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我隻穿一種顏色的衣服——紅色。
    從小到大，我從不習女紅琴瑟。
    我是自由飛翔的雲鷹，身下的駿馬是我的羽翼。
    展翅。
    翱翔。
    我亦是部族的公主，獨一無二的烏仁哈沁公主。
    父汗常常對著部下笑談，若我為男兒，必將汗位傳與我，一統草原。母親卻總是為我拭去額際的汗水，無奈地輕歎說：“我的央央，何時才能像個女孩子一樣靜下來呢？”
    央央是母親為我取得乳名，這是我的十幾位兄弟姐妹們都沒有的——因為這是漢名。母親是父汗一次攻入漢地邊城市搶來的城守家女兒，她溫婉動人的氣質與草原上的那些女子形成鮮明的對比，令父汗一見傾心，遂納為夫人。而母親也不是一般的漢人女子，幾年後她生下了哥哥莫日根，一舉躋身三妃。聽帶我長大的奶娘說，母親剛生下哥哥的時候經常有些其他的夫人妃子背後裏說她是狐狸精，母親聽了，隻是淡淡一笑說：“狐狸精也不是誰都可以做的。”再後來父汗得知了這些話，狠狠地訓了那些嚼舌根的女人，於是乎，從我出生到現在，無人敢質疑我是父汗最寵愛的女兒。
    也正是因為得寵，我的婚事一直是族人注目的焦點。一年一度的賽馬大會上，父汗許諾過，任何人，隻要能贏過我便可以成為我的夫婿。隻是，我和我的逐月從未被戰勝過。
    “央央，你猜今年會有驚喜麼？”哥哥催馬站到我旁邊，眉間滿是期待。
    “怎麼？哥哥對我的騎術沒有信心麼？”我挑眉，看來今年會有新的對手了。
    “哈哈，你這丫頭還真是自信！哥哥可不想你這麼早嫁人，給你提個醒，今年蘇木哈部落的呼其圖王子要來，他的坐騎我見過，比起你的逐月，不相上下，央央不要掉以輕心。”哥哥正色叮囑我道。
    我扮了個鬼臉，“哥哥放心，你妹妹我也不是泛泛之輩啊。”揮起馬鞭，催促著逐月向遠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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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我跳下逐月，撒嬌似的依到她懷裏，“還有幾日父汗就回來了，不知道會給央央帶什麼禮物呢？”六歲那年，父汗攻打漢地，帶回來一顆夜明珠作為我的禮物；十歲那年，父汗帶回來逐月；今年，我十五歲生日即將到來，驚喜又會是什麼呢？
    “央央想要什麼呢？”母親攬著我進帳子，將我按坐在妝鏡台前，把我的長發一縷一縷地放下，細細梳過，端詳著鏡中的我，“我的央央，長大了。”
    母親開始為我畫眉，上妝。
    妝成。
    鏡子裏的女子眼波流轉，光華頓生，微微蹙眉的樣子卻是別樣的一番風情。這，真的是我麼？
    論相貌，我像母親卻不及母親，卻有著一雙清澈靈動的眸子，總是讓人為之怔愣，哥哥說我笑起來的樣子如初夏的陽光，耀眼但不過分濃烈。
    “央央，娘隻希望你能平安幸福。”母親從來不像另外兩個妃子一樣對兒女們自稱“母妃”，有侍從向父汗指出，父汗的眼神就會一下子變得很溫柔，柔的要溢出水來，每每這時，我總要以為我看錯了，我的父汗，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是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怎會有這般的神情。
    再長大些，我便漸漸明白，母親這樣的女人，任誰都不想放手，情不自禁的，隻想把最好的都送到她麵前。
    “娘，央央自然會平安幸福，”我吃吃地笑開，看著鏡子裏的人眼中神采顧盼飛揚，“像娘一樣幸福！”
    母親微怔，旋即淺淺舒展了神色，“是啊，像娘這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