。
我是怎麼了?
我在意你,想要見到你,見不得你與別的男子親近。我不敢深究,我也不能!雲灝的反應,我比誰都要清楚……
閑悠,為何當初救下你的人,不是我?!
閑悠,你讓我變得無所適從,不敢坦然麵對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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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的,居然會帶著你和雲涓出門。隻因不忍見到涓兒傷心,還是無法忽視,盈盈雙眸中你的期待?
馬車上,心思靈巧的你居然猜到了我的別有目的,你理直氣壯地當著我的麵,問賬房先生“借銀子”。
我不喜歡你同別人那樣親近,特別是男子,你幾乎要趴到他跟前去了。對你如此的縱容,我都不知自己為何沒有阻止。你回頭,對著我璀璨一笑,我的不快在瞬間中煙消雲散。你懂我……我的容忍我的無奈我的體諒,你全都懂!
那一笑,我從內心裏感覺到幸福。
讓你跟著我去工作,讓你獨自麵對殘酷的事態。那樣做,是有深意的。閑悠,我想培養你,我想讓你看清我的立場,和我所做的工作。我不打算瞞你,我寧願選擇信你。
閑悠,你能夠走近我麼?
可我大意了,掉以輕心的結果,是那般難以承受!
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見到屋裏屋外的屍體,鼻腔衝刺著濃濃的血腥……閑悠,我找不到你,你在哪裏閑悠?閑悠!
你留下了存在的痕跡。一灘血跡邊,簡單的勾勒出什麼圖形:是一朵雲!下方一個箭頭直插雲中央……閑悠,你在警告我“蔚雲莊”有難?!
第二日果然有一夥小賊上山,他們放了火,欲乘火打劫,卻被早已埋伏好的弟兄們逮個正著。他們居然不知道你的下落,他們居然以為是我們的人,殺了他們的兄弟,他們居然是上門來“尋仇”的!
到底是誰?手腳利落的一夥人,究竟是救了你,還是再次將你擄去?
找尋整整持續了三日,片刻未停……胸中衝刺著各種疑問,我擔心你,卻又忍不住再次懷疑……閑悠,你到底是誰?他們為何奪你?你來山莊,究竟帶走了多少隱密?……你真是奸細麼,完成了整個“蔚雲莊”的調查任務,現在要回到主人邊去複命?
管家下山到鎮中來尋我,他擔憂道:“二少爺,你已有三日未曾闔眼……別這樣折磨你自己了,老身已看不下去。”
折磨?是,是種折磨,都快要把人給逼瘋!閑悠,我要找到你,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沒有背叛我,你是清白的……告訴我,你隻不過碰巧讓另一撥人給救走,他們也沒有將你虐待……閑悠,你為什麼沒有再留下訊號?所有的線索為何都斷掉?憂急攻心,思緒紛雜無法冷靜,隻是反反複複地飽受煎熬。
不敢麵對涓兒,害怕見到她收不住的淚水漣漣,也怕她質問閑悠的下落。但我還是硬起頭皮去了,小妹,這時最需要親人的安慰。可她不在院中,丫頭們說涓兒去聆姑姑那兒幫忙了。聆總管,是在擔心雲涓一個人會亂想,所以分散她的精力?還是聆總管心思細致啊,這三日以來自己再一次的忽略掉了幺妹……
在涓兒的閨房中等待,無意中看到了一摞子書與一疊筆記。涓兒回來後解釋說,都是從閑悠屋裏給搬過來的……書,有可能,但手稿卻一定不是閑悠的。筆跡工整娟秀,實在猜不出涓兒以外的第二個人來。
涓兒看起來還很精神,她居然還有心思讀書?涓兒看出了我的疑問,她神色自若道:“二哥,你說這世上還會有第二個閑悠麼?”她自問自答:“自然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因為她是如此的特別。”
涓兒肯定道:“二哥,所以我相信閑姐姐。就算在極度險境,換作是其他任何人都死定了,但閑姐姐也一定想辦法活著——不,她一定還活著!因為這世上就隻有這麼一個閑悠啊……”
我本是來安慰雲涓的,卻反過來被涓兒安慰。她比我鎮定,她泰然自若的神態使我汗顏。這是我的幺妹麼?……冷靜、堅強,就像雲灝從前站在我的麵前,我所表現出的態度一般!……第一次,不以守護者的姿態看待幺妹,第一次認為有必要看清幺妹的實力。
我的涓兒,真的是長大了……怎麼我以前都看不清呢?
尋查還在繼續,隻是我人已回到“蔚雲莊”中。聆總管多次提到涓兒,使我忍不住詫異。怎麼,最近一段時間她整日工作?聆總管說,雲三小姐有意頂住閑悠以前的缺兒。聆總管也勸過她,隻是雲涓靦腆卻又憧憬地微笑道:“閑姐姐曾經告訴我,其實我並沒有別人想象中那麼嬌弱,她知道我很強哦。”
“閑姐姐告訴過我外麵各種各樣的事情……她說,我一直讓人守護、寵溺,就會讓自己變得越來越愚蠢,越來越軟弱,越來越無法獨自生存。閑姐姐說,我也可以保護別人,我也有保護人的能力——有了需要保護的人,就會變得更加努力,雖然我是女孩子,也會和閑姐姐一樣,變得越來越強大哦。”
“我就是那樣的人!——既然閑姐姐都這麼說了,我相信她,所以我要相信自己。既然閑姐姐暫時不在這兒,我想……我想要努力看看,我想等閑姐姐回來,給她一個驚喜。想讓她稱讚我,涓兒變得有多麼的了不起!”
思潮澎湃……激動,難以自持!
閑悠,我想你!這一刻,我愈加地想你!
閑悠,閑悠……一直以來,與你相處更久的人是我,注視著你一舉一動的人是我……為了大哥,我拚命壓抑著自己,我不斷挑剔你、懷疑你,借此提醒自己好疏遠你……
可,好苦!
我不想再壓抑了,我按捺不住——雲灝,我知你是我大哥,我知道對閑悠的傾慕……但是,大哥,等再次見到閑悠,我一定不再想讓!
閑悠,這一次,換我來走近你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