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之緣 7 恩人變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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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悠挺喜歡柳汐的。他的機智,他的風趣,在他身邊如浴冬陽。
可也是他說不會與閑悠同路,並推她跟著雲灝走的。雲灝剛剛也宣稱,說以後會是閑悠的主人。
一個決定,足以更改將後來的命運——這樣的事情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麼?不,閑悠清醒地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跟身份。
拿起茶杯吹了吹,忍著燙勉強喝下去,然後又倒上一杯。
“餓了麼?”雲灝居然問了一句體己的話。
原來,他不是一塊冷酷的頑石。剛準備點頭,就聽到側麵飄來一句:“她還在發燒。”
這聲音出現的方式和音調……是雲灝背後的馬車哥哥。其實,他的人心腸很好吧。閑悠感激地衝著馬車哥哥笑笑,道:“現在咱們是一夥的了。我叫閑悠,是新來的,請多多照顧。”愛害羞的清秀小哥,果然偏過了頭去。
“吃下去。”
柳汐摸出一顆藥丸來遞給閑悠。接過來,毫不猶豫就扔到了嘴裏……呃,好苦!可她的茶是新斟上的,於是靈機一動,抓過馬車哥哥未動過的那一杯,灌下去才感覺好多了。
抬起頭,對麵三位大哥的臉色都不對!陡然間抽口氣想起,方才的動作是否過於曖昧些?放到這個時代,算是怎麼一回事啊?!
“勁草,帶她到隔壁房去休息,退下吧。”沒等閑悠想明白,雲灝突然間下了逐客令。
第一次的會麵,就這樣匆匆地結束——閑悠隻是淡笑,聰明地什麼也沒再表示,就謙恭地來到隔壁間廂房。
“嘭”地一聲關上門。閑悠克製不住地顫抖起來……硬生生支撐到床邊,一個翻轉,橫陳到床上。霎時間天眩地轉,嗚,好難過!
她燒得厲害,一直以來自己都是清楚的。沒錯,她很虛弱,可是她不能夠在其他人麵前表現出來,她必須撐住!
即使所有人心中雪亮,即使瞞他們不過,她也必須看上去健康,而富有活力。因為隻有這樣,她才會被認為還有收留的價值,才不會隨意被拋棄啊。
下意思地舉起手臂,虛弱地覆上自己的額頭,感受到熾熱的溫度。死撐住的那口氣鬆懈下來,剩下的就隻有虛脫。心裏頭很亂,但終究敵不過那排山倒海而來的疲憊……這段時日以來的驚恐,閑悠不敢有一刻地放鬆。現在,算不算是給自己找到了一條出路,一段暫且可以用來避風的港灣?
意識很快地模糊。閑悠,沉沉陷入無限的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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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開被子坐起來……
精神似乎已經好了許多。柳汐他遞來的藥丸,確實靈妙哇。可是,等等,掀被子?自己什麼時候蓋上的被子?眼球骨碌一轉,既然不是自己會是誰,會是勁草麼?
廂房裏,光線將整間屋子染得紅彤彤的。推開窗子,果然見到日頭已經西斜。怎麼沒人過來叫醒自己?心裏這麼想著,身體卻再也不想動彈……緋紅色的天幕,襯著永恒地夕陽,一切看起來都那樣的唯美。
似乎有人敲門,門被推開。有人進來了,閑悠卻不想回頭,懶得動彈。
眼前的風貌,正是她夢寐以求的古代畫卷。如今,更是鮮活地呈現在自己眼前,可她卻反而覺得虛幻!那種隔閡,那種疏離,仿佛時刻都在提醒自己,她不過一縷飄蕩而來的靈魂……那種孤絕沉甸甸地,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你,還好麼?”輕聲地問候,淡淡的在身後響起。
是勁草,他像一道影子……如果他是影,那麼自己是什麼?是虛無麼?閑悠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有著掩飾不住地悲傷。
“我已經準備好了。”
閑悠輕輕地開口,她已經清清楚楚看到,勁草肩膀上背著的行囊。勁草不確定地望著閑悠,轉身卻隻道:“客棧後院見。”
馬車,晃晃悠悠地再次出發了。既不見雲灝,也不見柳汐。
閑悠心情端的是複雜啊……兩次匆匆而見,卻又匆匆而別。幾個時辰以前,馬車晃晃悠悠趕過來,雲灝和柳汐還是恩公,現在卻變成了“主人”!自尊心小小地受到傷害。這就是自己想要的身份?不,確是生活所迫,自己必須爭取到的!
一路,從繁華的鬧市,到熙攘的城郊。遠遠地見到高高的城門口,居然有人在查崗!
勁草從腰側摸出一塊雕花的牌子,又和城門守將應對了兩句。有守兵挑開車簾,形式上探了一番。馬車出了城,借著滿天的餘暉向遠方駛去,隻見那倒影拉出去老長……
危險哪!閑悠心裏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怎麼就沒想到這碼事呢——關卡!
是了,是了。之前自己到過的地方,最多也就是集鎮。若是當時沒碰上,扮成老大爺的勁草會是怎樣?就算自己的身體支撐得住,卻碰上盤查……在剛剛發生過命案的鄉村,過往陌生的、形跡可疑的人,最容易受到諸多盤查。自己能夠保證混得過這一關麼?倘若一個不小心,解釋不清受到了懷疑,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一陣後怕,背脊嗖地一陣發涼。幸好哇,自己能在遇到這些事情以前被接應,這多虧了二位恩公思慮周詳!心中的崇敬,不禁又多了一分。
“勁草……”剛剛想些雲灝和柳汐的事情,卻忽然失了興致。“那個,你腰間掛著的是塊令牌?”閑悠換了個比較容易回答的問題。
“‘蔚雲莊’的令牌。記好,以後你就是‘蔚雲莊’的人。”勁草頭一次如此認真的回應閑悠的問話。隻是這回答,怎麼聽怎麼像他主人的風格啊,夠刺耳的。
“蔚雲莊”,取自“雲興霞蔚”一詞。取其“雲氣升騰,彩霞聚集”的意境。在後來的日子當中,閑悠慢慢地體會到,莊主當年取飽含了多少深意。
“蔚雲莊”麼?雖是頭一次聽到這個地方,閑悠的心裏卻刻下了烙印。“蔚雲莊”就是以後要生活的地方了啊,可未來究竟會怎樣?
一路地披星趕月,過了郊野穿了樹林。四方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勁草怎麼就辨得明方向,認得清路徑。‘蔚雲莊’究竟是個什麼地方?它究竟還有多遠?
一座大山前,勁草將馬車停了下來。閑悠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心中暗叫不好。
“下車,我們爬山。”果然是這樣!
不是吧……仰著脖子望上去,群山那叫一個巍峨高聳,那叫一個連綿不絕。這麼大半夜的,還經得起這番折騰麼她?!
閑悠萬分悲痛地仰望勁草,死賴在車上不肯下來。可勁草隻用了一隻胳膊,也不知道怎麼地,她就已經從馬車上被提溜下來。心裏咯噔一下,頓時死如死灰。
“怎麼了?已經到了啊,‘蔚雲莊’就在山上。”勁草看著閑悠拉得老長的臉,星眸間染上了笑意。
這麼快?閑悠“哦”了一聲,了然道:“原來‘蔚雲莊’離我以前的村子也不怎麼遠嘛!”
“也不是……”勁草難得地猶豫著。他的眼神閃爍,試圖婉轉地解釋道:“姑娘高燒,昏迷多日所以不知。待今日見到主人,其實已過五日。”
蝦米?有這種事?!
腦海裏迅速閃過了幾個畫麵,但快得幾乎抓不住。一路就是暈啊醒的,好像印象中有條河,然後再次醒來就到了城鎮。是了是了……當中的記憶就像被剪斷一樣。難道就是在那段時間,自己一直昏迷著,過了五日?
“勁草,你說五日?我整整昏迷了五日?”勁草點頭。
閑悠驚異道:“我病了,你就不帶去瞧大夫?”他依舊點頭。啥意思?
“有些嚴重,卻不至於危險。”望著閑悠逼近一步,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勁草連忙接下去:“一路都喂過藥了。我把過脈並無大礙,隻要多休息就好。”
多休息,多休息……好像閑悠的記憶當中,他就一直對她這麼說來著。原來是這麼個意思啊,還以為他懶得解釋,一路上敷衍自己呢。
閑悠疑惑地,認真地盯著勁草問道:“一路上五日,我倆孤男寡女的,你一直在照顧我?”
“轟”地一下,勁草整張臉紅透了,他飛快地轉身走開。
閑悠卻一個箭步追上,從身後將他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