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千夜送我回帳，緊緊的，緊緊的握著我的手不肯鬆開。我知道，是因為害怕失去，從前我也這樣拉著寒，不讓他離開。
    清晨醒來，卻沒有聽到一點兒流言蜚語，可是，一切卻是明顯的不同了。就連卓瑪看我的目光都變得複雜起來。
    “卓瑪？大家都怎麼了？”
    “公主，單於他……他要為你到中原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們都不舍得單於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他就是我們的希望，而單於為了公主，甚至將那些侍妾都關起來，不許她們踏出帳門一步，生怕公主聽了不開心；我知道，公主不想要單於陪你涉險，卓瑪求公主，接受單於的一片真心吧！”說著她就跪了下去。
    “卓瑪，你起來。”我扶起她，“你知道麼？我有夫君，一個說過要和我一生一代一雙人的夫君，卻因為另外一個女人，拋下我，即使，那個女人害死了我們的孩子……現在呢，他是叛臣，我是皇室長公主；後來，我遇到了我今生的良人，寒，他卻是吳王世子，這個許諾今生今世要娶我為妻的男人竟也在叛臣之列，為了跑出來，我利用了他……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做什麼！”
    “公主……讓卓瑪陪著你吧！”
    “不，太危險了，不行！”
    “公主若是不答應卓瑪便長跪不起了！”
    “卓瑪！你知道我不舍得讓你跪那麼久便這樣威脅我麼？”我歎了口氣，這丫頭在我身邊呆了一個多月，人都有些鬼靈精了。
    千夜隻是召集了下族裏的幾位長老，淡淡地說了一句，“明日我要陪公主回中原了，族裏的事務就由你們幾人暫理；若是我一年之內沒回來，就讓千楓接替我的位置吧。”
    幾位長老聽了，也僅僅是頷首領命，並無勸阻之意，我心下有些驚奇了，若是擺在中原，怕是上諫的折子會不斷吧。
    卓瑪收拾了些衣物細軟，我看著也幫不上什麼忙，便早早歇下了。
    “公主，該起床了，醒醒呀。”
    “恩？”我睜開惺忪的睡眼，忽然想起來今天是我們啟程之日。
    “昨天晚上，單於來看過公主呢！”卓瑪一邊幫我洗漱更衣，一邊絮絮叨叨地講開了，“單於還不讓我叫醒公主，就靜靜地坐在公主床邊，看著公主睡夢中的樣子……啊，公主，你都不知道，單於的眼神是那麼的溫柔和喜悅。”
    馬車都已經準備妥當，千夜隻帶了一名貼身侍衛遷青，我和卓瑪也都穿得很簡單。正要上車，就看見千夜牽馬過來，周圍也漸漸聚集了一些族人。千夜衝我微微一笑，伸出手來，動作輕柔地扶我上車。手指相觸的那一刻，他借著袖子的遮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溫熱的感覺源源不斷地傳來，我回首，嫣然一笑，“多謝。”千夜終於鬆開我的手，麵向眾人，“等我回來。”族人們紛紛下跪，我都能感覺到他們對千夜的無限信任。
    馬車裏鋪著厚厚的羊毛毯，可以減輕馬車顛簸的感覺，座位則由幾個大而柔軟的墊子搭成，坐在上麵就感覺整個人都要陷進去，很舒服。
    這些，都是千夜吩咐人準備的吧。
    遷青在外麵趕車，我和卓瑪坐在車內，我很少這麼早起來，所以一直在補眠，而卓瑪則要興奮許多，一直看著簾外。我偶爾睜眼，就可以看到千夜策馬跟在旁邊的英姿，卓瑪這丫頭，不會是在看千夜吧？
    就這樣半夢半醒，天色已近黃昏。
    “夢，我們在前麵那戶牧民家裏借宿一晚。”
    下車來，我卻覺得這裏有點眼熟。“姑娘？！又見到你了！”
    “原來是大嬸啊，上次真是多虧了大嬸，我才……”
    “姑娘客氣什麼，我不過是給你提供了個休息的地方，”大嬸熱情地拉著我，“這幾位是？”
    “哦，我們是夢的朋友，送她回家的。”千夜開口接道。
    “噢，姑娘見到單於了？”
    “見到了，對了，桑吉呢？”
    “他啊，出去和人賽馬了，一會兒就回來。天色也不早了，姑娘你們就住在我這兒吧？”
    “那真是太感謝了。”
    晚飯的時候，桑吉回來了，他見到我先是一愣隨即有些羞澀地微微紅了臉，我便衝他點頭微笑。
    席間，千夜對我百般照顧，讓我想起了當年那次壽筵，想起了也是精心為我布菜的風子軒。這個名字似乎很久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之中了，他，現在應該還好吧，自從叛亂開始我們便沒有見過了，若是見了又怎麼樣呢？我是他的敵人？妻子？還是別的什麼呢？
    “夢，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千夜溫柔地攬過我的肩膀，為了能夠順利通過盤查，我和千夜扮成遠行探親的夫妻，而卓瑪還是我的丫鬟，至於千夜的貼身侍衛遷青就勉為其難地扮作車夫好了。
    大嬸微微一愣，繼而笑笑，“是不是該叫姑娘夫人了？你的夫君真是體貼啊。”
    我心想怎麼現在就開始扮夫妻了，也隻得配合地依在千夜懷裏說，“大嬸，我們夫妻新婚就分別，這次便是來團聚的。”
    我看到桑吉的手顫了一下，隨即又握緊，他該不會是……我無奈地搖搖頭，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這些事情也不想管了。
    要進入邊城了，我和卓瑪都有些緊張，可千夜還是鎮定自若地微笑，“夢幾時起對自己這麼沒自信了？放心吧，沒問題的。”
    “知道啦，有我們高明偉大的單於在，什麼都不用擔心。”
    士兵的盤查比以往緊了很多，尤其是馬車，每輛都要停下來問好久。
    “你們進城幹什麼去？車裏都是什麼？”
    “回軍爺的話，”遷青的聲音響起，“小的是李家車夫，這位騎馬跟著的是我家少爺，車上坐的是我們少夫人，這是要回少夫人的娘家呢！”
    “回娘家？兵荒馬亂的，回什麼娘家？”
    “是，是，可是我們家夫人娘家的老夫人身子不好了，這還指望著見見最寵愛的孫女兒一麵呢；我們家少爺又對夫人疼惜的緊，可不是就這麼陪著上路了嘛，”我悄悄地掀起門簾的一角，看見遷青遞了一錠銀子過去，“您看這能不能通融一下？”
    “啊，算了算了，進吧，我說你家少爺也太寵女人了吧，哎，公子，你太寵你夫人她可會爬到你頭上去的。”
    “噢，多謝提醒，我就是想寵她愛她滿足她。”千夜一點架子都沒有，很溫和地說道。他的話，讓我心裏又是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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