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南的秋不似西北黃沙滾滾的悲涼，也沒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觀。它帶著一絲婉轉一絲羞澀伴著場場細雨籠住了江南，也惆悵了那善感的心。
    “少主，你也該歇歇了。都看了一上午的書了。”端著茶進來的晟敏勸道。
    希澈從書堆裏抬起了頭，揉了揉發酸的脖子，看著窗外瀝瀝的細雨，說：“又是不清不楚的雨。”
    晟敏放下茶，走到希澈身後替他按摩著脖子嘴裏還數落道：“要不是這不清不楚的雨，估計你又要在院裏練槍練箭。”自韓庚成親後，希澈就癡迷上了習武讀書，為了他們廢寢忘食，晟敏不是不知道希澈是想借此來忘記韓庚，可也心疼希澈的身子，不過這總比傷心來的好，隻要希澈不是太玩命晟敏也由他去了。
    “呀，李晟敏。看來我是太放縱你了，你竟敢教訓起我來了。”希澈想轉過頭瞪晟敏，可無奈脖子在人家手上，隻得作罷。
    “你說你練完槍練完箭就好好休息吧，可你非還要看兵書，看完兵書後還要去研究佛理，難不成你想出家？”晟敏繼續手上和嘴上的動作。
    “喂，你來中土七年就把咱們西夏給忘了吧！”希澈埋怨道“我的祖輩哪個不是驍勇善戰，我不能丟他們的臉，而且中土這麼優秀的文化我的好好學習和利用。”
    “是，是。小的不敢忘本，等你幫完允浩後，我們就去大漠策馬，去莫高窟流連。”晟敏立馬答道。
    “你想家嗎？”希澈忽然幽幽的問。
    “想，可又不敢太想。怕想過頭就會在夢裏出現那片藍天白雲牛羊成群水草鮮美的地方被染上殘陽的顏色。”晟敏低著聲音說。
    是啊，自己何嚐不與晟敏一樣，想又不敢太想。怕想到平靜的生活中忽然出現的蒙古鐵蹄；怕想到上一刻還寵愛著自己的父皇母後下一刻就天人相隔；怕想到百姓歡樂的臉上變成灰白的顏色；怕，真得很怕。可身上流淌著黨項的血液又不得不讓自己去想。
    “都是這不清不楚的雨。”希澈埋怨道，腦海中又浮現出塞外的藍天白雲。
    “你呀，空有七竅玲瓏心，全用來多愁善感了。少主還是休息一下吧，允浩太子說過下午來找你。”晟敏恢複了疏落的語氣。
    “你父皇的病好些了沒有？”希澈一邊研究著手中的《孫子兵法》一邊問著允浩。
    “太醫說現在天氣漸冷與父皇的身體不適有關，等到明年開春或許就會好了。”允浩逗著希澈養的貓說。
    “你覺得太醫的話可信嗎？”希澈繼續說。
    允浩抬起頭對著希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那你準備好了嗎？”希澈淡淡地說。
    “嗯。”允浩點了點頭，“現在朝中大部分都是支持我的人，連秦宰相，李尚書也站在我這邊。”
    “我還是那句話，秦宰相日後能為你所用，但李尚書你一定要防著他，即使有了韓庚的牽製。”輕鬆的吐出這兩個字，希澈自己也覺得詫異。自他成親這兩月來，自己廢寢忘食的鑽研治國之道，天天練槍練箭，不讓自己有空閑去思念他，兩個月的忽略等到如今道出他名字時已雲淡風清，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遺忘！
    “我與他商討過，正在想如何削弱李尚書的勢力與朋黨。”允浩見希澈如此輕鬆的道出韓庚的名字，心中不是不詫異，隻是他既放開了，自己又何必多問。
    “你會是個不錯的皇帝。”希澈笑著說。
    “我不奢求大宋能收複幽雲十六州或是昌盛，隻希望在我的執政下能國泰民安就好，畢竟…”允浩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好了，我餓了，去吃飯吧。”希澈適時的打斷了允浩的話，拉著他往飯廳走去。
    陽春三月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可這會兒江南的美景都籠著哀傷的色彩。命數已定，天意難為，你總是天之驕子，也逆不過它的安排。皇上始終還是去了，允浩也順利登上了帝位，一些小風小浪也不過隻是點綴罷了。
    接到聖旨時，希澈正在院中與晟敏下棋，正要將軍時，一個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金希澈接旨。”
    聞言，晟敏拉著呆住的希澈跪了下來，等到聖旨拿到手上時，希澈才反應過來自己成了兵部尚書。
    果真允浩乃帝王之才，才短短十幾天就讓兵部尚書之位易了主，希澈不由暗暗佩服起他來，這會兒他羽翼已豐滿，是自己放心離去的時候了，可這張聖旨又把自己縛在了他的身邊，也罷，我就當學習經驗吧。希澈想到。
    “少主該起床了，否則早朝又得遲到。”晟敏輕輕的拍打著那個把自己裹進被子裏的人。
    可那人絲毫沒有動靜，無奈晟敏隻得使勁的奪過他的被子自己疊了起來。
    雖說已是春天可清晨還是帶著涼意，身著單衣的希澈一個哆嗦，便起身穿起了衣服，嘴裏還抱怨：“李晟敏，你這個沒良心的，冷死我就開心了；鄭允浩，你更沒良心，幹嘛要設個早朝害我摸黑起床。”（古代早朝是在卯時三點多吧）
    聽著希澈的話，晟敏開始叫屈：“這個早朝是曆來就有的，並不是皇上一時興起實行的，在說皇上不是叫你進宮去住嗎，你自己偏要留在別苑的，害我也得雞未鳴就得起來。”
    “呀，你還還嘴。信不信我今天下了朝就去路口那家豆腐鋪子提親讓你去當上門女婿。”希澈惡狠狠的說。
    想到那個自稱豆腐西施的麻婆豆腐，晟敏就一股惡寒，頓時噤了聲。
    等希澈七七八八搞定後，趕到金鑾殿時，左右各列大臣已站定，允浩也正好剛要在龍椅上坐下。允浩看著這個上朝三天每天都是這個點兒趕到的希澈，嘴角就會不自覺地抽搐，而那個人卻用一副“我能來就不錯了，你知足吧”的表情看著自己。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身邊的公公高聲說著，而允浩已恢複了正常的表情威嚴的看著下麵的大臣。
    “啟奏皇上，現在蒙古時時騷擾我國邊界，還望皇上派兵出征。”一位武將模樣的人說。
    聽完，允浩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那位卿家願帶兵出征？”
    “臣願意。”
    “臣願意。”
    韓庚與希澈不約而同的出了列。
    允浩驚訝得看著他們，而這兩人也是尷尬的低頭不語。
    “好，韓庚金希澈聽旨。此次出征韓庚為將軍，金希澈為監軍。”允浩打破了沉默。
    “臣接旨。”兩人異口同聲道。
    好不容易下了朝，希澈正欲趕回家補個覺，還沒出金鑾殿卻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不知王爺這是何用意？”看著那張讓人心動不已的臉，希澈平靜有禮地說。
    “希澈，你雖是兵部尚書可仍是文官不應上沙場。”韓庚淡淡地說。
    你是在擔心我嗎，不是成親了嗎，又何苦來對我好呢。希澈看著韓庚俊美的臉龐暗暗的想，可嘴上卻說：“韓王爺放心，希澈自幼習武也熟讀兵書，雖說不上談笑間，檣擼灰飛煙滅，但也不至於拖王爺後腿。”
    韓庚被希澈的話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急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我不想聽你其他的意思，希澈在心裏拒絕道，聽到的話我怕自己這半年好不容易築起來的牆在你的隻字片語間灰飛煙滅。
    “皇上找我去禦書房，我先告辭了。時候也不早了，王爺還是早點回去陪嬌妻吧。”一不留心就說出了這帶有醋意的話，希澈逃一樣的往禦書房去了。
    看著前方匆匆的背影，韓庚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開心能與你並肩作戰，但心中又十分害怕如此柔弱的你見到殺場上的血腥。明知你會拒絕我的心意，可沒想到誤會已在我們之間紮根。
    “嗬嗬，金希澈…。”韓庚苦笑道。
    “你還是沒放下他嗎？”允浩憐惜的對著匆匆跑進禦書房的希澈說。
    “我來這兒不是聽你說這些的。”而是為了逃避他。希澈沒好氣地說出了前半句。
    “那你為何要出征。”允浩認真地盯著希澈，不讓他又一絲閃躲。
    “我無功就封為正二品的大官，自然有人心不服，我這樣做就是為了證明我自己和你的眼光。”希澈堅定地說，當然最主要的是對方是蒙古。
    “嗯。”允浩讚同的點了點頭，換上關切的語氣，“你從未上過沙場而對方又十分勇猛。”
    希澈笑著說：“你要是不放心又怎會在殿上準我的奏。”
    “我相信你的實力，可你確實沒有經驗。我會叫韓庚照顧你的。”允浩真摯的說。
    “這就不必了。我孑然一身又怕什麼，而他牽掛的有太多。”希澈不知自己臉上已是憂傷滿麵。
    唉，你果真還沒放下啊。允浩看著這樣的希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搖曳燭火中映出的是那張美麗的容顏，本以為他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生命中，沒想到再見時，他已是頭頂烏紗的尚書大人。推開名利之門，見你榮華富貴，可為何我卻懷念，倚湘樓裏的談笑風生。
    “王爺，夜涼。多加件衣服吧。”伴著溫柔的聲音一件衣服披在了韓庚身上。
    轉過頭對上雙如水的眸子，收起悲傷頷首一笑：“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嗯，王爺早點休息。”說完，轉身離去。
    從未想過李尚書之女會如此賢淑善良。新婚之夜的自己在花園獨坐一夜。而她卻為計較什麼；雖與她相敬如賓，但都知道這是因為無愛，而她也未有過怨言。
    心中對她是有憐惜的，畢竟在這場計劃中她也是無辜的。說服自己試著去愛她，可心門卻始終緊鎖不肯交出那把鑰匙，把她鎖在門外。而拾到鑰匙的人卻不打開心門，是門已換鎖還是鑰匙已壞。
    即已錯過，便無力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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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這個錯字，嘿嘿，不好意思啦。我會改的。